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医的精心照顾下,皇上终于醒来,又是一次有惊无险。
“四皇子呢?把他这个孽子给朕叫来。”皇上坐直身子无力地说道,一句话停顿数次才说完。
“在外头等着呢,容嫔也来了。”皇后柔声道,她本不想让四皇子现在来见皇上,只怕让皇上更加生气,但她又不能拒绝皇上的意思。
“皇儿给父皇请安。”“臣妾给皇上请安。”
“安?”皇上看见四皇子就又来气,“有你这样的儿子朕如何能安?”
“皇上,四皇子他有再多不好,都是臣妾这个做母妃的失职,还请皇上不要责怪四皇子。”即便和四皇子闹得不可开交,做母亲的哪有不疼爱儿子的,容嫔还是忍不住为四皇子开脱,此举无异于火上浇油。
“当然是你这个做母妃的不对!”皇上咳嗽几声,脸涨的通红,慈母多败儿,现在还为四皇子说话,怪不得教出这样的儿子。“你带着四皇子回宫好好反思吧,这个郡王要不想当,朕可以收回。你这个容嫔要是当的不痛快,朕可以让你当容贵人。”
十数年的夫妻情分就当真这般不值?容妃内心苦涩,她一向是争强好胜、极要面子的,现在在皇后面前被皇上如此羞辱真让她比死还难受。也罢,皇上这么多妃子怎么会独独对自己与众不同,从前不过是顾忌容家的势力,现在父亲倒了,也不必和自己扮什么恩爱夫妻了。
“臣妾知错,这就带四皇子回宫,皇上好些安歇吧。”容嫔悠悠站起身,一反常态地温顺。
“母妃,父皇是不是生病了?”六公主抬起头,稚气地问,她还不明白为什么父皇会突然晕倒,为什么宫里每个人都神情严肃。
愉嫔摸摸五公主的小脑袋,蹲下身平视着她,温温柔柔地解释,“对啊,父皇生病了所以才要你去陪陪他。咱们小公主生得这么乖巧可爱,父皇看见你病就好了一大半了。方才母妃教给你的话可都记住了?”
“嗯,都记住了。”五公主拉着愉嫔的手,继续向皇上的寝宫走去,心里念叨着刚刚母妃交代自己的话,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要教自己说谎,但母妃是不会害自己的。
皇上遣走四皇子和容嫔,又让一直守着的皇后下去休息,独自靠在金丝线绣成的枕头上,看着窗外乌鸦飞过。
先祖将乌鸦视作吉祥的象征,在皇宫中时代饲养乌鸦,只是现在看来却让人徒增悲凉之感。民间将乌鸦视作是不祥之物,据说有人去世前就会有乌鸦盘旋,自己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只怕很快就要撒手人寰,这江山真要传给太子吗?
“皇女给父皇请安。”
皇上正想着,听见奶声奶气的请安声,心中稍稍温暖些,努力伸出手将五公主揽入怀里。
“五公主听闻皇上身子不适,吵着非要臣妾带她来给皇上请安,所以才不得不打扰,还请皇上体谅六公主一片孝心。”愉嫔露出为难的神色道。
“无妨,朕喜欢她。来,给父皇说说最近都做些什么了?”皇上勉强地挤出一抹笑意,慈爱地问。
“皇女最近在跟着皇兄们读书。”五公主偏着头认真地说,“五皇兄教我识千字文,还教我读三字经,可有意思了!我有不明白的地方就去问太子哥哥,可他说我是女儿家读了也是白读。”她低下头有些委屈地撅着小嘴,让皇上看着心生怜爱。
朕的女儿怎么能和平民家的女儿相比?皇上皱眉,“他当真这样说?”
“对啊!”五公主抬起头,扑闪着睫毛答道,“太子哥哥还说五皇子读书也是无用,等他登基,五皇子也是要迁居京外的。”
朕还没死,他就想着登基?连公主都要奚落,更不可能善待皇子了。“好,他可真是朕的好儿子。”皇上喃喃,变了脸色。
“公主年纪小不懂事,要有失言之处还请皇上赎罪。”愉嫔见状起身将五公主揽入怀中,一边赔礼,打量着皇上的神色。自己交代五公主的话,她记得一字不漏,皇上一定对太子生了疑心。
“正是因为年纪小所以才会说实话。她何罪之有啊?”皇上眸子沉了沉,要不是今日五公主懵懂提起此事,自己恐怕还不知太子居然是这般品行。
皇上由着太子笼络臣下,收买人心,只是因为他是萧贵妃的儿子,要是他真胆大妄为,百年江山也就不能放任他祸害。即便是四皇子不能,还有五皇子,立贤不立长,自己不也是越过二皇子立的太子吗?
皇后病弱,不能常日照顾皇上,因而皇上卧病在床的日子还是由唐棠和林答应照顾。林答应性子内敛,做起事来倒不拖拉,不久后就被册封为林常在。
想她当年和萧琼一同入宫,她只是个小官的女儿,位列最末流的答应。萧琼贵为萧贵妃的侄女,一入宫就被册封为贵人,好不得意,常常对她和玉贵人冷嘲热讽。没成想如今居然都成为常在,平起平坐,真是三十年三十年河西啊。
“纯妃娘娘,臣妾有一事相告。”
一日离开奉天殿时,林常在突然怯生生开口,拦下唐棠。
“何事?”多日相处,唐棠对林常在也算是略了解,不是个惹麻烦的人,因而对她也和颜悦色不少,算得上是个朋友。
“臣妾......”林常在欲言又止,好像是怕别人听了去。“臣妾月事迟了大半个月了,这些日子又觉得有些恶心头晕,似乎是有了身孕。”
“什么?”唐棠惊道,没想到皇上都病成这样还有心思和林常在温存,不过要不是皇上病着要人侍疾,也轮不到林答应有孕。看她的模样好像并不算高兴,“你想要本宫瞒着?”
“臣妾身份低微,只想在宫中平安度日,但若真有身孕被人知晓,只怕遭人眼红,不得安生,所以希望娘娘能替臣妾保守这个秘密,并且能否为臣妾寻来一位能守口如瓶的太医?”林常在小心翼翼问,她相信纯妃是个良善之人,即便不帮自己也不会害自己。
“本宫答应你,你好生歇着,以后伺候皇上的活就让宫女做吧。”
旁人有了身孕都是欢天喜地,恨不得满宫嚷嚷,生怕别人不知自己揣着个宝贝。林常在倒是特别,丝毫看不出喜气不说,还要想方设法隐瞒。不过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啊,也不知是孩子先呱呱坠地还是孩子的的父亲先撒手人寰。
“你叫张太医好生安林常在这胎。”唐棠交代道,宫中好久没有婴儿啼哭声了,林常在要能平安生下孩子也是喜事。
“她可是好福气啊。”李沐悠悠叹道,等皇上大行,没有子女的嫔妃要么去守陵园,要么则是出家。林常在在这时候怀上孩子有了依靠,多少有个好去处,可不是好福气。“明儿晚上皇上或许会召你。”
唐棠蹙眉,“召我做什么?”
“西撤族之事办下来了,或许是想和你谈谈吧。”李沐漫不经心道,“最近朝中对你不满之人可不少,你也要小心未上,皇上多疑,现在只怕已经多想了。”
她和李沐一同帮皇上看折子,一直是她看完和皇上讨论,再由李沐抄录,所以前些时并无人知道皇上有这么一位女谋臣。但近日唐棠故意在发回去的折子上留下了自己的痕迹,或许是几个娟秀小字,一看就出于女子之手,或许是绯色口脂,让人联想到红袖添香之景。
既是试探,又是挑衅。
历史上幼子即位,母亲殉葬之事屡见不鲜,都是以防出现外戚干政的局面。自己出身民间,父母双亡,哪里会有外戚干政之忧?这也是皇上放心让自己插手政务的原因之一吧,但性命攸关之事,不得不慎重考虑。
“他们那些大臣不闹腾闹腾就浑身不舒服,西撤族一事迟迟不决,还不是我一个小女子想出法子,他们觉得被打了脸了,所以才像跳梁小丑一般。”唐棠不屑道。
“你倒是什么都不怕。”李沐轻笑一声,看着唐棠的笑颜,心中原有的忧虑也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大不了我让林常在的孩子做遗腹子,再杀了太子。”她笑着说,语气半真半假。
延禧宫里,萧贵妃知道皇上病情好转刚刚放下的心,又被宫外递进来的一则消息揪起。
“纯妃当真是在奉天殿干政?”她将信将疑,皇上不是那种不知轻重之人,后宫不得干政,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怎会轻易违抗,但自己的父亲也不会骗自己。
银环一脸担忧,“千真万确。何况娘娘不觉得最近的事儿太过蹊跷吗?怎么太子和四皇子都先后惹得皇上不悦。太子谨慎,怎会让粮仓图纸出错?四皇子虽然才能不够,但也是稳重之人,怎会无端冒犯太子妃?这从中得益的只有纯妃啊,况且纯妃从前和娘娘就有隔阂,她怀恨在心也是情理之中。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作者有话要说:啊!愉快的周末即将到来!又是两万更新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