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郭家的家主吗”
一名眼尖的路人小声的嘀咕着,他是做布料生意的,和其有过一面之缘。
这些穿着华服的豪强吸引了街上一众百姓的注意,一时间街道两侧皆是议论纷纷。
这些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被认出来自然是正常,只不过往日里这些人都是前呼后拥,乘着华贵的车架而来,今日却是垂头丧气,被黄巾军押送着而来。
郭盛今年已有五十七岁了,他是上党郭家的家主,身子还算硬朗。
一路从城门走来,虽然只是气喘,但沿路那些百姓的目光却让他感觉格外的刺眼。
士族看重名声,但如今一路而来却是斯扫地,颜面无存,好似人犯一般游街示众。
郭盛微微抬头看向四周,身旁多是熟识的人,原本上党郡位高名重的人物,各家的家主,主事。
“走快点!”
但听一声冷喝,马鞭在空中挥动,传出一声尖锐的声响,人群中微微有些骚动,众人不敢拖沓,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郭盛赶忙低下了头颅,心中更为紧张。
上党郡中所有胆敢反抗的豪强世家,无一例外皆被黄巾军所灭,只有少数在险峻的地方修建钨堡的豪强得以幸免。
不过郭盛自然是清楚,那些坞堡覆灭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城坚池固的高都城尚且不能抵挡黄巾军进军的步伐,那汪洋如海的军势又是区区坞堡所能阻挡。
现在上党郡内暂时并没有臣服的士族豪强被黄巾军灭门,献城的官吏也能得到保全。
和光和七年,黄巾之乱时黄巾军大肆杀戮豪强大为不同,也让郭盛熄了坚守坞堡负隅顽抗的决心,毕竟死守坞堡抵抗“蛾贼”只有死路一条,而前来长子城觐见许安还有一线生机。
所以郭盛选择听从命令进入长子城觐见许安,上党郡郭家毕竟有数百年的基业,郭盛并不想轻易抛去。
周围的人多半也是郭盛同样的想法,只不过就算是下定决心,他们心中仍然是忐忑无比。
前些日长平之战,各家都出了不少的家兵,自然是也害怕许安秋后算账。
越往前走,便越深入了长子的腹地,越深入长子的腹地,四周的百姓便越来越少,四周的黄巾军军卒便越来越多。
四周也开始出现了黄巾军的旌旗,那一面面土黄色的旌旗,被高高竖起,在朔风的鼓动下作响。
写着经的旗帜在风中摇动,更为其添了数分神圣,四周伫立的军卒更是让众人压力倍增。
临近长子的府衙,压迫感更是大增。
守在府衙外的军卒,皆是背插着虎纹靠旗,披挂着重甲的黄天使者,这些身经百战的黄天使者不说威势远胜外围的普通军卒。
他们在战阵之上更是杀人无算,连身上彷佛都带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煞气,寻常人只是看一眼,心中都有些戚戚。
而且此时这些黄天使者皆是盯视着一众前行的豪强。
那锐利的眼神,好比锋利的刀刃一般,刺的人疼痛无比,根本不敢与其对视。
人群中不由得又传出了一阵骚动,气氛越发的沉闷了起来。
郭盛强打起精神,巨大的压力之下,他行走的脚步甚至都有些虚浮了,而其余的人甚至更为不堪,甚至还有畏惧不前的人。
“快走!”
身后的黄巾军军卒冷声呵斥着那些畏畏缩缩的人。
刀兵在后,众人心中更是畏惧,只得硬着头皮上前。
前往府衙大堂的道路,在众人的眼中就如同前去刑场的道路一般寸步难行。
郭盛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迈步走入府衙的大门。
门后是一队队排列整齐,按刀而立的黄天使者,皆是冷眼而视,彷佛山间的猛虎要择人而噬一般。
郭盛心中惊惧,面色微变,上党郡中流言四起。
黄巾军中那些太平道的符祝可以召唤的鬼怪,附身在了城外黄巾军军士身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鸣声。
而被黄巾军杀死的人,死后魂魄会被那些鬼怪拘拿,被黄巾军奴役。
那尖锐的哨音,郭盛等人一路而来,倒是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
而这些背插着虎纹靠旗的黄天使者,在传言中,都说这些黄天使者并非人类,而是山中成精的猛虎化形而成,凶悍无比。
太行黄巾军的将校也是山中的猛兽化形而成,而许安则是被太行山中一处深涧的蛟龙夺舍。
虽然是原本的模样,但实际上占据着身躯的却是那妖蛟的灵魂。
所以太行黄巾才能连战连捷,大胜汉军。
事情说的有板有眼,郭盛平日虽然不信这些传闻,但一路走来,心中越发的惊惧,脑海中不由也浮现了这些传言。
郭盛耳旁突然传来了一些细微声响,他听过那种声音,他知道那是牙齿碰撞的声音。
一众豪强有人心中惊惧万分,战栗失色,浑身忍不住的发抖,甚至连牙齿都在打颤,郭盛耳中的声音就是从身后的人群传来的。
临至堂前,隐隐能看到堂中坐着的一众黄巾军将校,众人更是丑态百出。
“咚。”
一声闷响传来,一众豪强皆是被吓了一跳,只见人群之中,一名穿着华服的中年男子跪在了地上,郭盛认得,那是屯留李家的主事。
“快走!”
跟随在其后的黄巾军军卒冷眼旁观着,腰间的环首刀已经拔出了近半。
那中年男子双腿发软,却是无法站立,眼见身后的黄巾军军卒缓步而来,畏惧刀兵,只得膝行向前。
一众豪强曾经也是在上党郡中横行,哪怕是郡中的官吏,也须得照顾其脸面,但此时却是一个比起一个不堪。
又是几声闷响,人群之中,有几人也是坚持不住,跌坐了下去,但刀兵在后,身后的黄巾军军卒已经抽出了腰间的环首刀,若是想要活命只能以膝向前。
他们知道只要是落队,那些黄巾军的军卒必定会毫不犹豫的将其斩杀。
跪地的人也引发了连锁反应,越来越多的人跪下以膝向前,他们心中惊惧无比。
他们害怕若是直接走入堂中,会被当作出头之鸟,被以不敬之罪所处罚,到时候落得一个身死族灭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