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来迟了。”
她听见房中出现一个男人的声音,沉稳里带着一丝紧张。原来这男人竟然还有两幅面孔,想起那日在宫里见的那一面,她如何也不能将听见的声音和那人当日嚣张的模样联系起来。
“不迟。”三公主淡淡说道,不仅仅是常遇春,她也是极为紧张的,直到现在手心还汗津津的。
常遇春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那臣替公主揭开盖头吧。”他拿起秤挑起盖头,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
三公主慢慢抬起眼睛,看向眼前呆愣愣的男人,觉得眼前的一切很不真实,这就是要和自己度过余生的人吗?
“是你?”常遇春惊讶地出声,又忙说,“臣当日不知公主身份,有所冒犯还请公主赎罪。”
哪有人新婚之夜动不动就这罪那罪的,三公主好笑地想,看来他不过是个纸糊的老虎,往后可不用愁压不住他。
“你不用这样怕我。”三公主想了许久憋出这么一句话,嬷嬷和母妃教了她不少规矩,可唯独没有教过该如何和夫君相处。
三公主本来就不太爱说话,常遇春也是个不近女色,克己复礼的,谁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迷迷糊糊地行了周公之礼。
他出身贫苦遍体是伤,她却是金枝玉叶冰肌玉骨。他粗枝大叶口笨舌拙,她却是心思细腻温柔体贴。原来看着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却被皇上的一纸婚书绑在了一起。
翌日,三公主很晚才醒来,醒来时常遇春已经离开去上朝。她转身看见那日她看见的那本孤本被整整齐齐地放在枕边。或许这个男人也没有那么笨拙吧,她想。
被命运绑在一起的除了常遇春和三公主,还有宫里的许多人,都像金丝雀一样被永远地禁锢了。
两月天稍微暖和些,皇上便带着众嫔妃去京郊踏青。既然是踏青,便免不了作诗赏花并上投壶射箭。
宫里养尊处优久了,哪里能做得来这些。桐常在刚拉开弓就崴了脚,痛得叫出声来。
好在京郊的太医随行,给她开了扭伤的药膏。
“臣妾记得桐常在曾经摔伤了腿,膝盖现在还未好全,不如叫太医一起看看吧。”襄嫔故作好心地说道。
桐常在神色慌张,“臣妾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来都来了,就让太医看看吧。”皇上一挥手,不容拒绝。
京郊的太医不比皇宫的,没那么多心思,也不懂得见风使舵,向来是有什么便说什么的。“小主的腿伤确实没有大碍,不过因为从高处摔下,还是要注意休养,平日不要剧烈活动。”
“从高处摔下?”愉嫔假装惊讶道,“桐常在那年替襄嫔寻太医,怎么会跑到高处去?”她皱着眉头发问,一旁的桐常在慌得浑身冒冷汗。
愉嫔和襄嫔一唱一和,皇上就算是傻子也明白她们都意思,只是在京郊不便发作,于是故意岔开话题,“顺嫔原来也受苦了,朕瞧着总觉得比原来憔悴些,也交太医给你看看吧。”
容妃正看戏呢,怎料这戏突然演到自己头上。
“臣妾替皇上想着呢,妹妹一复位,臣妾就找了张太医替妹妹看过了。”容妃强颜欢笑着说,又觉得好像有些过于严肃,故意酸酸地接着说。
“皇上这样宠顺嫔妹妹,还觉得她憔悴,可不更要日日陪着她了。”
“容妃说的可是真的?”皇上饶有兴趣地挑挑眉,这话他怎么不信呢。
唐棠笑了笑,估计沉默着看了眼容妃,看得她心怦怦直跳。
“确有此事,容妃娘娘待臣妾很是亲和。”唐棠答道,只有她和容妃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可不是亲和?纠缠算计得分不开。
“朕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喜爱顺嫔?”皇上转向容妃,好奇地问道。容妃的性子怼天怼地,谁也看不起,要说她这样关切顺嫔那实在是意料之外。
容妃也觉得确实这理由难以说服皇上,只好胡搅蛮缠蒙混过关,“怎么只许皇上喜欢,不许臣妾喜欢?顺嫔妹妹这样的妙人,可不是人见人爱。”
“哈哈哈哈。”皇上大笑起来,“那你可得好好照顾你这个好妹妹啊。”
宫里那些勾心斗角的事皇上也不是全然不知,只是大多数时候都睁只眼闭只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过现在,他觉得有必要整治后宫的不正之风了,襄嫔早产一事也该仔细查查,不能寒了韩族的心。
容妃心里骂到自己演的过于夸张,如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皇上要她护着顺嫔,出了什么差错就全是自己的责任。
“是。”容妃只能笑眯眯地回答。
回宫后,桐常在一直坐立不安,自己暗害襄嫔一事看来已经被人发觉,与其被皇上查出,不如自己先和盘托出。
她这样想着,就准备去找皇上陈情,一出宫门就撞见容妃。
“你要去哪儿?”容妃拦住她的脚步。
“臣妾去找皇上谢罪,因自己一时鬼迷心窍,而耽误了襄嫔生产。”桐常在知道容妃的来意,无非是让自己把嘴闭的严严实实的。
容妃看她也是个懂事,“你一时冲动,皇上自然会理解,本宫也会宽恕你的。”
桐常在不想和她敷衍,以后在宫里的日子也没几天了,没必要再假惺惺地讨好她。
在皇上面前,桐常在痛哭流涕,说明自己和襄嫔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母亲却被襄嫔母亲逼死,自己实在无法心安理得享受现在的荣华富贵。
但她从未想过要伤害襄嫔和五皇子,只是想让她吃点苦头。
此事已经过去数年,襄嫔和五皇子母子俱安,况且桐常在又是韩族人,不便处置,于是只是除去封号遣回原籍。
襄嫔知道桐常在毫发无损,自然不满意,扯着皇上哭哭啼啼许久,皇上才封她为襄妃以示安慰。
她本只想在后宫安安稳稳过好下半辈子,没有别的期盼,没想到因祸得福,居然熬到能和容妃平起平坐,也就生出了些不安分的心思,又有了几分原来“韩贵人”的风采。
“襄妃最近可有找你麻烦?”李沐关切地问道,这几日皇上事多,他也跟着忙起来,才闲下来有空来清棠轩。
唐棠懒洋洋道,“她能有什么本事,不过是说些阴阳怪气的话罢了,我不理便是,况且五皇子喜欢我喜欢得紧呢,不看僧面看佛面,她拿我没办法。”
现在的她可不是原来被怼上几句就不知所措的小姑娘了。
“她还想要靠五皇子平步青云呢。”李沐讥讽道,“皇上已经决定要立三皇子为太子了,只等着立春的时候昭告天下了。”
“三皇子?”唐棠挑挑眉,“也算是情理之中。”
等皇上百年,三皇子即位,自己又没有孩子,莫非真要去皇家寺庙,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唐棠想,她绝不能接受。
“等三皇子当了皇帝,只怕不会放过你吧?”唐棠问道,李沐现在虽不是权倾朝野,但也算是大权在握,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唐棠还是明白的。
“当太子容易,当皇上难。”李沐意味深长道,自古以来皇上和太子的关系都极为复杂。
太子做得少了是消极怠倦,难堪重任,太子做得多了是僭越失利心怀不轨,多少太子都被活生生熬死,也碰不到龙椅的一个椅子腿。
“怎么?你不喜欢三皇子?”唐棠问道,“可惜你自己没儿子,不然让他当皇上就好咯。”
“这话也是可以随便说的?”李沐瞪了她一眼,却一点也不凶狠。
三皇子满身傲气,最看不起宦官奴才,四皇子古板严肃,唯容妃是从。二皇子体弱多病,能活到皇上百年都算是老天保佑。
对李沐和唐棠来说,最适合做皇上的就是五皇子,一介幼儿,全无心机,就像是一棵好树,可任意雕琢。
只是要想拿到这树,路上还横着一道沟渠,那就是襄妃。
“我不过是开开玩笑,你何必这么认真。”唐棠又说道,“立春那日祭拜天地,我想陪皇上一同出行。”
按惯例,皇上应该和皇后在立春这天亲率三公九卿文武百官一同去郊外迎春,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回宫后还要犒赏群臣,泽惠兆民。
皇后不喜在众人前露面,往年都是萧贵妃陪同,位同福后,也是她身份的象征。
“你?”李沐皱眉道,萧贵妃容妃襄妃哪个不比她更适合,况且还有个愉嫔和她比肩,如何也轮不到她。
“她们都是做母亲的人,要是孩子病了,怎么还舍得离开皇宫呢?”唐棠意味深长道,这皇子公主既是铠甲也是软肋。
李沐很是惊奇,她居然也会动这样的心思。
“对孩子下手,你心可安?”
“你难道就未曾做过这样的下作事吗?”唐棠挑挑眉,她拿着这个把柄把李沐吃得死死的,不怕他不配合。
见他沉默不语,她又搂住李沐的腰,撒娇道,“李公公帮我办成此事,妾身定会好好报答。”
作者有话要说:一觉睡到下午七点半我惊……写完作业开只能踩点更新
过几天糖糖封妃感觉顺妃好难听!!!求个好听的封号~~我觉得温禧皇贵妃好霸气,可是也不能一步登天啊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