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上的人和货,虽然有些龙蛇混杂,但是在鬼市上做买卖,其实非常安全。
因为在鬼市上做买卖,有不成文的三条规矩,所有人都必须遵守。
第一,买卖双方都不能过问对方身份,比如买主不能过问卖主是什么人,卖主也不能询问买主是什么人,大家身份保密,算是一种自我保护。因为有的卖主可能是土夫子,盗贼,甚至通缉犯,而有的买主可能是官员,公众人物等等,各自身份保密,才是最安全的。
第二,买卖双方都不能过问东西的来历和去向,比如买主挑货的时候,不能过问卖主,摊子上的货物是从哪里来的,因为有些货物是见不得光的。当然,卖主也不能过问买主,要把货物带去哪里,不管别人是收藏,转手,或者送礼,那都是别人的事情。
第三,买卖双方现金交易,严格履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留下任何交易凭据。这样一来,即使后面出了什么问题,也没法追查到对方头上,保证交易的安全性。
也正因为有了这些规定,鬼市才得以沿袭至今。
老应在摊子前停了下来,蹲下身,仔细看了看这个青花瓷瓶。
以老应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个青花瓷瓶做工不错,表面的青花图案也很精美,是典型的明清官窑里的产物,市场价值很高。
老应看了第一眼,便有些爱不释手了。
于是他拿起青花瓷瓶,仔细把玩观察,看着看着,却见青花图案里面,竟然隐藏着一双眼睛,那双眼睛隐隐跃然于瓶身表面,仿佛随时都可能飞出来。
老应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打破青花瓷瓶。
老应的心里有些膈应,他定了定神,再次看向青花瓷瓶的时候,发现那双诡异的眼睛,不过是瓶身表面的一个跟眼睛相似的图案而已。
老应吁了口气,心想自己可能是起来太早了,所以有些眼花。
这时候,那个络腮胡就问老应:“大兄弟,怎么样?这可是明清时候的官窑瓷瓶,现在便宜出手,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说实话,老应也是对这个青花瓷瓶动了心,于是向络腮胡询问价格。
络腮胡伸出一根手,老应立马会意,络腮胡叫价一万块。
在那个还流行“万元户”的年代,一万块可不是个小数目,但是老应的心里很清楚,以青花瓷瓶的价值来评判,一万块真心是白菜价,非常便宜,转手就能暴涨十倍不止,这个络腮胡想必很缺钱,否则也不可能一万块就出手。
老应摸了摸身上的现金,只有五六千块,幸好他还带了存折出来。
老应把五六千块全部付给络腮胡,然后让络腮胡等他,剩下的钱他去存折里取出来。
银行要天亮之后才开门,老应取到钱,回到鬼市的时候,鬼市都已经收摊了。
老应暗叫糟糕,他已经付了五六千块给络腮胡,万一络腮胡拿着青花瓷瓶跑掉了,那他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老应心怀忐忑的回到鬼市,那个络腮胡确实离开了,但是那个青花瓷瓶却给他留了下来。
也就是说,老应只花了五六千块,就买下了这个青花瓷瓶。
老应万万没有想到,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竟然会砸在自己头上,登时喜出望外,赶紧把青花瓷瓶装在皮包里,找了一家羊肉汤馆子,高高兴兴喝了顿早就,这才哼着小曲儿,乐滋滋的回到家。
老应也很奇怪,他不知道那个络腮胡为什么等不及了,剩下的几千块都不要了。
老应猜测络腮胡很可能是个走邪道的人,青花瓷瓶也是来历不明,他担心天亮之后身份曝光,所以赶在天亮之前溜走了。
但是,从另外一方面来说,这个络腮胡还是挺守信的一个人,其实他完全可以带着钱,再带上青花瓷瓶跑路的,但他却把青花瓷瓶留了下来,如此诚信,还是值得人敬佩。
老应回到家,把青花瓷瓶擦拭干净以后,取出来摆放在床头柜上,倒头便睡了过去。
不知道怎么回事,睡梦中,老应总觉得卧室里有一双眼睛在冷冷盯着自己,让他如芒在背,睡觉都睡不踏实。
老应回过头去,就看见青花瓷瓶上,浮现出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啊——”
一声尖叫,老应从睡梦中惊醒,发现自己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老应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半晌才回过神,原来自己做了个梦中梦,青花瓷瓶好端端的在床头柜上放着,也没有什么血红色眼睛。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早上在摊子前面的时候,老应被青花瓷瓶上的“眼睛”吓了一跳,心里留下了一丝阴影,结果在睡梦中,这丝阴影又冒了出来。
老应开始莫名其妙的发烧,浑身滚烫,困乏无力,他想可能是早上出门的时候受了风寒。
一连几天过去,老应吃了几天药,感冒都没有好转。
有天,他老婆皱着眉头对他说,房间里好像有股奇怪的臭味,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之后的那种臭气,很熏人。
老应伸长鼻子闻了闻,果然发现,房间里满满充斥着一股腐臭味。
刚开始老应还以为家里有死耗子,但是找来找去,都没找到死耗子的踪影,最后却意外的发现,那股浓烈奇异的腐臭气息,竟然是从青花瓷瓶里面飘散出来的。
老应很是不解,青花瓷瓶买回来的时候都没有味道,怎么现在却散发出浓浓的腐臭味呢?这股味道明显不太正常呀!
没有办法,老应只有让他老婆,帮忙把青花瓷瓶转移到外面的小院里,院子里通风,也许臭气就没那么浓烈了。
晚上的时候,老婆起床上厕所,经过小院的时候,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把老应给吓醒了。
老应拖着沉重的病体,踉跄着跑到院子里,却看见了极其诡异悚然的一幕。
那个摆放在院子花架上的青花瓷瓶,竟然莫名其妙的往外流血,殷红的鲜血从瓶底渗出来,染红了花架子。
老应的老婆脸色惨白,瘫坐在地上,指着青花瓷瓶,惊恐的舌头打结,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黄泉阴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