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还能翻出花儿来

中秋过后,天气陡然凉下来。

原来早上还能出去逛一逛,赏桂赏菊赏露珠,现在立在廊下就冷飕飕的。

叶思娴裹着毛茸茸的大氅,穿过走廊去侧殿看孩子们。

东侧殿小姐妹还在睡懒觉,尤其是景珠,睡个觉也不老实,像是梦见了什么,说梦话流口水。

小女儿就乖巧得多,安安静静裹在被窝里,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睡得又香又甜。

叶思娴看得心都要化了,亲了亲小女儿的面颊,心里感叹。

‘如果说景珠这个棉袄是破了洞漏了风的,景妍就是柔软的棉布绸衣精心缝制而成,上好的棉上好的绸缎,贴身穿着暖心暖肺’

“同样都是女儿,怎么就差这么多?”

替两个女娃娃掖了掖被角,叶思娴又气身去了西侧殿。

两个男娃娃这儿可热闹多了。

长渊一大早起来,穿戴整整齐齐,手里拿着一本书,装模作样在窗下看着。

尽管书都拿倒了,只他那副故作老成的模样让人发笑,也不知跟谁学的。

长衍则是一刻也不消停。

被乳母追着洗脸穿衣,光着屁股满屋子乱窜。

叶思娴到的时候,小儿子迎面跑来,扑通一声撞在她身上还,叶思娴狠狠踉跄了好几下。

“……”

“你这是跟谁学的?连衣裳也不穿了?羞不羞?”

提溜起衣领,叶思娴亲手将儿子拎回屋。

“母妃,您看嬷嬷,她居然要儿子穿棉袄棉裤,这大热的天我才不要穿”

小霸王扑腾着两条小胖腿,像遇着了洪水猛兽似的直往后躲。

“大热的天?”

看了看窗外走来走去不停哈手的宫女太监,叶思娴再度板起脸。

“外面那么冷,你说热?”

当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捞起儿子狠狠在屁股上拍两下,亲自将棉衣棉裤给套了上去。

赵长衍小脸儿涨红,只觉得耻辱,偏偏一身棉衣束手束脚,又不敢顶撞母妃,只好憋气窝在一旁。

“好了,再有两刻钟就该用早膳了,都精神精神”

吩咐嬷嬷好生伺候,叶思娴款款出了西侧殿的门。

回去一路上,主仆几人不住说说笑笑。

“奴婢瞧着二皇子殿下喜欢读书,将来必定才高八斗,倒是三皇子一时一刻也离不开刀剑”,圆月情不自禁。

“我也这么觉得”,巧燕同样兴奋。

“三皇子殿下小小年纪就威风凛凛,将来必定威满天下”

“得了吧,统共才两岁大的小娃娃,可叫你们吹到天上去了”

叶思娴打趣。

说话间回到正殿,早膳已摆上来,叶思娴照旧喝了一小碗乳酪,吃了几个包子,又用了些粥。

早膳过后处理些琐事。

内务府的管事回话说要放银子做冬衣。

慎刑司的回话说韩才人的确只和那姓孙的侍卫荒唐了一次。

叶思娴放了厚厚的例银,又敲打慎刑司的人务必嘴巴放严实。

忙忙碌碌一两天就过去。

第三日的时候,凤语阁来人,说公主思念亡母,想再去长宁宫看看。

叶思娴冷冷一笑,却也并不阻止。

“叫她去吧”,反正所有的证据都清理完了。

“娘娘您……”,春蝉诧异。

“不要紧”,叶思娴摆手一笑:“让她去吧,找几个人好好服侍”

只剩不足一年,就不信她还能翻出花儿来。

即便再精明强干又如何,这宫里还轮不到一个小小的公主兴风作浪。

如果是聪明些的,见那些证据被清理,就该小心谨慎起来。

如果不聪明,那正好,一并收拾了也不算冤枉。

捧着香茶仔细漱了漱口,叶思娴起身继续看账本。

灵芝极有颜色,拿着美人捶坐在脚踏上给自家娘娘捶腿。

屋里静静沉默下来。

……

凤语阁里

怡安打扮一新带着迎书出了门,其余的嬷嬷宫女太监一个没带。

自打素贵妃去世,贴身大宫女迎书就跟在公主身边服侍,将来也是一道跟着公主陪嫁。

去长宁宫的路上,迎书十分纠结。

“公主……”,她欲言又止。

“迎书姑姑如果想劝我收手,就不必开口了,我母妃死得不明不白,我当女儿的怎么可能忘掉?”

“不,不是您想的那样”,迎书苦笑。

旁人不明真相,她是知道的。

叶贵妃对自家娘娘向来掏心掏肺,多少次逼着要寻死,还是叶贵妃拼死才拦下来。

叶贵妃千劝万劝,一心一意待自家主子好。

娘娘时时感激,说这些年的真心没白付。

可公主怎么就不明白呢。

想起主子临死前拉着她的手,干涸的眸子久久不愿闭上,一遍遍说要她好好服侍公主,护公主周全。

迎书咬了咬牙再次上前阻拦。

“公主,贵妃娘娘的确是病逝的,您就放下吧,安安心心备嫁”

“安国公府是个好人家,那家公子知书明理,富贵满庭,您嫁过去好好生活不好吗?”

素贵妃呕心沥血比对了多少高门寒门子弟,终于选了一个家世品貌都匹配的。

她的一番心意实在不该被辜负。

“可我没有母妃了,迎书,我过得再好,也没有母妃了”

温婉知礼尽数褪去,怡安不大不小的脸庞爬满了清冷怨恨。

“父皇一心只想着叶娘娘和她的孩子,我又算什么?”

“你看看大哥?他可是皇长子,父皇可曾亲自教导过一天?”

“都说大哥骄纵狠辣,我却说养不教父之过”

言下之意就是,你不教养还嫌孩子教养不好,岂不是荒谬?

“小祖宗您别说了”

迎书吓得脸色剧变,手脚忙乱捂住公主的嘴巴,警惕地望向四周。

见周围无人,她一颗心才重新回到肚子里。

“我偏要说!”,怡安打开她的手冷冷一笑。

“大哥一个皇长子尚且下场凄惨,何况是我,这么多年除了我母妃,他可有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

迎书再次上前捂住嘴巴。

“别说了公主,奴婢知道您心里委屈,奴婢陪您去还不成吗?”

人一旦开始钻牛角尖,劝是劝不动的,只能另想办法。

迎书跟着怡安,捧着惴惴不安的一颗心来到长宁宫。

“母妃!”,怡安跪在正殿门前,泪水夺眶而出。

“您好狠的心,为什么连看我出嫁也不愿?就这么急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