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风平浪静地过着,愉贵人尚在禁足之中,除了熹嫔和唐棠,侍寝最多的就是蔺常在。
如今的蔺常在虽位分未升,但因着皇上的宠爱,她却也大有之前韩贵人的嚣张。
唐棠闲的时候就在清棠轩等李沐,有时候一天到天黑也等不来,但她一点也不觉得累。等来李沐的时候,她就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把所有的事都讲给他听。
李沐也会和她说自己的事,伺候皇上的日子总是千篇一律,没什么意思的。但唐棠还是很爱听,只是要是有关李沐,就没有小事。
她总缠着他要吻,李沐虽总说实在不妥,但最后还是由着她,那吻蜻蜓点水一般,却足以让唐棠睡个好觉。
直到一日午后,熹嫔有孕的消息传出储秀宫,宫里又热闹起来,好像有人往平静的湖面扔进一颗石子,击起丝丝涟漪。
“妹妹真是为姐姐高兴,等小皇子出生,姐姐便要封妃了。”愉贵人第一个闻讯赶来,亲热地拉着熹嫔,眼里竟有点点泪光,看着比熹嫔还要喜悦。
熹嫔摸着还未显怀的肚子,慈爱地笑着,这胎来得连她自己也想不到,“是个小公主也好,公主文静,也可爱些。至于封妃,我从未想过,只要平平安安就好,妹妹所期盼的不也是一样吗。”
“好,是小公主也好。”愉贵人赞许地点点头,皇子和公主都流着熹嫔的血,她也都喜欢的。“妹妹一定把她视若己出,和姐姐一起把她抚养大。”
“妹妹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的。”熹嫔话虽如此,但有孕谈何容易,熹嫔受宠多年才得一胎,更不论是不受宠的愉贵人。
愉贵人并未反驳,她并不喜欢孩子,也不觉得自己能教好孩子。来是一个人,走也是一个人,干干净净才好。
韩贵人虽禁锢在咸福宫,但有桐答应在身旁,这消息自然传得进来。
“我还在这儿困着,又有人得意了。”韩贵人冷笑地摸着肚子,如今五月身孕已经显怀,“还是熹嫔那个狐媚子,要是个皇子,她岂不是要封妃封贵妃。”
“小主这个总是在她前头,熹嫔就算生个皇子也比不过咱们的五皇子。”桐答应嘴上安慰着,心里自然不希望看见这孩子平安出生。
虽说长幼有序,但韩贵人不过是贵人,熹嫔到底高过她,而且高的很快就不止一级了。
皇上得知熹嫔有孕,喜不自禁,人过中年,最看重子嗣,如今嫔妃接二连三有了身孕,是大好事,当即就颁了圣旨:
“熹嫔和顺恭谨,性行温良,勤勉柔顺,聪慧敏捷,封为熹妃。”
随后的赏赐像流水一样地送进储秀宫,热闹的不行,和咸福宫的一片萧条宛如云泥之别,各宫人看着,没一个不眼红的。
在此之前,只有德妃和容妃两人身居妃位,况且都育有皇子,且家世显赫。熹妃尚未诞下皇子,又不是出身清白世家,跻身妃位实在无法服众。
淑仪宫里容妃听见宫道上宫人们热热闹闹的脚步声,就能想到熹妃如今有多么风光。
一介烟火女子,竟也配和自己平起平坐,皇上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她容不下这样的事,但也不得不容。
说来皇上给她的封号也颇有一种讽刺,虽是容妃,却谁也容不下。
“肚子里还不知是男是女,就封了妃,皇上好生疼惜她呀。”容妃阴阳怪气地和宫女议论着,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被那个狐狸精迷住了,居然做出这般不合规矩的事。
只是天子就是天子,天子之言谁又敢说一个不字?
这消息像长了脚,要从宫里传到宫外不消几日。容妃知道自己父母很快就会知道宫里有了位怀有身孕的娘娘,等到熹妃生下皇子,父母便又会说自己是无用之人。
容妃捏紧了手中方帕,看着窗外的红墙绿瓦,“总有一天,这里的一切都会被流着容家血脉的男儿拥有。”她心里暗自发誓,为了这个誓愿,她什么都可丢弃。
李沐去延禧宫道过喜,路过清棠轩,便走了进去。
“你去看过熹嫔了吗?错了,如今该叫熹妃了。”唐棠小跑着迎上,步摇叮当作响,或许是因为熹妃性子利落,直言直语,她对熹妃颇有几分好感,如今知道她有孕,也为她高兴着。
李沐点点头,看她这幅样子很是无奈,旁的嫔妃都是哀怨嫉妒,唯有她像是自己的喜事。
但这也显出她是真的无意争宠,把一颗炽热的心完完全全放在在自己身上,他又有些许欣慰和感激。
自己也配得上这份干干净净完完全全的喜欢吗?
“去过了,熹妃很好,太医也开了安胎的方子。”李沐笑着说,瞧见唐棠脸上眉粉浓一处淡一处,甚不均匀。
他自然地伸手抚上唐棠眉间,“我就在这儿,哪儿都不去,怎么就这么急,妆都未化好就跑出来。”
“那你来帮我吧。”唐棠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很滑稽,低下头娇羞地笑着,拽住李沐的衣袖就往房里拉。
唐棠坐在镜前,李沐立在她身后,拿起眉笔为她轻轻描眉,动作那样轻,好像有万般柔情。
李沐一句话也不说,唐棠就看着铜镜,铜镜里映出他们二人的模样,一个是冰肌玉骨,一个是风雅无比,好一个佳偶天成。
她这样想着,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自傲了些,李沐倒是很好看,自己好像也没那样楚楚动人,不由得笑出声。
李沐刚刚化完,正端详着有无不妥,就听见唐棠莫名其妙地笑,一面放下笔一面问她,“有什么好笑的?”
唐棠转头看向他,在李沐清澈的眸子里瞧见自己,笑的那样开心,又有点傻气。
在心上人面前都是这般痴痴傻傻吗?不过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喜欢李沐眼里盛满她一个人,只有她一个人。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她没有回答李沐的问题,只是念了句诗,自己和李沐不正像一对新婚夫妇吗?她想着,笑的更甜了。
这些日子下来,李沐早就知道她的油嘴滑舌,不再紧张窘迫,倒习惯和她开起玩笑。“旁的姑娘倒是心灵手巧,唯有你是…”
他看见唐棠巴掌小脸脸色一沉,那娇若柔夷的小手也快要抬起来落到自己身上,忙转了话,“唯有你是满腹诗书。”
唐棠知道李沐并非是这个意思,冷哼一声,“唐棠可不是旁的姑娘,你要喜欢旁的姑娘就别来我这地方了。”
“我只喜欢你,世间所有旁的姑娘加起来都比不上你一分半点。”
唐棠死缠烂打也好,故作娇嗔也罢。李沐这句话翻来覆去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但每次都好用的很。
但凡宫里有哪些将军的侄女、相国的亲妹、尚书的嫡女,目光在李沐身上停留哪怕一眨眼的功夫,唐棠就觉得心里难受。
论出身论相貌,自己都是再平凡不过,怎么在李沐的眼里就能闪闪发光起来。
除了唐棠和愉贵人,宫里其他人都不喜熹妃有孕,当然也有新近得宠的蔺常在,但论理就算没有这档子事,她也是没法子和熹妃相提并论,所以倒也不算多恼怒,只是有些酸味。
“都有这般好运,还不容易关住了一个韩贵人,又来了个熹妃。唉,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的好运啊。”
蔺常在深深叹了口气,玩弄着手上的流苏,说不在意的是假的,可真要说多在意,也轮不到她去。
自己还年轻,日子还久着,不在这一时。
“容妃娘娘可又有得忙了。”她起身拿银勺逗着雀儿,等着看一场好戏,容妃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像一条阴狠的毒蛇,盘踞在自己的领地,不容许旁人有一点侵犯。
她现在还能在皇上面前偶尔为自己说上几句好话,不过是因为自己身份低微,势单力薄,易受控制罢了。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依。是福是祸还是两说,这好运来得让人眼红,可若是变成噩运也是朝夕之间的事。
今夜宫里睡的最安稳的除却得知喜讯的皇上,就是愉贵人。
她茹素抄经,每日早晚都去佛堂祷告磕头,数年如一日,不求荣华富贵也不求宠冠六宫,只为了求熹妃平安,再给她求一个孩子,既可傍身,也可老来有伴。
如今一朝心想事成,她自然高兴,梦里都梦见熹妃生了个小公主,和熹妃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粉粉嫩嫩,甚为可人,让愉贵人在梦中也带着笑意。
不过虽然熹妃有孕让人忌惮,但对蔺常在来说却也是意外的一桩好事。
后宫之中容妃和萧贵妃有皇子要照料,韩贵人禁足,熹妃有身孕,侍寝最多的竟成了蔺常在,敬事房的档案上都是这位常在的名字,连唐棠都被冷落着。
熹妃宫里风光,钟粹宫竟也算得上平分秋色,往日里看不上蔺常在的奴才都上赶着献殷勤,好生捧着夸着,只怕出了差错得罪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按住想剧透的小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