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待人以诚说真话

人家这边客气一句,他当时就给铆上了。李泰的直接逗得魏征哈哈大笑,连病都装不下去了。

魏征一伸手,李泰抢在魏叔玉的前面扶着他坐了起来,又殷勤的把枕头放在后腰的位置上。

魏征笑眯眯的看着李泰,他这份殷勤的背后会有何所求呢?

值得他这般恭敬对待的人物,屈指算算天地君亲师,天地都是虚词,君亲李世民一个人占了,所余只有一个师字,想必他是要拜自己为师吧?

魏征这几天被长孙无忌给闹的满脑子都是师啊师的,好像不管是谁跟他说话,都是想让他当老师一样。

魏征坐得端端正正的就等李泰说出拜师的话来,他直接点个头就行了。

“魏公想必也知道,我皇兄最近有些懒惫,特别需要有个名师教导,我舅父几次登门相请,都被拒绝了。”李泰笑嘻嘻的哄求:“魏公能不能看在醋芹的面子上,就给我皇兄做个挂名的太子太师?”

魏征当真的没想到这话能从李泰的嘴里说出来,他是缺心眼吗?挂个名不难,但是挂上这个名的背后,李承乾能借多少的势,你想过没有?

魏征若是做了太子太师,在别人的眼里就会认为皇帝没有换太子的意思,百分之八十的人会在太子的身后站队。

“你也看到了,老夫年老体衰,实在没有能力往东宫跑了。既不能行教导之实,何必挂个虚名?”

魏征说着向前伸出一只脚,李泰看他这是要下地走走,急忙蹲下来要替他穿鞋却被魏征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他一抬头的工夫,魏叔玉上前拿起鞋子给魏征穿好。

李泰搀扶着魏征站了起来,魏征很满意如今的李泰,为人谦卑懂礼、心胸宽广、目光长远,但是不能理解他这不争的性子是从哪儿来的。

从前的李泰,不需要观察也不需要琢磨,他争的劲头都直往外冒。他但凡有点可炫耀的资本,必然要在太子面前炫耀一番,打压讥讽太子就是他的日常。

如今的李泰一反常态,不只待人和气,对太子竟然也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你对别人好可以,你对太子也好,你是脑抽了吗?

魏征在李泰的搀扶下,慢慢的向外走去,魏叔玉紧随其后,魏征悄悄的摆了摆手,他明白父亲这是不让他跟着,于是他说道:“父亲,小妹刚刚有事找我,我过去看看。”

“嗯,去吧。”魏征带着李泰穿宅过院,来到一处凉亭,亭上书有三个大字“歇雨亭”。

亭柱颜色很旧,有的地方露出了原木的本色,迎面就是一股简朴之风。

魏征的宅子是皇帝赐下来的,很大,也有花园、假山、小桥流水,然而魏征却不曾在装修这回事上花过一文钱。

所有的器物都秉承着能用即可的原则,绝不追求浮华精美,魏征的廉洁真是令人肃然起敬。

“好久没有来这里坐坐了,我就喜欢这里宽阔,晴天雨天都是好景色。”魏征慢慢的坐了下来。

好久没来这里坐坐了,说明好久没和人这样聊天了,这里宽阔就是附近没人,晴天雨天都是好景色,就是说什么都无所谓,不用担心有不好的结果,因为两个人说话,转身就可以不承认,反正没有证人。

“嗯,这里果然风景不错,这样的好天气,属实难得。”李泰跟他隔着一个身位也坐了下来。

你选的地方不错,说什么都方便,那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魏征微微一笑,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是无意于东宫之位,还是另有谋算?”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不强求。”李泰很坦然的看着魏征:“权柄不在我手里,我不会去谋夺。大任若是落在我肩上,我也不会推诿。”

魏征以为李泰会假腥腥的,指天誓日的说些鬼都不信的官话,没想到他丝毫没有回避话题,很坦然的承认如果有机会的话,他是愿意接起大任的。

说起来这好像就是一句废话,当太子当皇上这种事谁不愿意?但这真的不是一句废话,这是要提着脑袋往出说的话,你心里再愿意也不能承认,承认了就是罪过。

魏征见他有诚意沟通,便更加直接的问道:“你来劝我出任太子太师是何用意?”

“我想魏公也不愿意看到,一个举世称赞的贤良储君变成浪荡无度的荒唐太子吧?但有一分可能,还是要拉他一把的,万一他真的能浪子回头,岂不也是我大唐的幸事?”

听完这句话,魏征冷哼一声:“你不会真以为太子还有救吧?”

李泰没这么想,要是真以为你魏征能救得回来太子,那绝不会来劝你的。

李泰轻叹一口气:“从教导上看,那么多的太子太师已经够用了,现在很明显不是教导就能够解决问题的,请魏公做太子太师,主要是为了安定人心。安太子的心,也安群臣的心。”

这个道理不用多讲,魏征比你还懂,他又问道:“安了别人的心,对你有什么好处?”

“皇兄若真能因此而洗心革面,我便做一世周公有何不可?左右短不了我的荣华富贵,搏一世贤王的名声总好过兄弟阋墙、血流成河,最后像我阿爷一般,心缺一角总也补不上,史书上也总有难洗的斑点。”

好家伙,别的皇子都是看李世民杀兄戮弟登上皇位,便都惦记着杀光手足以攀大宝,他倒好,他的感想跟别人相反。

魏征暗暗的点了点头,李泰有这样的想法不奇怪,他天天跟皇帝在一起,李世民肯定会一直给他灌输这样的思想。

这的确应该是李世民想要的结果,但这不是魏征想要的结果。

“你这样的想法成全了小我的私心,却舍弃了大我。你看重了一家人的亲情,一个人的声名,却看轻了一国人的厚望、一个时代的兴衰。”魏征轻慢的摇了摇头:“你的眼界还是窄了点,你若当真无心,我便也无须操心了。”

“我以为打铁始终要靠自身硬,外界的助力如果大出了边界就是最强的阻力。”李泰的目光送远,望着遥远的天际:“急病用猛药,是病入膏肓的无奈之举,破鼓下重锤,后果未必是响声高。”

急病用猛药,就算暂时延缓,也救不了命。破鼓下重锤,破鼓的下场一定就是鼓破了。

“哎呀”魏征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以李承乾的抗压能力,估计快被逼疯了,再加上自己,不难想像自己将成为压倒他的最后一片树叶,只要他倒了,那李泰还用争吗?

李泰若不是早就感知到了自己的站队是在他的一方,怎么会如此的坦言不讳?既然他知道自己是站在他这边的,又有什么可顾虑的?当然是大大方方来替皇兄求情。

好妙计,如果李承乾真的争气,他也算是立了一功,起码不会给他招灾,如果李承乾不争气,他只要皇宠在手,什么都不用干就可以躺赢。

“好,我答应了。”

魏征话音刚落,就见一个下人远远的跑了过来,跑到近前已然满头大汗了:“长孙司空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