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答应眼里闪过一丝慌张,又很快镇定下来。每日炭火中的药无色无味,药性并不猛烈,只有长期使用才有效果,故而太医也不会看出问题。
“有朕在,谁敢害你。”皇上拍拍襄嫔的手背,轻声安抚道。
此次来雍和宫是为了为江山祈福,襄嫔哭哭啼啼,有失体统,皇上不想和她多纠缠,敷衍地哄着她。“你若是想查,回宫朕叫人帮你查。”
皇上虽是随口一说,但襄嫔却是记在心中了。
雍和宫里又重回一派祥和的模样,而西北则不甚太平。
“你们中原人欺人太甚,那套文雅的我学不来。”匈奴商人骂骂咧咧地逼近眼前的中原商人。
匈奴人比中原人个头高上不少,因着日晒雨淋,也更健壮些。那中原人在他面前看起来活生生像一只瘦弱的绵羊。
“君子动口不动手。”中原商人被人推搡一下,始料未及,皱着眉头有些恼怒,后退几步但还是未曾动手。
那匈奴商人见他不还手,还是斯斯文文地说着什么君子什么不动手,便得寸进尺,一巴掌便打上去,打歪了中原商人的帽子。
被打了一巴掌也就无需再忍,转眼间两人便厮打在一块儿,周围人看着也不敢上去拉架。
结局显而易见,那中原商人脸上伤痕累累,嘴角渗出血来,匈奴人却没什么大碍,只是头发稍稍乱了些,嗤笑一声便打道回府了。
那匈奴商人回到自己地盘,换下商人的粗布服饰,穿上一席华服。哪里像一名商人,分明是一名贵族子弟。
“王上,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好了。”他单膝跪在匈奴王前,毕恭毕敬道。
慕容复是王,而作为庶出的慕容博只能听命与他,他从不甘心。
从雍和宫回到皇宫,众人都觉得轻松许多,皇上也心情大好。
“真的有人要害襄嫔吗?”唐棠歪着头看着李沐,尽管她现在已经是嫔妃,但她还像做宫女时一样敬畏李沐,好像他什么事都知道。
李沐心里有数,但不愿让她牵扯进来。
只是在后宫中过于单纯也不是好事,他这样想着就开口说,“襄嫔为人嚣张,看不惯她的人很多,又有孩子,她成为旁人的眼中钉也很寻常。”
唐棠还想再问问到底是谁,但觉得或许不合适便不再追问。
“五皇子好看吗?我还没见过刚出生的孩子呢。”
“刚出生能看得出什么,小孩子都一个样。”李沐觉得有些好笑,皱巴巴的小脸恐怕除了襄嫔以外没人会觉得好看。
唐棠有些不服气,“怎么看不出来,你刚出生就一定很好看,你的孩子也……”
她话说一半,便自知失言,李沐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好,唐棠心里骂着自己,怎么就这般嘴快。
虽和唐棠在一块儿数月,但李沐还是性子敏感。
他这样的身份,这样的经历,这样的身子,怎么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唐棠的爱,况且他本就是个心思重的,现在听到这句更加心里难受,没由来的对唐棠也有几分怨意。
怨她这样美好,让自己觉得卑微。
唐棠见他不应答,便猜到他心有不悦,把话转到他身上,“秋霜的事儿你准备如何?”
“我自有打算。”
唐棠显然很不满意,冷哼一声,“你有打算,你的打算就是让她待在钟粹宫,礼佛的时候偷偷瞟你,回宫后躲在奉天殿门口等你吗?”
李沐皱起眉头,她这样闲的吗,还有心思去打探秋霜的行踪。
“我说过我有打算,你难道不信我吗?”他有些烦闷,唐棠自然看得出。
他因为国事的烦闷在唐棠看来就成了对自己的厌倦。
“那你早些回去好好打算吧,没打算好也不必来清棠轩了。”唐棠甩袖怒气冲冲地进了侧屋,只留给李沐一个背影。
她说过会相信李沐,只是现在……或许是因为陈婉和秋霜,接二连三的事儿让她很不安,变得不像原来的那个自己,变得多疑又易怒。
等李沐走后,唐棠就开始后悔刚刚所言。他可以一日不来清棠轩,可她不可一日不见李沐。
侍月从外头回来就看见唐棠闷闷不乐的模样。
“小主,有什么事吗?”侍月放下手中的东西,关切地走近唐棠。
她正发愣,突然被侍月这样一问,有些回不过神,片刻后才支支吾吾地回答。“没事。”
“你认识钟粹宫的秋霜吗?”她又补上一句,期待地看着侍月。
这问题来的没头没脑,侍月也只好回答。
“在宫中见过她几次,蔺贵人好像很看重她,她独来独往的,也没什么朋友,奴婢也不甚了解。她有什么问题吗?”
唐棠摇摇头,轻声叹息,“无事。”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对侍月采蘋也有所隐瞒,正因为如此,她才愈发觉得一个人面对宫里琐碎的艰难。
李沐是她的唯一,因此她愈发不能失去他,愈发的不安了。
“师傅今夜回宅子啊。”小夏子看李沐没有宿在宫里的意思,有些好奇。李沐成亲前便郁郁寡欢,如今更不可能对这师娘有什么情意。
李沐还在想着唐棠的事情,没心思和小夏子多说。“对,你好好守着宫里,有事儿明日告诉我。”
李宅沉寂已久。李沐突然回来,让下人们都很诧异,当然最诧异的还是陈婉。
“请公公安。”她赶出宅门迎接,来不及施粉,难掩病容。
李沐许久未见陈婉,今夜一见觉得她似乎憔悴许多,顺嘴问了句。
陈婉心中凄凉,她昨日刚收到母亲的信件,说是被父亲为了姨娘动手打伤,故而未能及时回信。
她父亲的德行她最清楚,宠妾灭妻的事也做得出来,怎能不担心。
“是因为……”她本想向李沐倾诉,又觉得很可笑,李沐又能帮些什么,况且他又凭什么会帮自己,“无事。”陈婉勉强笑了笑,心里甚是苦涩。
李沐照常回到自己的屋子,却没急着睡下,而是打开了角落里的柜子里的一个小匣。
那小匣里装着各式玉势、春宫图并上绣有春宫的香囊。这些是仇视他的人在他新婚之日送来的贺礼,为了嘲讽他,他也就收下,为了让自己铭记耻辱。
他拿出一个香囊放入袖中,又难免想到唐棠。
能和她在一起就是天大的福份。一开始只是想看看她便知足,后来竟想让她也喜欢自己,再后来便生出更多痴心妄想。
李沐以为自己早就看透男女之事,明白唐棠的身不由己,可他想到唐棠和皇上那般亲密,做自己永远不能做的事,便觉得痛彻心扉。
“真是个贪心的奴才。”他自嘲地笑着,眼神却有些哀伤,清晰得在深沉夜色中也那样容易被捕捉。
襄嫔生下五皇子,皇上一开始还时常去咸福宫看望她,但不久后也就不再宠幸襄嫔。反而是桐答应沾上光,被晋为桐常在。
自襄嫔禁足接触之后,蔺贵人第一次来咸福宫,往日卑微的模样不再。
“请襄嫔安。”她微微行礼,今日打扮的花枝招展,大有压过襄嫔之势。
“姐姐怎么打扮得如此素净,倒不像是刚封嫔的人,果然懂得勤俭之道。”蔺常在捂着嘴笑了起来。
原是仰自己鼻息过日的人,现在居然胆敢出言嘲讽,襄嫔如何忍得了。“本宫和你不同,本宫有五皇子,自然把心思全放在他身上。”
不过是有个孩子罢了,就这样盛气凌人。自己虽然还没孩子,但来日方长,莫说一个,便是两个三个也有指望,可襄嫔却是无希望了。
皇上只怕还未曾告诉她吧,“说起五皇子,皇上还真是怜惜姐姐,生产那日太医说要用猛药才能保住皇子,但姐姐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蔺贵人停了停,看见襄嫔脸上错愕的表情,她果然是不知的。“皇上犹豫了好久才忍痛让太医用药呢,足以见姐姐对皇上是何等的重要。”
襄嫔听闻此话有如晴天霹雳,她居然现在才得知此事,背后不知道是怎么被人议论。
而方才对蔺贵人的耀武扬威也显得无比可笑。
“皇上自然怜惜本宫。”襄嫔强撑着回答,声音却有些颤抖。
等到送走不怀好意的蔺贵人,襄嫔才放任瘫坐在榻上想着刚刚听见的话。
皇上当真为了五皇子,宁愿让自己以身涉险。孩子是自己怀胎十月掉下来的一块肉,自己如何不疼爱,如果真有什么危急,襄嫔也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孩子的命。
但是这决定让皇上下她便觉得心寒,孤身一人远嫁到中原,难道就是为了这个吗?
她现在可真是孤身一人。
皇上说襄嫔要照料五皇子,辛苦非常,便让桐常在与愉贵人同住乐祥宫,离咸福宫也不算远,如若襄嫔有事寻她也方便。
话虽如此,但桐常在离了咸福宫乐不思蜀,怎会会去看襄嫔。
乐祥宫两位不争不抢的美人儿,一个温婉,一个烈性,平分秋色,皇上自然喜欢。襄嫔也就更加失望,却也无可奈何。
作者有话要说:小情侣就是这样没事吵吵没事吵吵~
别担心啦
不过要早日打开心结才好嘤嘤嘤
快低头快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