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皇上宣了愉嫔侍寝,近日愉嫔的丸药似乎很是有效,皇上龙颜大悦。
“五公主可还好?”皇上躺在榻上,随口提起,自己很少去看这个女儿,也不知过得如何,听皇后说起她和嫡公主一起玩耍的时候好像性子内向了些,不太爱说话。
愉嫔躺在皇上身边,抬起头看着皇上慈爱的面容,“五公主很好,最近闹着要臣妾带她去御花园看鹦鹉说话呢,臣妾一不许就哭闹,实在是太骄纵了些,皇上居然也惯着。”
皇上哈哈大笑,不以为然,“公主自然是要惯着些的,不过是些玩意儿,朕已经让司兽检去再寻几只更好玩的送去你宫里,这些日子你就多带五公主去御花园看看吧。”
皇上即便有再多缺点,但对于公主来说不得不称得上一位合格的父亲,只要不太过分,向来是百依百顺。女儿又不必治理江山,自然可以溺爱。
愉嫔见皇上这般宠爱五公主,计上心来,略带委屈道,“臣妾何尝不想让她玩得开心,可臣妾怕在御花园遇上容妃娘娘。”她故意欲言又止,惹得皇上愈发好奇。
“容妃对你不好?”皇上问道,其实不问也知,容妃的性子,能给谁好脸色。
不过最近容妃似乎和纯妃关系改善了些,或许是因为自己看重五皇子吧,看来册封一事果然做得没错,如果太子不是可用之材,而要起用四皇子,则更要注意平衡后宫的势力。
倒也说不上不好,不过冷嘲热讽,背后议论也是有的,此时自然要夸大其词,好好吹吹枕边风。“容妃娘娘人很好,只是嘴上不饶人,对五公主严厉些,她便有些害怕。臣妾也不敢得罪,她们都说.......”愉嫔话说一半,突然捂住嘴,好像是意识到什么不对,眼神躲闪。
“她们都说什么?”皇上见愉嫔欲言又止,皱眉道。
“那臣妾说了,皇上可不要怪臣妾。”愉嫔见勾起皇上好奇心,身子往上拱了拱,抱住皇上的胳膊,将脑袋轻轻放在皇上肩上撒着娇。
“闺阁中言,你但说无妨。”
愉嫔小声道,“她们都说太子如今不得皇上属意,得多多巴结着容妃娘娘。”不过短短两句,就说出皇上最忌讳的事情。
“你也觉得有道理?”皇上发问,盯着愉嫔等待着回复,他倒是要看看是不是后宫所有人都唯容妃马首是瞻。
愉嫔又低下头,“臣妾不这么想,不管是什么样,皇上都会护着臣妾和公主的。”
她沉默片刻,想顺势提起熹妃,但又怕惹怒皇上。熹妃是皇上心中之痛,也是后宫的禁忌,谁要在皇上面前提起熹妃就是触及他的逆鳞,自己虽然现在风生水起,但也没有触怒皇上的自信。况且,纯妃是否是个可靠的盟友还未尝可知,她们俩所谓的计划也只是纸上谈兵,容妃依旧是容妃。
但她想起熹妃当年搭救自己的眼神就管不住自己的情绪,肚子里的话就自己跳出嘴边了。“臣妾有些惧怕容妃还要从数年前说起。”
皇上知道愉嫔曾经不得宠,不得宠的嫔妃日子不必想就知道一定难过,她受宠这么久,今天还是头一次提起从前,也就由着她说下去。
“臣妾将熹妃视为自己的亲生姐姐,和熹妃可以称得上是形影不离,她为人谦和从不与人结怨,但容妃却对姐姐处处针对,屡次拿姐姐的出身作文章。姐姐确实没有官家背景,但也是皇上亲封的嫔妃啊,容妃她数次欺凌,臣妾既畏惧又愤怒。”
愉嫔大着胆子说,看皇上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就知道皇上一定是不喜欢自己提起熹妃,但既然已经说了,就索性破釜沉舟,“皇上,您不觉得熹妃姐姐的死有蹊跷吗?”
“放肆!”皇上终于忍不住怒意,如果熹妃真是被容妃害死,,如果当年的天象之说全都是由容妃一手捏造,那且不是自己放任容妃草菅人命,又愚蠢地听信谗言。
他不会承认,也不想承认。况且容妃嚣张,但绝不会嚣张至此,当年在王府她初嫁给自己的时候,才刚过十七岁,笑的那样灿烂纯真,会和自己一起骑马打猎,又九死一生为自己生下四皇子。正是在生下四皇子之后,她的头风才发作的更加频繁,也更加剧烈。
她也是曾经是个单纯的女子,只是在深宫中变得越来越不像从前,皇上想,或许这是自己的过错,自己有了新人太冷落她,又常常因为忌惮容家,将容禄的错误迁怒于她。
愉嫔连忙坐起,跪在榻上,“臣妾有罪。”
本是春宵苦短,良辰美景,现在美人战栗,气氛霜寒,皇上如何也待不下去了。
“朕还有政务要处理,你先睡吧。”皇上冷冰冰撂下几句,就穿衣离开,这一去就是两月。
整整两月,皇上都未再来看过愉嫔,反而是常常去容妃宫里。
六月刚入夏季,黄河下流的地区又陆陆续续发起洪水,皇上呕心沥血,想尽办法,都看不出成效。太子自告奋勇担任治水的任务,炸堤引流,不仅没能有所改善,反而冲垮房屋千间。右相数次上折弹劾太子,惹得皇上更加不满。
按理说,太子是右相女婿,本该支持才是,可文人不必武将,日日抱着所谓节操过活,哪怕是皇上有错处也毫不留情,甚至死谏者也不在少数,更不会因为儿女亲缘而网开一面。
右相节操是保住了,可他女儿的日子久不好过了,太子冷落还不算,连意诚也对她摆脸色。
“你站住,见着我怎么不行礼。”王瑛蓉见意诚一路小跑,险些撞到自己,又想到昨夜差丫鬟去请太子迟迟请不来,多半是和意诚在一块儿,一股邪火窜了上来。
意诚瞥了眼眼前人,“臣是去见太子所以才如此急,还请太子妃海涵。”
“太子日日离不开你,你很得意是吗?”王瑛蓉更加恼火,觉得意诚存心和自己作对。
“臣实在很忙,没空陪太子妃闲聊。”意诚本对太子妃尊敬有加,但近日太子妃的父亲连连弹劾太子,不仅让他焦头烂额,更他对太子妃也生出怨言。“太子妃要是有空,不如多想想如何帮帮太子,别成了东宫一件摆设。”
他言毕扬长而出,留下气急败坏的太子妃说不出话。
当夜,太子妃便带着几个丫鬟收拾东西回了丞相府,太子也来不及管她,只当是女孩子家家爱闹脾气,由着她待几天就好了。
这天夜里,唐棠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着的东西也终于到了她手上。
“这菌菇是湘西特有,湘西寨子里的人曾经通过食用这菌菇以达成与他们信奉的神灵沟通的目的,其实就是会让人产生幻觉,误以为得到了神灵的指示。食用过后不仅会产生幻觉,而且会感到周身燥热,视线模糊,行动能力也会有所下降,所以江湖之中也有人将它用作迷药。”
李沐娓娓道来,这小东西可费了他不少功夫,京城湘西商人虽不少,但个个都不好打交道,光有银子可不够。
唐棠看着手中的小东西,和平时吃的菌菇并没有什么两样,真有这么大本事?“应该如何食用?多久可以见效?”
“和普通的食材一起煨汤即可,一个时辰就能见效。”李沐淡淡讲道,看唐棠这么兴奋也就不想再提醒她小心谨慎,应该如何如何让她扫兴。
“真是多谢了。”唐棠将那菌菇轻轻放在桌上,犹如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宝。“最近可有什么好玩的事?”
“有啊。”李沐轻笑,“就在刚刚,太子妃趁着夜色回了娘家,被我的人看见。太子新婚不久,怎么就把妻子气成这样?”他看热闹不嫌事大,低着头想笑又忍着。
“想笑就笑出来,”唐棠看他这幅模样就觉得滑稽,莫说是太子把太子妃气回娘家,要不是自己除了皇宫无处可去,自己只怕早就要被李沐气跑得没影,哪里还等到今日。
不对,太子妃,她才想明白李沐刚刚的话意味着什么,“你说太子妃回丞相府了?那且不是身边没有太子的人跟着,只有她的丫鬟?”
李沐奇怪,明明自己说得这样清楚,唐棠怎么呆呆傻傻的,“是啊,但丞相府里人手不比皇宫少多少,太子妃不会有事的。”
他只以为唐棠是担心太子妃的安危。
唐棠才不希望太子妃不会有事的,她可盼着太子妃出事。
“她什么时候要回皇宫,你记得和我说一声。”唐棠交代着,眼珠咕噜咕噜地转着,不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千万要是从收拾行李的那一刻就告诉我,否则就迟了。”
此事并不算简单,但唐棠就是相信李沐可以办到。
“嗯,好。”李沐答道,不知唐棠什么时候和太子妃关系这样好了,怎么还要亲自迎接不成?
这一夜忙着的还有愉嫔,皇上不来,起初有些提心吊胆,但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从前多少个这样的夜晚不也熬过不来了吗?皇上不来,正好落得清净,可以好好练练临摹。
熹妃的文章摆在面前,整整齐齐的字句诉说着熹妃短暂人生,愉嫔好像又看见她的面孔,将自己从泥泞里拉出,对自己温柔地笑。想着想着,身下的宣纸就被泪水打湿,晕染出一片墨色。她擦干眼泪,又让宫女点上一根蜡烛,今夜又是一个不眠夜。
但是哪怕是再久的黑夜,也始终会有一盏灯亮着。
作者有话要说:呵tui男人都是骗子!李沐不要嘲笑人家太子了,看看自己吧!挨的打忘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