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云不知为什么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连忙退后一步低着头回答,“奴婢伺候将军更衣沐浴。”
常遇春此刻才觉得自己方才过于严肃,清清嗓子说道,“我一个人惯了,不用你伺候。”
“可是……”如云只当是他嫌自己伺候的不好,想为自己辩驳,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
“以后我身边不需要有女人伺候,你和……”常遇春顿了顿,他还不熟悉这样的生活,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告诉她们以后不要来找我。”
如云是皇上特意指派的,虽然他现在倚重常遇春,但多疑是帝王的天性,免不了安插眼线在他身旁。可常遇春将自己支开,恐怕不便替皇上监视。
“既然留了小厮,应该只是不近女色而已,不会对我生疑吧。”如云心里感叹,自己也算是有几分姿色,没想到他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却不曾多看自己一眼,果然是与众不同。
皇宫里,李沐听见御花园传来女子所唱的昆曲声,清脆活泼,在一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出挑。
“是谁在唱曲?”他皱着眉问道,宫里有规矩不许大声喧哗,此人居然如此大胆。
小夏子忙答道,“回师父,是锦华轩的玉常在,她是苏州人氏,皇上最近很宠她,特许她在宫里唱曲。”
“身为嫔妃这般不稳重,我看难得长盛不衰。”李沐漫不经心道,加快脚步匆匆离开。
玉常在不仅要在御花园里唱曲,连在龙榻之上也要唱曲。
“你真是朕的宝贝。”皇上倚在榻上,听着玉常在一曲唱毕,顿觉心旷神怡,可惜自己没能早些发现这个宝贝。
玉常在娇羞一笑,“臣妾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要论宝贝,还是常将军能为皇上排忧解难,皇上要赏该赏他才是。”
皇上想到近些日子大臣对常遇春封官一事不满就有些头疼,就多说了几句,“朕确实要赏他,让天下人知道只要有真本事,朕都看重。”
“臣妾有个好法子。”玉常在狡黠一笑,故作神秘地说道。“只是怕皇上听了生气……”
“朕怎么会和你一个小女子生气。”皇上大笑起来,捏了捏玉常在的鼻子说道,“你只管说。”
玉常在大着胆子贴近皇上耳边,“臣妾觉得不如……”
“大胆!”皇上故作生气的模样,将玉常在按在榻上挠她痒痒,让她不能再说下去。
一夜旖旎过后,玉常在说得那句话却在皇上心中挥之不去。匈奴被收服,皇上的心腹大患被解决,终日流连后宫,日子久了,便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愉嫔,你给朕的丸药怎么好像没有从前的好用。”皇上皱眉问道,顾不上面子。
愉嫔佯装惊讶,“怎会如此?臣妾命人按着原来的方子制药,并无半点差错啊。”她说着跪下,惶恐不安。
“朕没有怪你的意思。”皇上示意愉嫔起身,“或许那位术士可以做出更好的丸药。”
片刻沉默后愉嫔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又犹犹豫豫地小心开口,“皇上提起那位术士,臣妾倒想起一事。他曾经说过冷宫里有不祥之物,臣妾知道皇上不信鬼神,所以不曾提起。”
皇上确实说过自己不信鬼神,但也是为了安定民心才如此标榜,要真危及自己就不得不信了。“你但说无妨。”
有了皇上的允许,愉嫔便不再试探。
“那人说冷宫的前朝太妃有含冤而死之人,怨气不散,只怕会对皇上龙体有损,他想尽办法驱散邪气,以为已经无事,如今看来皇上近日觉得疲惫只怕是邪气还未驱尽。”
“那应该如何是好?”皇上虽觉得离谱,但宁可信有不可信其我。
愉嫔沉思片刻开口道,“要想驱净邪气也并不难,只是需要皇上亲自去趟冷宫为太妃祭奠,有龙气镇压,邪灵自然不敢作祟。”
“这样便可?”皇上疑惑地问,似乎觉得太过容易,将信将疑。
“是,只要皇上诚心在便可。”愉嫔低着头毕恭毕敬地回道,眼看着皇上相信了自己所言,心中窃喜。
三日后,皇上就备齐了去冷宫祭奠的纸钱和金箔,为了特表诚心,他只带上两个侍卫,左右是去冷宫,伺候的人也不必太多,那日当值的正是齐裕和绣春二人。
皇上驾临冷宫,唐棠身为庶人也要向皇上行礼。
“庶人唐棠给皇上请安。”唐棠许久未行过这样的礼,动作也有些生疏,一声皇上,那些恍如隔世的回忆也都浮上心头。
她曾经敬重皇上,虽然没有爱意,但认为他是一位明君,似兄似父,教过自己许多。但后来事情一件件发生,她便生出冷漠来,甚至有了恨意。
而现在这个天下最尊贵,给过自己荣宠,又将自己打入低谷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
唐棠紧张的声音有些颤抖,让皇上想起在御花园湖边看见宫女唐棠的第一面,也是这样紧张的颤抖,楚楚可怜,只是现在……
他没有多想下去,毕竟今日来冷宫有正事要做。
“起来吧。”皇上挥手说道,未曾看她一眼,好像这三个字就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
除却皇上和唐棠,侍月和齐裕也已多日未见,她还是忍不住瞟向他,英姿挺拔,和从前一样,她才放下心。
齐裕感受到侍月的注视,却不敢迎上她的眼神。“皇上,纸钱都在这儿了。”他双手奉上叠好的纸钱,避开侍月深情的目光。
“嗯。”皇上心情有些沉重,接过纸钱漫不经心地准备祭拜。
正当齐裕低头拾起金箔时,一旁的绣春突然从靴子里拿出一把短刀,刀锋闪着银光,磨得极为锋利,只怕可以削铁如泥。
他左手用力推开齐裕,右手拿着刀柄直直冲皇上刺去。
皇上正准备祭拜,神思散漫,突然发觉余光中闪过一道刀影,来不及思考是从何而来便伸出右臂抵挡。
绣春正值壮年,这样的抵挡显然未将他拦下,眼看着刀锋就要向皇上冲去,突然觉得腹中一阵绞痛,手腕微微颤了颤。
就是这么一颤,得以让唐棠冲到皇上面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皇上的胸口。
“小主……”侍月和采颦冲上前去撕心裂肺地叫着唐棠,虽她们早知道这一切都是计谋之中的,但看着眼前血流如注,唐棠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还是慌得不成样子。
顷刻间,绣春就已经被齐裕制服。
皇上震怒,自己信任的侍卫居然行刺于自己,实在是罪无可恕。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无力地躺在自己臂弯里的唐棠。
她曾在宫宴上冒犯自己,出言不逊,如今却能不惜性命保护自己,实在是让他捉摸不透,难道自己是真的错了?
“快宣太医。”
“奴婢这就去。”侍月得了命,拼命向太医院跑去,一边跑一边流泪,她那样要强的人,跟着唐棠心也软了。
唐棠虽不算娇生惯养,但乍得受了结结实实一刀,比她想象中要疼上许多,她强撑着睁开眼睛,深情地看着皇上。
皇上看见唐棠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里感慨万千,又听见她颤抖着声音想和自己说话,可每说一个字都好像极为困难。
她说得是,“我没有害萧贵妃的孩子,我是冤枉的。”还有一句“我一直很思念皇上,能死在皇上怀里,是我最大的幸福。”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唐棠以为自己活不成了,却还记着自证清白,可见她实在是觉得冤屈。而后一句话更是让皇上极为振动,他听过很多女子的表白,但有的为了荣华有的为了地位,可唐棠现在这个样子,除却是确有一颗真心,还能为了什么呢?
“朕不许你死,你不会死的。”皇上看着唐棠疲惫地闭上眼昏昏沉沉地睡去,坚定地说道。
一旁跪着的采颦看见皇上心软,忙哭着开口恳求道,“她身子不好,又受了伤,冷宫寒冷潮湿,被子也单薄,要太医在这里医治只怕是不好,奴婢请皇上开恩,看在她伺候皇上一场的份上,让她去别宫医治吧。”
采颦用力磕着头,皇上听着也觉得有理。
“你把这个逆贼带去诏狱给李沐审查。朕带她去清棠轩等太医。”皇上对齐裕说道,抱起唐棠就离开冷宫。
“是。”
直到皇上一行人的身影远去,齐裕才回过神来答应。今日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外,看皇上的反应,只怕唐棠复宠在即,那自己和侍月……
他脑子里一团乱麻,神思恍惚。多想无益,齐裕押着绣春到了诏狱便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作者有话要说:钮祜禄.唐上线
不过是挡一刀老男人的心就飞了~
皇上:这样深情的女人哪里找。李沐:我心里。
齐裕:我是谁我在哪儿?负心汉biss
Os:今天可能有二更(小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