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陈兵北境,欲要南下侵攻。”
“据绣衣使者探查,如今在冀州的大部分是冀州和幽州两地的明军,其前身分别是太行军区、两郡军区的军兵,约有五万之数。”
“统领冀幽明军的人尚不清楚,但是统领不是于毒就是徐荣,这已经确定的事情。”
陈都,东明殿内。
一众汉庭的重臣坐于其中,凝视着放在堂中的舆图。
郭嘉站于舆图之旁,指着兖州的位置讲述着明军的移动。
汉魏相争数年,这其中郭嘉出演献策也因此有了不少的帷幄之功。
青徐之役,东郡之战,包括后面的青州合围,反间计都有郭嘉的功劳。
“明军主攻的方向绝对不会是兖州方向,明军之中共分四级,一为直辖,二为军区,三为守备,四为屯兵。”
郭嘉因军功此从被不断晋升,如今已经是官至军师祭酒。
谓官名祭酒,系部门之长。
郭嘉如今已经不再只是跟随在刘宠的身后的属官。
东明殿内,一众重臣,不是各州别驾就是三公,和九卿一级的官员,他们的目光都聚集在郭嘉的身上,但是郭嘉却仍然保持着泰然自若的神情。
“如今驻扎在黎阳一带的明军多是第二级,第三级,第四级的军卒。”
“绣衣使者之前禀报说发现大股的明军向着平原郡方向移动。”
“所以……”
郭嘉走上了前去,指着舆图之上的青州。
“明军的主攻方向已经十分明了,如同之前所料一样,此次明军将会优先进攻青州。”
“此前曹使君认为,明军很大概率会绕过大河,效彷昔日公孙度,自海上侵入东来郡,而后海陆并进,自东西两路,夹攻青州。”
“明军的计划应该和曹使君所料定的差不了多少。”
郭嘉停顿了一下,他要给众人一个思考的时间。
而提起了如今已经是作为青州牧的曹操,郭嘉认识曹操,和他也算是有一点交情。
曹操虽说是在练兵方面还算卓着,但是打仗方面却只是到差强人意的程度。
历数曹操的几次大战之中表现,只能用中规中矩来形容。
荥阳之战,葬送了数万大军,后续的兖州之役,麾下也是损失惨重,甚至不得不到扬州募兵。
而后青徐之役前期也是表现的泛泛可陈,只是在青徐之役的中期,却是犹如神人附体一般,屡立奇功。
而后在青州之役时,关键时刻顶住压力,领兵以迅雷之势击溃了青州魏军的殿军,并派兵进击阻碍朱治进军道路的魏军。
朱治借着曹操派出的援兵,里应外合很快击溃了魏军。
在曹操和朱治两人合并一处带兵赶到之时,魏军还在渡河之中。
鞠义带领着冀州魏军到达了北岸,只有约莫一半的青州魏军也成功撤离到了北岸。
但是其他的人却是无法再行渡河,于是田丰带领着麾下部曲为大军殿后,指挥军卒继续渡河。
田丰战死,两万余名青州兵被俘。
同日,被围困于东来郡的臧霸,也是弃戈投降。
青州之役结束,汉庭尽收黄河以南青州之地。
郭嘉凝视着青州,他知道曹操在军事上的天赋不会突然突飞勐进,必然是有人在幕中为其出谋划策。
郭嘉心绪稍安,曹操麾下有谋士献策,推测出了明军的战略,那么必然也是有了一定的应对之策。
如今曹操麾下的勐将并不少。
夏侯、曹氏两家有不少的人才,而除此之外,于禁、乐进两人也在大战之中先后扬名。
两人一是以军略出名,而一人则以陷阵扬名。
于禁出名很早,当初在济北国之战,还是兖州刺史的陈群轻敌大意兵败济北国。
泰山黄巾军大破汉军,曹操接替指挥之权,一路带着溃兵撤往济北国西面。
当时汉军兵败如山倒,但是万军之中,唯有于禁麾下部众丝毫未乱。
于禁主动作为殿军留下,挡住了泰山黄巾军的第一波追击,兖州汉军方得以逃脱了大半。
否则被泰山黄巾军衔尾追杀,只怕是要损失惨重,于禁也因此被封为军司马一职。
如今于禁也已经是成为了校尉,成为了一部的主官。
而乐进的扬名,则和于禁不同。
容貌短小,有胆烈而跟随曹操,为帐下吏。
荥阳之战后,曹操前往扬州募兵,将乐进遣回所属的东郡募兵。
乐进募得千多人,后来,乐进与曹操会合,升任为军假司马。
现在的乐进也已经升任为了校尉,不过他是靠着先登、陷阵、摧锋,斩将而获取的功绩。
青徐、青州两役,乐进先登三城,摧锋陷阵大破魏军,斩杀魏将四人,军功显赫,为军中之最。
就是比起孙策,乐进也是不遑多让。
青州军中,常将乐进和孙策两人相互比较。
郭嘉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此时正皱眉思索的兖州别驾吕虔。
“吕别驾,曹使君既然推算出了明军将会进攻青州,并猜出了明军大致的进攻路线,可有说过应对之策。”
郭嘉心中已有腹稿,但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一下吕虔。
他对曹操如今麾下的那位未曾谋面,甚至不知道姓名的谋士产生了一丝好奇。
吕虔脸上浮现出了犹豫之色,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道。
“我军目前已经于沿海能够登陆之地每隔数里设下烽火台一座,且于几处重要登陆点驻扎了数部军兵。”
“一旦烽火燃起,可以迅速转进。”
“除此之外,海上也设置了监视所用的渡船,作为警示。”
“曹使君以为,伪明水师横行多年,已然放松警惕,不知道我军于扬、徐两州在这数年时间建造了大量的战船。”
“可等敌军大部登陆之后,伪明水师懈怠放松、分兵之时,突然击之。”
东明殿内,一众汉臣皆是纷纷侧目。
“伪明水师不知道我军水师存在,因此必然分兵。”
“我军水师可以集中优势之军力,进攻任意一支伪明水师分队,伪明仓促之间必然难以应战,只要能够吞掉其中任意一支船队,我军水师战船实力也将会和伪明水师相差无几。”
“伪明陆师失去补给,我军陆师便可从容包围其登陆之部队,将其聚而歼之。”
“水师战力平衡后,可以威海津为据点,掌控近海。”
“威海津地势险要,攻难守易,就算暴露,但是也可以从容应对一切的进攻。”
“海权僵持,若是不消灭我军水师,那么伪明水师虽强,但是也不敢再贸然登陆,海上危局自然而解,只需要全力应对伪明于青州南下渡河即可。”
吕虔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回想着什么。
“若是伪明读过黄河南下,那么便没有什么计策可用,只以正合之,先固守以待。”
“明军一向动如雷震,雷霆之所击,无不摧折者;万钧之所压,无不糜灭者。”
“然而只要挡住了明军第一波进攻,便可以将战事拖入僵持之局。”
郭嘉双目微眯,神色如常。
不过没有人知道,他心中却是已经泛起惊涛骇浪。
此人和他心中的想法不谋而合,无论是水师还是陆师的安排都相差不多。
而且对于明军渡河之后的安排。
他也认为对抗明军,尤其是许安率领的明军,只有先固守以挫其锋芒,消耗其精力。
然后以正合,以堂堂正正之阵进攻明军,战胜明军。
许安从来都是小心谨慎,郭嘉翻阅了许安领军所有经历过的战事。
不得不说,许安是他见过的所有人之中最为小心谨慎的人。
每一次的进攻,皆是安排的面面俱到。
鹰狼卫的渗透,使得敌方根本不存在秘密。
数部合围,能够做到相互呼应,齐头并进,不至于被各个击破。
石脆山、高平川、袭取两郡等战,更是向着世人展示了什么是当世第一兵阴阳。
曾经的天下第一名将,分别是皇甫嵩和孙坚。
皇甫嵩以兵权谋着称,而孙坚以兵形势着称。
但是他们两人都在繁阳身陨,被许安所击杀。
如今能够称得上是天下第一名将,无疑只有许安。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皇甫嵩和孙坚的身死,许安已经不再只是当世兵阴阳第一人,而是当世兵家第一人。
许安一贯谨慎,想要用什么奇谋,什么火烧粮草,奇袭后
方,伏击来打败许安,那么无疑是痴人说梦。
明军的风格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的话,那就是“稳”。
虽然看起来明军进攻的速度极快,犹如闪电一般,但是那是建立在情报完全的情况之下。
明军基本不会做出冒险的举动,就算是快速行军,也会有斥候骑兵搜索沿途道路。
要想伏击明军并非是完全不可能,但是必然要花费大量的代价和准备,还不一定成功。
对抗明军,实际上只有以正合,以堂堂正正之阵迎击之。
若是能将战事拖入拉锯,那么便是成功。
因为明国底蕴终究是有些浅薄,国内也存在不少的问题,陷入拉锯之后,明军多半是会选择主动撤军。
洛阳之役,当时许安统领的黄巾军其实主力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也没有战败。
但是当发现有进入到拉锯战的苗头之后,许安便果断放弃了洛阳,退回了关中。
不过现在明国的国力已经快要赶超汉庭,占据了河北富饶之地,拥有充足的人口。
只需要再过数年的时间,便可以将只占据着南方七州的汉庭摔到身后。
不过现在明庭刚刚完成了河北之地的公审,内部还有不少的问题存在。
只有能够拖入拉锯战,使得明军不攻入黄河以南,那么各地变法也能见到更大的成效。
或许在那个时候,能够出现转机。
“曹使君对于局势见解独到,在下的方略也与曹使君无有多少出入。”
“既然如此,青州之事,曹使君全权负责,看起来更好。”
“太尉以为如何?”
郭嘉躬身行了一礼,问道。
“善。”
刘宠从善如流,他自己不懂兵事,因此他从来不做外行指挥内行的事情。
刘宠没有反对,东明殿内诸臣自然也是没有反对。
“如此,青州之事,就托付于曹使君了,我等必会全力援助青州。”
“豫州工坊、徐州工坊,两地共储备共贮备四千铁甲,还有不少兵备武器,我已经下令,命其人将其运往青州。”
“青、兖的布置就到此为止……”
郭嘉拉动了舆图,遮去了青兖两地。
交州、荆州、两州出现了众人的眼前。
“伪明占据武关、上庸两地,南阳郡因此受到威胁,难以禁绝,我军兵力空耗。”
“此战明军既然主攻青州,那么其在武关、上庸恐怕留下的军兵并不多。”
“在今年一年时间,在绣衣使者的策应之下,我已经偷偷将三十辆抛车运入南阳郡,就是为了这一刻。”
郭嘉的眼神微冷,沉下了声音。
“荆州陆军不可擅动,因为明军动向未知。”
“这一次若是明军在武关和上庸的军队不多,只不过是偏师,那么便可以命荆州军主力进攻武关与上庸两地。”
“一旦我军掌握了上庸、武关,那么进可以威胁汉中、关中,望益州之地,退可以关隘用少量之兵保卫南阳郡不失,将荆州军主力北调至青、兖二州。”
“交州于益州接壤,其虽多山道,但是可以命交州军尝试进攻。”
“败,不过并无大碍,无有痛痒,然而一旦功成,我军甚至可以考虑进取益州,重收巴蜀故地!”
郭嘉跪坐于地,面对着坐在上首静静聆听的天子,请求道。
“荆州军训练略欠,若是进攻上庸武关恐怕人力不足,臣斗胆谏言,请陛下派遣禁军援助荆州,协取上庸、武关之地。”
东明殿内,一众重臣也是看向天子。
刘协没有立即回答。
他感觉这是一个机会,但是问题便是,他麾下的这三万禁军是他的立身之本,也是变法的根本。
不说若是损失惨重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就是上万名禁军离京恐怕都会在朝堂之上引起不小的波澜。
只是……
这真的确实是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