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那个监狱收尸人,何二伯!”我点点头。
罗大海一脸的不可置信,抱着膀子在办公桌前走来走去,自语道:“不会吧,那人在这里工作了好几年,兢兢业业,看上去那么老实的,怎么会是他?”
我说:“罪犯的脸上也没写着罪犯两个字呀!”
罗大海停下脚步,问我:“杨程,你都查到了些什么?”
我屈起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一,这几年来,城北监狱陆陆续续枪决了二十个死刑犯,这二十个死刑犯都是由何二伯收尸,而失踪魂魄的数量正好是二十个,你儿子罗阳是第二十一个;
二,除了狱警以外,谁能接触到这些死刑犯的尸体?狱警行刑完毕便会离开刑场,留下何二伯一个人处理尸体,他完全有充裕的时间来收走死刑犯的魂魄,并且神不知鬼不觉,根本无人知晓!
三,罗阳魂魄失踪的那片树林,距离城北监狱很近,而何二伯正好在监狱附近活动。
虽然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何二伯就是凶手,但他的嫌疑无疑是最大的!”
罗大海握了握拳头,愤懑的说:“该死!没想到这个老家伙居然深藏不露!不行,我得找人把他抓起来,好好审讯他!”
“不可!那老东西如此狡猾,你这样做岂不是打草惊蛇吗?而且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在收魂?”我说。
罗大海咬着嘴唇,眼神凌厉的说:“严刑拷打,我有一百种方法弄死他,不怕他不招!”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这样做是最不理智的一种方法!”我说。
“不!你不能理解!”罗大海的情绪变得很激动:“你还没有做父亲,没法理解做父亲的心情,我儿子的魂魄还在他的手上……”
我噌地站起来,凑到罗大海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用高八度的声音打断他的话:“正是因为你儿子的魂魄还在他的手上,所以更不能轻举妄动,难道你想罗阳的魂魄永远都回不来了吗?”
罗大海的脸颊狠狠抽搐了一下,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然后双手抱头,无奈的坐回椅子上。
对于一个父亲来说,明知道残害自己儿子的凶手就在眼前,却不能抓住凶手,这种感觉确实很难受。
我走到罗大海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气馁,我有个计划,今天我来找你,就是跟你说这件事情的!”
“什么计划?”罗大海霍然抬头,用一种充满渴望的眼神看着我。
“猎狗是不是被判了死刑?”我问罗大海。
罗大海点点头:“当然,在监狱里杀人,罪加一等,十多天后执行!你怎么问起这个事儿?”
“猎狗被执行死刑以后,何二伯会去收尸,你安排一下,到时候让我跟着何二伯去收尸,我跟着他,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名堂,也许能够发现他收魂的证据!”我说出了我的计划。
罗大海没有太多考虑,直接答应了我的要求:“好,这件事情我来安排!”
临走的时候,罗大海伸手按着我的肩膀,带着恳求的口吻对我说:“杨程,我儿子的事情……拜托你了……”
“我知道,你放心,你儿子……”
我差点脱口而出“你儿子就是我儿子”,蓦然发现这话不妥,赶紧咽了下去,硬生生的说:“你儿子……一定会没事的……”
以前在外面的时候,感觉时间过得特别快,一天天嗖嗖嗖的过去了。
但是在监狱里面,才会真正的感受到,什么叫做“度日如年”。
在外面的时候,不好好珍惜自由美好的生活,等进了监狱,才知道与世隔绝,失去自由的滋味是多么难受。
虽然我不是真正的囚犯,但这些天我的生活跟囚犯是一样的,这种体验太深刻了,真的,无论怎样,都要遵法守纪,不能触碰法律。
否则,你会很痛苦的。
十多天过去,终于等到猎狗被执行死刑的那一天。
狱警带着猎狗从禁闭室走出来,在禁闭室关了那么长时间,猎狗原本就比较瘦,现在更是瘦的脱了相,就像一具行走的骷髅架子。
不过,对于猎狗来说,也许他一直都在等待死刑的这一天。
说得残酷一点,死刑,是他解脱的最好方法。
猎狗吃了他在监狱里最好的一顿饭,两个大白馒头,两碟小菜,两只鸡腿,还有两壶老酒。
猎狗敞开衣服,狼吞虎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美美吃了一顿饱饭。
然后,猎狗换上早已准备好的寿衣寿鞋,被狱警戴上手铐脚链,带出了禁闭室。
脚链跟地面摩擦,发出哗啦声响,在空寂的走廊里回荡。
许多囚犯听见这个声音,都从牢房里跑出来,贴在铁栅栏上面,望着猎狗,为他送行。
几百双眼睛,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猎狗,猎狗从一间间牢房前面走过。
气氛凝重而压抑,突然,七哥粗犷的嗓音从牢房里传出来:“兄弟,走好!”
牢房里的所有犯人跟着高呼:“狗哥,走好!”
猎狗回头望向七哥所在的牢房,红了眼眶,流下两行热泪。
猎狗大声喊:“兄弟们,再见,我走啦!”
很快,猎狗被狱警带出牢房,押上了囚车。
一个狱警把我叫出来,将我带到监狱长办公室。
我前脚刚刚走进办公室,后脚何二伯也跟了进来,何二伯还是那副奔丧一样的打扮,黑衣黑裤黑鞋子,连那张脸仿佛都是黑的。
何二伯问罗大海:“监狱长,你找我有事?”
罗大海指了指我,对何二伯说:“今天杨程跟着你一起去刑场,给猎狗收尸!”
何二伯看了我一眼,摇摇头说:“不用,这几年收尸的活儿都是我一个人干的!”
罗大海说:“何老,你看你年纪也大了,还能干的动几年?收尸这个活儿,还需要一个继承人,现在杨程主动报名,我觉得是个很好的事情。还有,老七让杨程给猎狗送个行,他现在是监狱的扛把子,为了监狱的安定,我还是卖老七一个面子!”
何二伯冰冷冷的说:“收尸自有一套繁复的程序,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的,我不喜欢外行人插手,免得坏了规矩!”
我赶紧说道:“不会的,我跟着你就好,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对不影响你工作!”
何二伯眯起仅有的一只眼睛,冷冷看着我,那眼神让我心里发毛。
半晌,何二伯说:“收尸人这份工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你得——命硬!”
黄泉阴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