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暧昧情

“你这是在做什么?”

裴佑定死死地望着姜瑜,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意,而站在他面前的人对此丝毫不在意,反而笑吟吟地望着他,理直气壮地回了过去:“写字啊。”

像是要证明自己所言非假,她靠过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已然湿了一片的胸膛,看白衣上染上的墨水,尔后缓缓执起笔,在上面勾勒着他现在的模样。

毛笔柔软,笔下的轻重也变换多端,在执笔人的有意控制下,时重时轻,时快时慢,一点点刺挠着裴佑定的心。

姜瑜低下头,姿态认真而娴熟,仿佛眼前的那一片白色就是往日的宣纸,而她不过是在单纯地写字罢了。一双水眸盈满烛光,却映出裴佑定现在狼狈不堪的样子。

裴佑定死死地抿着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来,但裴佑定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脸颊染上燥热,但裴佑定已然无暇去管,他仰着脸,不愿去看眼前的那人,试图借此让自己冷静下来。

耻辱感与快感一并涌上,刺激着裴佑定的身体,他开始轻微地颤动着,却让本就变化多端的毛笔的走势变得更加复杂,柔软的笔尖在他的肌理上来回游离,带来的痒意和痛觉却如同隔靴搔痒,远远不够止住他的战栗,反而加重了他的呼吸。

有一瞬间,裴佑定想要夺过那支笔,将这份痛苦施加在眼前人的身上,让她也感受到这份隐秘的痛觉,但也仅仅只是一瞬的念头。下一瞬,裴佑定便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愚蠢,他该以直报怨,而非以怨报怨,更何况这仅是虚假的梦境,凡事都做不得真。

像是察觉到裴佑定的颤抖,姜瑜手中的笔终于停下,她抬起眸,细细地观赏着他这副备受凌虐的模样,嘴角竟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戏谑和得意。

一声响起,姜瑜将手中已然墨干的笔随手一掷,扔至身后的案上,尔后拍拍手,抬头盯着裴佑定。见她停下,裴佑定难得呼出一口气,他又恢复了往日端方君子的模样,就连声音也泠泠如静。

“放弃罢。”是劝说的口吻,但多了几分警告的意味,像是在告诉眼前人,无论她如何撩拨,他都不可能如她的意,在梦中作出有违纲常伦理的事情来。

听到裴佑定的话,她轻笑出声,但是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只是迎上裴佑定的目光。一时之间,两人僵持不下,时间仿佛也被凝结住了,带出一阵冷气。

在这段时间当中,裴佑定体内的燥热也慢慢冷却下来,只是外衣上半干半湿的墨迹有着极强的存在感,不断提醒着他先前发生过的一切,而那无异于他的耻辱。

即使是在梦中,裴佑定也无法忘却那一切,但这又是梦境,所以裴佑定也不知该如何去做,只能冷眼旁观,将自己从局中人的身份中抽离出来。

裴佑定望着眼前的姜瑜,她们的眉眼别无二致,处处都相似到了极点,只是言行举止完全不同。先前,裴佑定自认为他可以很好地将二人区别开来,但今日姜瑜送来的信笺却与她往日的行径大不相同,一向谨小慎微的人也会有如此大胆活泼的举动,这倒是和梦中的此人有几分相似。

几次三番,这个梦境都提到了写字的事情,而这却与现实中发现的事情有所关联。饶是裴佑定,也无法在这个时候马上否定先前的所有联系,但梦境而已,大多如此。

但无论如何,这个梦境都不该存在。

裴佑定定了定神,下了决定,却在下一刻被猛地推了推,他跌坐在案前的软榻上,看着那个女子,眸色越发深沉,而那个女子也在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眼里写满了讥讽之意。

推拒之中,原本摆放整齐的书册彻底乱了,甚至有一本已然逼近书案的边缘,摇摇欲坠。裴佑定没多想,伸手将那本书接住,却见那洁白如雪的书页上布满乌黑的墨字,上面写着的是他睡前看过的内容。

裴佑定合上那本书,看着书上的几个大字,罕见地沉默了。

怪异的气氛在书房内蔓延开来,窗外的日光却一点点升起来,茫茫然地洒下光辉,盛阳高照,湛蓝如洗,好不安宁。

于一片鸟语声中,裴佑定却只能听见自己乱了节奏的心跳声。

恰逢此时,一直注视着他的姜瑜发了话,她只是平静地问他,像是在问一个稀松平常的事情:“你当真从未想过自己为何一直会做这个梦么?”

裴佑定的眼睫一颤,他放下书,抬眼望她。

“你若是真无欲无念,便不会是如今这般模样。”姜瑜俯下身,凑到他的耳边说,“裴怀安,你不过一介伪君子尔。”

姜瑜转过头,看他绷紧的下颚,看他震动的瞳孔,看他脖颈上突出的筋脉。姜瑜勾起嘴角,漫不经心地伸出手,摸上他有力的脖颈,甚至能从中感受到他强劲的搏动。

指尖从肌肤上划过,恍若一根细腻的丝线,缠绕开来,锁住他所有的心神和思绪。这一刻,像是被蛊惑了一样,裴佑定的眼眸下意识地随着她的指尖而动,其余念头都涣散开来,随风飘走。

这时候,姜瑜的手却停滞住,不再走动。裴佑定看自己身前已干的墨迹,仍觉得坐立难安,他的情绪难得躁动起来,整个人竟也显出几分凶狠的兽性来,看上姜瑜的眼神浓得化不开。

裴佑定回过神,深吸一口气,想要将她推开,却听姜瑜又道,声音又娇又媚,她仰脸,朝他讨赏:“夫君,妾身将那把剑赠予你,好不好?”

裴佑定浑身僵住,只沉着一双眸子,盯着她。姜瑜未像先前那般恼怒,她只是越发凑过来,像是要将自己的脸去贴上他的肌肤,声音也深远空灵,久久地缠绕在他的耳畔:“怀安,我只心悦你。”

心悦你……?

裴佑定略微失神,眼眸中忽然出现一少女模样,她眼睫覆盖着一层薄雾,水波在她娇粉色的衣裳上荡开水纹,显出些许曲线来。她就这样躺在他的怀中,气息微弱,但握住他的手力度却不小。

少女倔强地仰起头,水眸盈波,却映出他此时难得慌乱的模样。娇嫩的唇失了血色,显出些许苍白,从中吐露出的话语幽幽,却让他记了很久:“臣女心悦于您,殿下。”

他默不作声,没了先前在太傅面前对答如流的勇气和实力,只能呆呆地看着他,听她唤自己的名字——

“殿下,臣女能否喊您怀……”

那一刻,他想对她说,我是怀安,你要记住。可是,或许是出于隐秘的少年心思,他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然而,话音未完,少女却彻底失去了力气,昏倒过去,直到这个时候,他才从那场水中的相遇中回过神来,将她送去太医院,却在路上遇见了皇兄,皇兄抱着她,跑的比他快多了。

看着他们二人相称的背影,少年无端失神,最后一缕情丝也在翌日听见那道熟悉而陌生的“怀言”的时候,断了。

是了,皇兄才与她最为相配,父皇本就有意将姜家嫡女许配给皇兄,让她做太子妃。

裴佑定没再提起那件事情,在她面前重新做回了沉默寡言的二皇子,至此未休。

可是,现在,她离他极近,嫣红且熟悉的唇畔近在咫尺,她又对他说了心悦二字。即使不愿,他此时也不得不承认,她先前所说的话并非全假,他对她还存有心思。

很少,但有。

裴佑定阖了阖眼眸,却无法阻止自己不断向外漫开的心思,他能够感受到那越来越近的馨香,却无法主动抗拒她的接近。

倏然,裴佑定睁开眼,深深地望着她,他的目光缓缓下移,从姜瑜的嘴唇,到她因为靠近而沾上墨水的衣摆,黑色在上面漫开,彰显着一点玄秘,却是她们隐秘的亲密。

姜瑜朝他伸出手,像是要搂住他的脖颈,却被裴佑定一把扼住,他将她稍稍推开,似是呢喃,似是询问:“你还会忘了我吗?”

随即,姜瑜也是一愣,但是她很快便笑了,柔柔地答道:“不会啊。”

她的声音很轻,轻的仿佛下一刻便会被风吹走,轻的仿佛可以随意抹去,轻的仿佛不存在。

裴佑定抿着唇,不说话,看姜瑜又俯过身来,凑近他,两个人对视着,都能看见对方眼底的情绪,空气中是暧昧的静谧和躁动。

姜瑜的眼睫扑闪着,像是一只振翅欲飞的蝶,带来一点气息的波动。她咬了咬唇瓣,偏过头去,要去贴裴佑定的唇,柔软相触之际,裴佑定猛地往后一推,她的娇嫩只堪堪擦过他的脸,留下一点暧昧的红印。

那是口脂的痕迹。

裴佑定只皱起眉,说了一句:“你不是她。”

所以,她还是会忘记我。

只四个字,却藏着诸多情绪,最多的还是苦涩。随着这句话的落下,整个梦境消失不见,人影也随之离去,不见踪影。

床榻之上,裴佑定睁开眼,眼中是一片清明,他下意识地伸手去碰先前她吻到的地方,心里仿佛空了一片。他回到了现实,却还是贪恋着梦境当中她给的温情。

裴佑定垂下眼眸,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隐下,但身体上的异样却还是欺骗不了他自己。裴佑定看着湿滑一片的脖颈,他的肌肤之上仿佛有水流淌着,让他心乱如麻,情难自已。

罢了。

他也该离开了,无论是为了皇兄,为了她,还是为了自己,他都不该放任自己这样错下去。

裴佑定坐起身,慢慢调整着自己早已紊乱的气息,他望着窗外那一片青白之景,心绪也随之起伏,尔后归于寂静。许久,裴佑定再次站起身,已然又是众人熟悉的端方君子,除了他之外,无人再会知晓他隐晦艳俗的梦。

姜瑜亦然。

不多时,他往日起身的时辰到了,晏长在外敲门,询问着:“殿下,可要起了?”

裴佑定一如往常地应下,晏长便推门而入,看了一眼室内,却敏锐地嗅到一股不大对劲的气味,但此时已到落花枯叶季节,这等气味倒也正常。

晏长心想着,看了一眼半开的窗户,心下明了,便转过头,恭恭敬敬地禀告着:“殿下,今日昭德长公主和衡阳郡主归京,陛下望您早去皇宫内,与她们见上一面,谈叙家常。”

裴佑定平静已久的呼吸还是乱了,一听见衡阳的名字,他便又想起自己先前答应姜瑜的事情来,要帮她促成姜珩和衡阳这二人的婚事。

如今,这纠葛,竟是想断也断不得了。

晏长望着揉着眉心,脸色略苍白的裴佑定,心下也为他默默祈祷,只希望陛下今日不要再提殿下的婚事了,免得殿下本就不好的心情雪上加霜,届时又要连累他,那他真是好不可怜!

作者有话要说:狗定:忍不住了。

瑜姐:这不怪你,都怪我太……不过剑当然不是送你们的,送给我哥(耶!)

某诀:我不许!我不许!我不许!

白白:快了快了,后面走宫宴剧情,神奇的魔法药水要闪亮登场了,至于作用嘛……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