思夏看皇帝此举倒像是拿张思远没法子的样子。
既是朝廷没什么事,且肖崇已认下了他家家仆做下的事,而那人又被汉王下令宰了,便是没张思远什么事了,为何就单单罚了他呢?还这样偷偷摸摸地罚,真是叫人不可思议。
“阿兄真没见到圣人?”
“没有。”
思夏便无话可说了。
她这一宿过得甚为不安,待翌日下学后,便见宫里的人赐乐不少补品过来,还听说肖崇被罢了官,还受了徒刑,其父肖侍郎致仕,与之同来的一则消息是,太子殿下的东宫左右卫率以蛊惑君上之罪被替去,取而代之的是南衙卫所的府兵。
思夏明白了,因汉王这边折了人,汉王的人便立马打压太子的人,这一下子动了太子的军队,朝臣难免会揣测圣人有废储之意了。
所以是太子的左右卫率被汉王的人疯狂罗织罪名,整出了蛊惑君王的罪名,圣人不得不替换掉这人。所以,圣人龙颜大怒,将这事怪在了张思远设生辰宴引起这么大的事,这才传他进宫罚跪的?
思夏越发不可思议。明明张思远才是受害者!圣人制衡朝堂,引了太子于汉王两派相争,到头来,要责罚一个无权无势的病秧子,他……他老糊涂了吧!
偏张思远听完这话还说思夏太过放肆了。
思夏甚是不爱听,都被欺负到这份上了,还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那一套吗?
过了一日,张思远可以自行走路了,将书放下,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宫廷秘辛。太子殿下的生母亦是圣人的宠妃,可是她患有头风病,延医用药一直不曾遏制住,且发作得越来越厉害,后来更是亲手杀过几个宫人,再之后,精神异常,硬生生将自己一索子吊死了。”
思夏怔怔地看着他。
“太子殿下近两年也会有头风病发作,有时更是不能上朝了。”
思夏心中“咯噔”一声。
所以,圣人这是后悔立了这样一位太子?储君迁延国祚,若大随皇室有太子这样的君主延续血脉,怕是日后的江山会缩短。
当朝太子仁孝至纯,所以圣人找不到合适的废立理由,便是想硬生生把他逼疯再重新选一位身体康健的皇子?
然而圣人到底也是个仁慈的主儿,心疼太子又厌恶太子,以致几次产生了更易想法,昨日知道不得不替去东宫左右卫率时还是担心太子病情会加重。
这事来得太过忽然,圣人明白事情原委后,这才迁怒于张思远!
是……是这样的吧?
思夏紧张兮兮道:“以阿兄和程将军的关系,以刘贵妃和汉王对阿兄的态度,这就是被彻彻底底卷进去了。”
“我没办法去证明自己操行是清白如水还是浑浊不堪。”张思远平静地笑了笑,“我只做我该做的。”
思夏两肩耸了起来,他倒是想得开!
更让思夏震惊的是,张思远告知她,冯时瑛来接冯素素的之前,说冯扬志到御前说,自他幺女与赵医正相识后,芳心暗许,且赵医正人品端方,希望能得圣人赐婚。圣人当即便准了。
这一日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那么这样一来,汉王那边又失了手,是不是接下来太子这边的人又要有人遭殃了。
便是真的了。
六月上旬,皇帝长女晋阳公主降柳家,太子等一众皇子与公主前去祝贺,可欢乐一过,六月的中旬,太子殿下生了一场大病,忽然倒地不起,整个太医署的人全都奔向了东宫,前两日还能睁眼,后来竟一连几日都不见醒。
这下,圣人也急了,宣了大慈恩寺的法师至宫中为太子祈福。
国本违和之时,东宫属官或急或叹,偏有不怕死的朝官提出“更易储君,以延国祚”的话,当场就被皇帝下令斩了。
然而这个时候,因夏日水草丰盈,东突厥集兵八万,浩浩汤汤南下,劫掠大随百姓,河东以及范阳等节度使已顶着暑热战了数个日夜。
一时内忧外患同起,朝廷上下看着御座上不怒自威,威中带怒的天颜,个个屏气凝神,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汉王就要乐开了花,借进宫探望太子之机,和刘贵妃饮了一杯酒以示庆祝。
中书令阴沉着脸,连带着供奉官整日围在皇帝身边,三天两头接到从河东和范阳传回京城的军报。大随立国数十年,从没有一场仗能凌夷至此,凌夷的理由是士兵多有中暑之相,体力不支,更是请求陛下赐药赐马。
长安城的百姓也听说了河东的战况。程弘在家中急得团团转,思来想去,决定进宫请旨,允他驰援河东。
他打马朝朱雀门而去,路上却遇上了要进宫探望太子的张思远。张思远皱着眉,到御街外将他给拦下来了。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张思远难得凶着一张脸,沉着声道,“程将军!”
程弘气愤地甩开了他:“有幸报国,死得其所!我父在前方浴血杀敌,我为属下为儿郎子都理应前去,龟缩于此实属不该!”
“你也有脸说出报国二字?现在这种情形,你报哪门子国?”张思远道,“现在的形势你看不明白吗?你回去,只会害了你程家满门!”
思夏早就觉着程弘这脑子不太好使,果然是真不好使。打去年晚秋他回京后就只是个掣肘河东的棋子了,如今太子一病,河东和范阳的战况一日不如一日,大约就是河东要向皇帝要回程弘的条件。
再者说,他这一去,醒来的太子病愈了,更加印证了太子的人在动手了。即使没有,那对程家虎视眈眈的中书令是吃素的?怕是会就此事一本一本地参太子。
何况,他回来了,河东的战事吃力,像是缺了他就不行了似的。当初可是圣旨调他回京的,他再回去,岂非硬生生打了圣人的脸?
张思远瞪他:“你为天子臣,一切当以效忠天子为先。方才那番话若叫圣人听见,别说回河东了,你能回程宅就是不错!现在什么也不用想,赶紧回家去!”
程弘无力地握了握拳,回去就砸了瓷瓶瓷碗。
思夏在车中拿团扇也不摇,而是忧心忡忡地等着进宫去的张思远,绀青怕她在车中热坏了,便爬进去给她打扇。
思夏抿了一口水,又“锵“的一声将碗砸在小几上,挑帘望去,黄昏已经洒了下来,心中越发不安,便问:“以前阿兄去一趟东宫也要这么久吗?”
绀青也摸不清:“许是殿下有话要对阿郎说吧。”
张思远进了朱雀门,便一路朝紫宸殿而去,从看到程弘那刻起,他便觉着实在没理由先去探望他那大表兄了,而是该去探望一下他那圣心不悦的舅父。
内侍报给王欢时,王欢是一百个不解,这几年张思远可是从不轻易进宫的,即便是来,也是去太后或者皇后宫里,这个时候是来做什么了?他上了月可是才被罚跪过的。
“张郧公!”王欢给他见了个礼。
“王常侍!”张思远给他回了个礼。
之后没话说了。
王欢总能在他跟前碰钉子,饶是宰相来了都得先跟他说一声“烦请王常侍通禀陛下”,偏偏这位没说,就大剌剌地站到了他跟前,不,站到了皇帝宫殿前。
“诶……”王欢赔笑问,“张郧公有何事?”
“舅舅有空吗?”
这话说得可实在是幼稚至极。
他当这是他几岁的时候吗?他也是个中过进士的,不知君臣之礼吗?
王欢就差抬手捂住他的嘴了,杀鸡抹脖子地示意他噤声,又叹道:“张郧公,您该称呼陛下!”
“是,”他答应得利索,改口也利索,“陛下有空吗?”
王欢:“……”
虽是急了数日,但皇帝还是得睡觉的,这个时候皇帝正在歇午觉,而中书省的那几官儿此刻也没在,是以,现下这里安静得很。
王欢摸不透张思远来做什么,生怕他进去赌气而惹下雷霆之怒,到时候不光他遭殃,连带着自己也得吃挂落。遂问:“郧公有何事要陛见圣人?”
此话一出,张思远就撩袍跪下了,大声道:“陛下,臣思前想后也没想明白,今日特来请陛下示下!”
王欢:“……”
这么大声是找死吗?
他这一叫,惊得紫宸殿内侍奉的内侍个个激灵了一下,悄悄看向陛下安寝的地方,果见黄纱幔中的人动了。
近来皇帝端严肃穆,内侍们如无必要,均不愿上前招惹。此时见皇帝只睡了两刻便被人吵醒,不知是该觉自己倒霉还是该骂来者混账了。
一眼尖内侍立即转身出殿,去叫王常侍。
王欢将纱帐扯开,皇帝便问:“什么人在外头?”
王欢不敢隐瞒,照实说了:“张郧公来了,有事求见宅家。”看皇帝面色不虞,又道,“宅家若是没空,臣便叫他先回去。”
皇帝到底是见了张思远。他甫一进殿,便觉一股凉风扑面而来,走近几步,撩袍跪地:“臣张思远见过陛下。”
他这一副柔顺模样倒让皇帝十分受用,坐于御案前看着他,也不知他会不会学他母亲那样来个欲扬先抑,万一说出点什么不中听的话来,再被起居郎记录,那他这皇帝做的就真是气愤了。
皇帝也不是为所欲为的,头疼地拐弯抹角起来,将起居郎给撵出了殿外。
起居郎原本就不该长嘴巴,然而今日这事着实乖张,随侍这么久,还是头次离开,便摊着双手问王欢:“王常侍,军政和东朝……”
王欢更是头疼,也没说话,扭身便走进了殿中,徒留起居郎的不解。
殿内,皇帝问张思远:“你有什么事非要这时见朕?”
张思远道:“四月时,陛下召臣进宫,臣没见到天颜,这近两个月来时有心惊,今日特来请罪。”
皇帝见他说车轱辘话,沉声道:“有事便说,没事便去看看太后,亦或是太子。”
张思远道:“臣有事。”说着便捧出一张字条来,王欢趋前两步捧过,递给皇帝。
皇帝看完后,将信摔在了御案之上。
张思远纯属临时起意,见到程弘后,打开车上的屉斗迅速写的。若说他拿一张破纸呈给皇帝观看,那真是有点寒碜人,偏皇帝看了,真是给他脸了。
皇帝复又用犀利的目光扫视着那封信,再抬眸看看底下跪着的人,冷声道:“你倒是乖觉,这话写得快成陈情表了。”
王欢也不知这话是好是坏,踮起脚也看不清那纸上写了些什么,只暗自咬牙祈求底下跪着的人可千万别再这个时候和圣人赌气。
“臣不敢辜负太后厚爱,一直在家安心养病。”张思远道,“只是臣家中之人少之又少,难免有一两个懈怠的,臣御下不严,这才生此事端,险些带累了冯氏女清誉。那日在场之人颇多,许是炎天暑热,因此事惹了宾客不痛快,大理寺评事肖崇和宣威将军程弘还生了几句争执。”
皇帝听他主动提及此事,眯了眯眼。
张思远抬头看了看皇帝,已觉至尊之位上的人投射出来的目光能让他烧着了,却依旧自行加了把火:“此事实是臣之罪过。”
一旁的王欢听明白了,他这是在说四月之事。可这事冯扬志已经说过他家幺女和太医署的赵医正互生情愫了,且陛下已赐了婚,待秋高气爽了,会择一良辰吉日举办婚礼。他如今说这事是做什么?
皇帝默然片刻,又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臣设宴该是款待诸位宾客,不成想有此一事横生出来,不仅失了脸面,更是惹了六大王不悦。然因六大王闭门不见,臣也无法用言语告罪,只能厚着脸皮来求陛下给说和了。”说完,他老老实实磕了个头,“求陛下体恤臣。”
王欢睁大了眼睛,又将目光瞥向了皇帝,只见那刚睡醒的舒展面容快要变黑了。这个时候,皇帝在为军政和太子之事烦忧,偏他见缝插针挤进来说这么一桩无关轻重的小事,也是想法清奇。
然而,他觉着不大对劲儿。怎么张郧公说的不太像小事?
皇帝用手敲着御案,目光像一张密网一样罩在了底下伏跪之人身上,渐渐收紧,几乎将他兜了起来。
王欢看着皇帝这一番动作,琢磨着琢磨,竟有点儿懵了。
“这件事朕应你。”皇帝道,“你先回去吧。”
张思远松了口气,又颂了两句叩谢天恩的话,便从地上爬起来。还没退出殿,却又闻皇帝叫他。
他再次看向那高高在上之人时,那张轻飘飘的纸已自御案上划下,紧接着略带责备又有些怜爱的语气:“朕短你吃短你喝了,拿张破纸来堵朕的眼睛?拿回去!”
张思远依言将纸捡起来,听头顶上问话:“太子病了,你知不知道?”
张思远打了个突,诚然道:“臣知道。”
“你去看看吧。”
他确实是想去,然而现在他改主意了,既然圣人答应了他要过问汉王的事,他就不着急去探望太子了,刚给汉王挖了个坑,他此时避嫌要紧。便道:“殿下既在养病,臣便不宜打扰。”
皇帝点了个头:“也是。如此,你便回吧!”
待那一抹身影消失到大殿之中,皇帝抬手拂落了御案上一摞奏折。王欢只当是他是在生张思远那张纸的气,忙给他拍背,又宽慰道:“宅家,那张郧公不是职官,就算是给宅家上折子,大约也不大熟悉怎么来写。宅家千万别生气。”
皇帝冷“哼”一声:“你没听见他那柔顺之下不吐不快的夹枪带棒?不仅如此,还是滴水不漏!”
王欢尴尬。
皇帝厚重的掌心紧紧按在御案之上:“说什么请罪,说什么请朕示下,这几年见他的次数少,竟不知他的脸皮这样厚了!”
王欢痛心疾首地看着皇帝。
这时皇帝吩咐道:“取晋元帝《安军贴》来。”
王欢立马动作,进内殿取出,恭敬地捧到皇帝跟前,不等皇帝吩咐便迅速铺水研墨,片刻后,见皇帝执笔于白麻纸上描摹了一遍:安军未报平和之,如何深可为事也。
皇帝于翰墨上颇有造诣,朱笔所书《安军贴》与司马睿真迹无二。往日王欢一定会颂扬两句,偏今日看皇帝面色不渝,忙将拱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皇帝又召了敕使进来,那敕使一进殿便跪地听令。
“卿持此物即刻出城,交于河东节度使手中。”
敕使拜下:“臣遵旨。”
王欢这个时候倒是敢说话了:“陛下能赐墨宝,所得之人该是三生有幸了。”
一封《安军贴》,抵了他们索要的马和药,又厚此薄彼避免了河东与范阳联手,值了。
随后皇帝道:“速传太医令来!”
太医令稍后便到,还以为是近来暑气炽盛,加之皇帝是近来心思烦忧而害了病,结果进殿去看时,圣躬大安。
皇帝询问了太子的情况,太医令生怕皇帝怪罪,连连叩首,又不敢说实在无力治愈太子殿下的病,只道殿下需得慢慢调理。
皇帝捻了捻眉心,一股惆怅之气自心口蔓延开来,一如即将跌入冰洞,一如即将跌入沸水之中。总之他就是郁闷!
挥退太医令之前,让他取了张思远延医用药的记档,待太医署的人将记档送来时,他翻看了近些日子的情况,双眼定在四月十六日的记档上:胸闷气短,头晕恶心……昏迷一个时辰有余。
之后,他将记档合上,又一掌重重拍在御案之上,虽是暇时保养,然因岁月无情,那双手依旧变得苍老,因气急而青筋暴露。他沉声道:“叫汉王即刻来见朕,他若敢耽搁一分一毫,朕绝不轻饶!”
在军情与东朝数日泥泞中,皇帝一连串的动作着实让王欢心惊,思及四月二十一日之后的事,他有一丝颤栗。难怪羽林军大将军冯扬志会请皇帝赐婚。
此事之后,太子殿下是真的病了,然而有人提出了更易储君的话,河东便起了战事,不见太子转好,河东和范阳的战事便日日吃紧。
这桩桩件件均的始作俑者触了皇帝逆鳞。
张思远出宫时,恰是晚霞高挂,金光遍洒,紫宸殿上的琉璃瓦跳动着金粒子。他没有感到热,反而是格外的清爽,圣人金口玉言答应了他,那么,便不会出尔反尔。
从朱雀门出来,上了自家马车,看着思夏满头大汗,却满面笑容地道:“回去吃酥山吧!”
思夏却忙问:“太子殿下怎么样了?”
“不大清楚。”他又一沉吟,“大约也没什么大事吧。”
思夏仔细想想他方才在小几上写的东西,不去东宫倒也正常。又问:“那阿兄去了太后宫里?”
张思远两手夹着那张纸:“紫宸殿面圣!”
郧国公府的车马向胜业坊缓缓而行,沿街听到马蹄声急促,更有人大喝:“让开!”
张思远饶有兴致地揭开帘子看去,视线中是几匹快马匆匆朝朱雀门而去。他嫌恶地摔下车帘,端起小几上的碗要喝水。
却被思夏两手压住了:“这个碗,我喝过了。”刚给他倒了他没喝,所以她就喝了。转而又取了一个,提壶倒水,递给他。
他却不接。
思夏登时来了气,却不敢发作,只将那碗放回了小几上。
张思远依旧不动弹。
思夏生怕他上火,催道:“阿兄喝水。”
真是惯坏了他。思夏端起碗,给他喂到嘴边。
下车后,他吩咐绀青:“让膳房做酥山。”
绀青答应了一声,就要转身,这时张思远又补了一句:“做好后给宣阳坊程宅送一份,叫程将军消消火!”
而后无奈地叹息,朝思夏道:“我说什么来着,他最初就是误会你的,他那个脑子光用在战场杀敌一事上了。”
思夏撇了撇嘴:“兵书都读得懂,读不懂人心?”
“人心最是难懂。”
他又要说教,思夏一摊手,说要回屋沐浴,便像阵风一样地大步走了。
他兴致勃勃地看着那一条身影,笑出了声。
他回了书房,也没来得及沐浴,就让人将肖家家仆的口供送去御史台了。这一送,就不愁肖崇不死了,也不愁汉王受责了,至于还有谁跟着倒霉,张思远就等着看了。
然而他更加疑惑地是,为何会这么巧,这边才有内忧,东突厥就这么快南下了。怕不只是他疑惑,圣人也会疑惑的吧?
敌国奸细必然有,然而消息传得也太快了。太子才病了几日,东突厥便集结了八万人,他们统共有能有多少兵?
他原本想叫李柔儿过来问话,转念一想,这个时候叫她过来恐怕不便。
想了想,张思远唤来杨璋:“从前听你说,你认识突厥王庭的人?”
“是。”
“正好,我要了解那里的动向。”
杨璋不敢多问,只应了声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