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做什么?”唐棠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么快他就能想出个法子来,果然是皇上的得力之人,什么事做他面前都显得那样轻而易举。
自己要想能和他分庭抗礼,要走的路只怕还长着。
“皇上会来冷宫,到时候绣春会来行刺,你替皇上挡下一刀就可。”李沐说得极为简单,好像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绣春……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提起,他竟然还没死心,甚至要行刺皇上。不过他确实是个可靠之人。
“皇上如何会来冷宫?”冷宫人人避而远之,何况是皇上,真龙怎能临这污秽之地?
李沐也还没想到如何将皇上引来冷宫,但他不想让唐棠知晓自己的担忧,也不愿在她面前失了面子。“这你不必知道。”
既然李沐不愿明说,唐棠也就无意继续追问,不管是用什么办法引来皇上,只要自己挡一刀就够了。连命都不要,挨上一刀又有什么难的。
“好,我知道了,一定不会出差错。”唐棠面无表情地回答。
李沐刚回宫,事务繁忙,嫉妒他得皇上赏赐的人也多,不便在冷宫就留,叮嘱了几句就准备离开。
走到宫门口时,他示意红萼跟自己离开,随口回头和唐棠说道,“侍月在门外等着,待我离开之后她就会回来接着伺候你。”
唐棠本以为李沐会把侍月一直扣留在身边,当作把柄拿捏自己,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将侍月送回自己身边。
数月不见,侍月好不容易见着唐棠竟忍不住流下眼泪,握着她的手好生欢喜,哽咽道,“奴婢没在小主身边伺候,小主一切可好?”
“我很好,我倒是担心你,看着像是瘦了些。”唐棠疼惜地看着眼前和自己差不多岁数的姑娘,自己哪怕受再多苦都无所谓,只是不想牵连旁人。
侍月连连摇头,“李公公待奴婢很好,吃的好住的也好,全是看在小主的面子上,奴婢只是因为挂念小主,所以才会看着瘦些。”
她又停了停接着说,“奴婢在外头还见着了齐裕。”
“他可有对你说些什么?”唐棠急急问道,侍月这样也算是因祸得福,如果能和齐裕解开误会,重归于好,自己也不至于太过内疚。
侍月有些犹豫,“奴婢已经和他断了。”她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肯说出。
“什么叫断了?为何要断了?”唐棠不愿相信,连连追问。
“他一日恰巧救下襄嫔的贴身宫女,被襄嫔当作心腹,又机缘巧合到了御前,如今平步青云自然是看不上奴婢的。奴婢也不想拖累他,况且感情的事也勉强不得,从今往后,奴婢只一心一意伺候小主就好。”侍月草草说了几句,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比哭还难看。
唐棠有意安慰她几句,却觉得无论说什么都是无力,左右她也觉得齐裕这种背信忘义之人不配娶侍月。福祸相依,彻底断了也是好事。
说到襄嫔,她倒是收敛了从前的傲慢,天天守着五皇子有了副慈母的样子,虽然没有皇上的恩宠,但自得其乐,偶尔去几个位分低的嫔妃宫里坐坐闲话家常。
自从愉嫔有了身孕,她经常去漱玉宫走动。
“妹妹的肚子尖尖的,看着像是个男孩。”襄嫔摸着愉嫔的肚子笑着说道,她早就放弃让五皇子成为太子的心思,愉嫔要生个儿子和五皇子作伴也是极好的。
愉嫔对襄嫔并无好感,但看她对自己这样热情也不好意思冷面相对。
“是男是女都好。”她笑着说,能怀上孩子已经是她意料之外,虽然她对皇上恨之入骨,可哪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的?
襄嫔笑了笑附和道,“是,只要孩子健康就好,我当年生五皇子的时候是早产,可受了不少罪。”
愉嫔知道襄嫔是异族人,从小人参进补,按理说应该身子强健,怎么会无故早产。
“姐姐是有福之人,有惊无险,五皇子长得白白胖胖,可少不了姐姐的功劳。”她虽然心中存疑,但并没有问出来。
“我有什么福气,不过是上天垂怜罢了。”襄嫔捂嘴笑道。
愉嫔听襄嫔这般谦虚反而觉得有趣,“姐姐春风得意的时候,皇上什么好的都往咸福宫送去,六宫艳羡,怎么还不算有福之人?”
“那也是过去了,现在妹妹才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以往奉承我的人现在都不知去哪儿了,连我从母族带来的人都和我生疏了。”襄嫔无可奈何地叹了口自嘲着。
“桐常在?”愉嫔想起自己曾和她一起住过,那时候聒噪得让她心烦,这样外向的人怎么会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母族人生疏。“如果不是姐姐愿意提拔她,她现在还是个卑贱的宫女,她该感恩才是。”
愉嫔只拣些好听的话敷衍襄嫔,心里却有些瞧她不起。
连桐常在都不愿和她亲近,可见她曾经的为人。或许当年早产也并非意外,而是有人算计,不过这些都与自己无关,现在最重要的是想法子如何把皇上引去冷宫。
从与匈奴一战过后,今日是首次众臣朝会。
“从疫情开始到现在,不仅没有找出有效的方子,反而是任由官员欺上瞒下,致使疫情扩大,湖广总督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皇上将弹劾的折子扔到湖广总督面前,龙颜大怒,吓得诸臣鸦雀无声。
可怜湖广总督年年逾六旬,不及年轻人耳聪目明,难免受人蒙蔽,颤颤巍巍地跪下回答。
“臣御下不严,有罪于黎民百姓,请皇上责罚。”
他这般年纪,若是真要入刑,皇上难免会被人议论。
“罢了,朕不愿难为你。你为官数十年,如今花甲也该颐养天年,便早些告老还乡吧。”皇上一副慈悲的样子为此事盖棺定音,撸了他湖光总督的帽子,转手换上自己的心腹。
派出去的探子回报,湖广总督为官还算正直,只是性子有些懦弱,不敢得罪旁人,尤其是容家人。
即便只是懦弱之人,也算是有了二心,万万不能留。
“谢皇上隆恩。”老臣颤颤巍巍地磕了头,心里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至少,他和他的家人再不必提心吊胆。
皇上点点头,俯视奉天殿里诸臣。“朕向来赏罚分明,常将军此次功不可没,朕已经命人将东边的宅子赐你做府邸,往后朝会也不必舟车劳顿。”
众臣虽未出声,但都眼神飘忽,心中只怕是一片唏嘘。
利益是恒定的,一派人得到利益,另一派人利益必然就会收到损害。如今在朝为官的大部分都是历经几朝的世家,靠着父辈的基业和荣耀,哪怕并无真才实学,也能衣食无忧。
以容家为首,世家之间相互联姻,分享利益已久,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臣谢过皇上。”
常遇春话音刚落,就听见容禄略带训诫地开口。
“臣恭喜常将军升迁之喜,年十八便官至正四品副骁骑参领,真是前途无量。常将军可要勉励自身,不可让皇上寒心。”
“你是对朕的任命有意见?”皇上语调上扬,疑问中带着威胁,“朕既然给了常将军正四品的官职,他就配坐这个位置。”
容禄心下一惊,自知自己方才所言确实越礼。“臣万万不敢,只是身为同僚,想和常将军一同为皇上效力而已。”
常遇春只言不发,听着皇上和容禄你来我往,隐约感受到气氛有些微妙。
他是习武之人,没那么多心思,听不出话里的弯弯绕绕。
退朝后他在宫里人的带领下来到皇上赏的宅子里。抬头看见门顶上挂着硕大的桃木牌匾写着常府二字,很是气派。
自己一介寒门子弟,竟然也有今日。常遇春心中感慨,迈步进入府中后更为感叹。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华丽非凡。
“这么大的宅子给我一人住,实在是浪费。”他喃喃自语道,“可见权贵之人果真铺张浪费,爱慕奢华,全然不知百姓还有多少人在水深火热之中。”
或许是因为出身民间,他并不太习惯这样的生活。
而至于他所说的“这么大的宅子给我一个人住”,也并非如此。
宫里选出的小厮很快迎上来,寸步不离地伺候着,让他更觉得难受,好在他很快也适应了有人“监视”自己的生活。
晚膳过后,他伏案翻看兵书,过了一个时辰就觉得困倦,起身预备沐浴。
“奴婢如云见过将军。”屋中不知何时冒出个小丫鬟,眉清目秀,扎着两个小啾啾,怯生生地行礼。
常遇春没有姐妹,常年在兵营,突然有这么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子出现在自己身边,有些不知所措。
“啊好,我要去沐浴了。”他半天说出这么一句,等着如云知趣地回避,没想到却等来如云伸手为他解开衣扣。
伺候主子是丫鬟的分内之事,对她来说,为主子做什么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但常遇春却好似触电般推开她。
“你做什么?”他皱着眉头提高音调发问,杀人多了,短短四个字都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