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长安事多,一刻都离不得人。今天出城,明天就得回城,最多留一夜。

辛辛苦苦来一趟,待不到五个时辰就得走,自然要逮着她使劲爱。

全身上下亲香个遍,意犹未尽,心里越发痒。

只想将她吞进肚里,搂她爬进巫山的云雾里。

“小善……”耳鬓厮磨,班哥难耐地蹭她脖颈。

她迷糊糊哼唧两声,一副浑然出窍的模样,享受其中不知外事,哪里顾得上他。

小没良心的。他低叹了声。

时至如今,几乎没有什么能让他为难的事了———除了她。

有时候他真恨自己,心太软了。照他的意愿,早就应该让她日日臣服求饶,可是怕她哭,怕她难受,怕她抑郁寡欢,没办法,只能他宽宏大度自己煎熬了。

有句话说得好,求谁的认同,就是谁的奴隶。他们之间没有买卖,却有主人和奴隶。

宝鸾嘴肿了,尽兴完了,看清自己的样子,细白的肌肤泛着或红或紫的斑点和淤痕。哇,丑死了!

立马翻脸不认人,呜地一声哭嗷出来,指责他下嘴不知轻重,讨厌死了。

班哥黑着脸,从她手里拯救快扯断的头发,抬起被她糊了口水狠咬的手臂,腿一压,轻而易举制服她。

“睡觉。”他闭上眼睛,自己抒泄,“不睡觉就让你来。”

宝鸾一听,赶忙捂好手脚,蜷缩似乌龟,生怕他扯她过去劳作,闭眼倒头就睡。

第二天班哥赶着进城,睡不到三个时辰就起来了。宝鸾香甜梦中被人推醒,一睁眼,班哥站在床头穿戴整齐,人模人样,臭着脸喊她:“起来送我。”

宝鸾抱着被子:“不要。”翻到床里头赖床。

几番挣扎,胳膊拧不过大腿,还是被拎了起来。

她洗漱穿衣,班哥在外面吃早饭,时不时喊她两声,她不应答,他转头就用阴冷的语气鞭策侍女们尽心伺候。

可恨她的侍女们没一个有出息的,被吓得瑟瑟发抖,动作前所未有的迅速,很快将她打包好送出去。

宝鸾打着哈欠,眼睛根本睁不开。

外面天还是黑的,太阳连个影都没有,月亮半挂着。这人自己起得早也就算了,竟然还要把她拖起来。

丧心病狂,丧尽天良!

她没有心情说话,没有力气走路。说是送行,全程往他背上趴。走到哪一概不知,使劲补觉。

“醒醒,我要走了。”班哥说,“要么你也一起回城吧。”

宝鸾眼睛唰地一下睁开了,从他背上跳下去:“不用,我在这待着挺好,你快回去吧。”

班哥站着不动,修长身形如芝兰宝树。

宝鸾反思自己是不是语气太迫不及待,万一激得他叛逆心起,不肯走了又或是把她掳进城,那就糟了。

往回找补,柔柔弱弱地说:“你来了就是折磨我的,昨天……呜呜不提了,今天你更过分,都不让我睡觉,这么早非要把我叫醒来。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你更坏的人了。”

班哥闷哼一声。

小善昨晚说梦话,喊了好几个人的名字,就是没喊他的。

气得他当时就想把她摇醒,让她只喊他的名字。

宝鸾正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语气再委屈一点,最好说得的他愧疚心虚,落荒而逃。

忽然班哥说:“喊我一声。”

“啊?”她眨眨眼,语气疑惑:“班哥?六兄?晋王殿下?”

全喊一遍,贴心周到。

班哥俯下身,侧过右脸。意思很明显,让她亲一亲。

宝鸾磨磨蹭蹭,嫌大庭广众他好不要脸。装傻充愣,不是很想如他意。

“快点。”他恶声恶气催。

不亲这一下,大概是不会走了。宝鸾抿抿嘴,不情不愿踮起脚,往他脸上快速啵了啵。

后退抽身,却被班哥按住后脑勺,猝不及防敲开唇齿。

绵长的一个深吻。他掐掐她的小脸,笑得余味无穷:“走了。”

宝鸾冲他背影吐吐舌,看都不看一眼,脚底抹油般飞速躺回去。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班哥离开长安才一天,堆积的事务像小山般叠起,全等着他决策。

他打开最新送来的拜贴,入眼就是百里氏的家徽。

百里十一请他过府相叙。

从百里十一现身长安那天起,班哥心里就有一个猜想,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求证。现在刚好,百里十一想见他,那就去见见吧。

有些事情,总得弄清楚。

百里昭昨天见了崔玄晖,说实话,不太满意。

以世俗的眼光来看,崔小郎这个人气度雍容文武双全,是个难得的好夫婿。可对他们百里氏而言,他还差了点。

他不求小妹荣华富贵——这些百里家都能给她,论富贵和门第,崔家给百里氏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他只求小妹快乐幸福。

快乐幸福不易,头一件要紧的便是心无旁骛。

崔玄晖喜欢小妹,但这份喜欢对他而言,份量似乎不值一提。他是个君子,却也是个俗人。有那样一位母亲,他一生注定争名逐利,汲汲营营,两难之时,他会选小妹?

不可能的。

这个人要走的路一眼就能望到头,他欣赏他,但他不愿小妹被拖累。

他打算带小妹回去认祖归宗,到时候长安的婚约自然算不得数。如果小妹对这桩婚事不是太执着的话,他更得早早地做准备了。

门房来报,晋王登门。

百里昭自己请的客人,自然得周到待客,他整理仪容,走到雅室门边迎接。

见了面,两人寒暄,互相打量。

百里昭二十几岁的年纪,却生就一双火眼金睛,一眼看穿班哥金玉外表下的深深心机。

这个人如狼似虎,绝非善辈。

班哥看百里昭,没那么多心思。从上到下扫量,看的不是他这个人,是他身上和小善相似的地方。

其实百里昭和小善并不相像,百里昭袭传父亲的相貌,小善则随了母亲的相貌。因班哥早就有所猜想,所以才看出六七分相似。

若是外人来瞧,是绝对不会把这两个人凑一起比对的。

百里昭目标明确,今日请班哥来,为的是以后光明正大带走小妹。

小妹现在的身份是皇室公主,又有镇国头衔,若让他认祖归宗,绕不开李家皇室。

以现在的形势来看,晋王定是下一任天子。他们百里家和李肃的恩怨与晋王无关,所以他愿意心平气和与这位年轻的晋王谈一谈。

百里昭开诚布公,一开口将宝鸾的身世始末尽数告知。班哥始料未及,被打个措手不及。

百里昭压根就不在意对方的反应,他只管说他的:“如在下所言,小妹姓百里,日后定是要恢复身份的。”

他言辞之中,显然将百里家的女郎身份置于皇室公主之上,不然不会用恢复身份这种字眼。

班哥没心思跟他计较谁更高贵,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另一件事上。

猜想得以证实,震惊算不上,毕竟早有心理准备,最多惊讶一下就过去了。

真相摆在眼前,坦然接受便是。小善姓什么都一样,都是他的小善。

真相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善知道后会怎么想?

对他,她本就犹豫不定,半推半就才肯从他。要是知道李家和百里家之间有这么一段血仇旧怨,她更有理由推开他了。

班哥双拳紧握,眉头紧锁,烦闷充斥胸口。

对外物无喜无悲只为小善一人起伏的心,此刻莫名浮起一股恼怒。

太上皇真是老糊涂了,瞒了这么多年,到头来竟然耐不住自己跳出来。

没事找事,给他找了这么大的麻烦。班哥面色不善,看百里十一的眼神渐渐变得狠厉,暗自盘算将事情重新掩盖的可能性有多大。

“晋王殿下,想必你也不愿为曾经的旧怨大动干戈吧,我以百里氏后人的身份发誓,只要你无意与百里家为敌,百里家绝不干涉你的大位和内政。”

班哥心中戾气沉沉,语气平静得有些瘆人:“大名鼎鼎的百里氏,是要改行做乱臣贼子了吗?”

百里昭不屑地瞥一眼:“论正统,你们李家才是乱臣贼子。”

班哥:“天下李姓,已传三代。”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说得再冠冕堂皇,也脱不开一个窃字。”百里昭毫不掩饰自己的傲气,端正的身板好似青竹松柏,挥一挥衣袖,以示话不投机。

班哥眼神冷淡,黑眸慑人,全身上下散发着危险的气息:“百里公子此番寻我来,就为了和我说这些话?”

百里昭想到宝鸾,恼怒的心情稍稍平复,收起冷嘲热讽的态度,说:“还有一事,望晋王答应。”

“说吧。”

百里昭压着脾气,好声好气说:“除了恢复小妹身份外,我还有一个请求——请你解除小妹和崔家小郎的婚约。”

班哥的目光瞬时柔和起来:“百里公子认为他们两个不相配?”

百里昭直言直语:“我的小妹当配最好的。”

班哥微笑,他就是最好的。

亲切地称呼十一哥:“十一哥,既然你都提出来了,我岂有不答应的理?你放心,小善和崔家的这门婚事,绝不会成。”

整个人变得谦逊温和,小辈般的乖顺,又问:“十一哥,太上皇那边,你作何打算?”

百里昭腹诽,这个人怎么回事,一会阴一会晴的。

百里氏几十年不曾留驻长安,很多细碎的小事,尤其是一些流言蜚语,根本无从得知。

百里昭初来长安,只有他被人当话题谈论的,没有人到他面前扯闲话的,他不知道其中缘故,只认为晋王性情喜怒不定,不会往私情上想。

他对班哥说:“这种事晋王殿下最好不要知道,你不知道,尚能做孝子贤孙。百里家和李家的恩怨,迟早得有个了结。”

班哥试探着说:“太上皇身负顽疾……”没有几天好活的了。

百里昭:“一个人罪孽深重,只要他还没断气,就得血债血偿。”

班哥沉默闭嘴。

行吧,百里氏铁了心找太上皇算账,他何必拦呢。瞧瞧人家这气势,当着孙子的面就敢放话要人家里长辈好看。

换做别人,气都气死了。

班哥气定神闲和百里昭一起品茗,为自己的好修养感到欣慰。

改天定要让小善好好夸一夸,瞧他为了讨好她哥多不容易,连亲爷爷都卖了。

心底猛然一个想法冒出来———反正太上皇迟早要死。

百里家对太上皇,恨入骨髓啊。小善姓百里,父母皆因太上皇而早亡,她只会更恨。

若他先一步替小善报了仇,那他岂不是小善的恩人?

这么大的恩情,小善总不能不报吧?

到时候,她不爱他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