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双份的盒饭双份的快乐……

“你这个赝品!”

李太妃突如其来的话,让整个清晖阁内的人都是一愣。

盖因谁都未料到,对方竟会忽然变得如此激动,且这样语出惊人。

她这样的反应,算是证实了这些日子宫中的流言。

那方才李静涵解释的那些话在旁人看来边都是狡辩了。

小翁主先前因着一直没入宫,也不似旁人那般对这些感兴趣。她就连陛下下了旨要纳李静涵都不知道,更不必说着流言之事了。

原本听得陛下说起流言时,她还有些懵然,而当见了李太妃忽然开口,语气激烈后,她便更懵了。

“殿下。”趁着众人的心思都在上首的李太妃之处时,她身子又往旁侧了侧,接着低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啊?”

眼见旁人都是一副恍然大悟且惊愕的模样,小翁主觉得自己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一样。

穆染没回答她,只是略摇摇头,示意她不要作声。

而原本想要将此事揭过去的李静涵整个人先是一怔,接着从心中涌出巨大的恐惧之感。

因为眼下李太妃的模样她简直太熟悉了。

先前那两回,对方便是如这样,整个人口中说着大逆不道之言,状似疯癫。

原本李静涵就一直在心中暗自想着,今日这样的日子,姑母千万不要出问题,可不成想怕什么来什么。

她心中越是担心,便越是发生了。

尤其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陛、陛下”她此时的她顾不得其它,心中所想便是怎样将这一件事压过去,她的指尖死死揪着自己的衣摆,尝试着开口,“太妃、太妃娘娘她近些日子精神不济,这才说了胡话的,您”

“你这个赝品,分明就不是先帝同先太后的儿子!你凭什么坐在这帝位之上,又凭什么质问我?!”

“你明明就是卫国公的儿子!!”

李静涵原想着求陛下不要将李太妃的话放在心上,可话还未说完,便听得上首的人又仿佛疯了一般地说出更加违逆之词。

尤其是最后那一句,听得李静涵整个人心中狠狠一跳。

天子闻言却并没有意想之中的暴怒,反而微微垂眸,看着下方的人,接着缓缓开口:“李太妃所言在场之人都是听见了的,你说她精神不济才说出这些话,可朕瞧着,她精神倒是好得很。”

陛下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那原本还只是坐在毡案之后的李太妃竟忽地起身,接着拿起桌面上的盖碗,狠狠往地上掷去。

影青的盖碗掉落在地,发出巨大的“噼啪之声,接着在众人还会反应过来时,李太妃便大喊了一声。

“你闭嘴!”她指着前方,也不知是对谁说话,极为激动“你没资格说我,也没资格处置我!”

“你的身世我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过是个赝品罢了!”

她说着,不知是看见了什么,原本便有些狰狞的面容之上逐渐显露出恐惧之色:“滚、滚开!”

李太妃的手不停在身前挥摆动着,似是在阻拦着什么。

“不要过来,不要靠近我!”

“你们滚开,滚开!!”

她这副模样仿佛一个疯子,叫清晖阁内的人都惊愕不已。

谁也未料到,先前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李太妃竟会突然变成这模样,口中说着那些不敬之言便罢了,眼下竟还成了这模样。

“姑母!”李静涵显然也被惊住了。

因为先前那两回姑母虽然也会发疯,但从未如眼下这般,因此她竟不知道要如何收场,只能有些崩溃地叫了对方一声。

她不喊还好,一喊便彻底坏了事。

那原本只是自己发疯的李太妃忽地抬起头,猛然看向她。

“涵儿。”她对着下方的李静涵道,“涵儿你放心,你一定能入后宫,陛下已经答应了我,他会纳你为妃。我手中有他不想让人知道的事,他不敢不答应的。”

李太妃的双眼虽是看着李静涵,可瞳孔却是涣散的,没有丝毫焦距。

显然,她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如今在做什么,只是把自己心中那点所想和惧怕全都说了出来。

“涵儿,后位日后定然是你的,你不要怕,还有姑母在”

李静涵在对方一句又一句的言语之中,整个人身上不停的有寒冷涌出,叫她全身都僵住。

“姑母,姑母!涵儿求您了!”她大喊道,“您冷静点,不要再说了!”

单是方才那短短的几句话之间,李太妃说的那些便足以将她自己连带着整个李家都拖下水。

原本这种情况应当是混乱的。

可上首的陛下听了后却十分冷静,连眼皮都没动一下,仿佛丝毫不受影响。

而因着他这反应,在场的旁人也不敢轻易有动作,那些个候着的宫人们更不敢上去拦住已经疯癫的李太妃,因而便都瞧着她癫狂的模样。

“你们也都听见了?”良久后,上首的陛下才徐徐开口,“先前那流言究竟是从何处传出,想来你们应当心中清楚了。”

他说着转而看向下方的国夫人。

“国夫人,方才李太妃说的话你可听见了?”

国夫人被他忽地一问,整个人一怔,回过神来后忙起身应了句:“回陛下,听、听见了。”

“既如此,那你且说说,李太妃的话可是真的?”

国夫人便有些疑惑而不解地道:“妾不知为何太妃会说出这话,世人皆知妾同卫国公唯有安儿一个嫡长子。至于陛下,当初先太后有孕产子是整个皇城中的人都知晓的,太妃怎会说陛下是妾同卫国公之子?”

“哦?”天子闻言便道,“如此说来,李太妃所言都是假的了?”

国夫人便道:“妾不敢浑说,皇室血脉不容混淆,妾更不敢说其它。”

“既如此,那李太妃为何会这样说?总归是有个来源的。”

国夫人便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太妃娘娘所想,妾不得而知”

“不可能!”国夫人话音未落,便被李太妃狠狠打断,原本有些癫狂的人眼下转过来,看着她,一双眼泛红,声音尖锐,“当初我去长安殿请安时,分明听得先太后同你说那孩子不是她的,那明明就是你的儿子!”

此时的李太妃也不知是已经有些清醒了还是依旧在发疯。

整个人看上去还是癫狂的状态,可说话时却异常口齿清晰。

然而不管她到底是怎样的,眼下她说的话都无人相信了。

盖因她先前那疯癫的模样,在所有人心中都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这种状态之下,无论她说什么都没有可信度。

更不用说她方才还提到了要后位一事。

“朕竟不知,还应过李太妃什么事。”天子指尖在案上一下又一下地轻点着,接着转而看向下方的李静涵,“你可知道此事?”

李静涵此时哪敢再胡乱开口,只是整个人跪在地上,死死攥着衣摆,没有作声。

而上首的陛下显然并不在意她是否回答。

“朕竟不知,这后位一事,竟是李太妃想做主便做主的了。看样子,她是想扶你坐上中宫之位?”

“陛下、陛下明鉴!”天子冷岑岑的声音让李静涵额间沁出细密的汗珠,她忙不迭地开口,“妾,妾不敢有此心!”

“唷。”此时,原本一直都没人说话的殿内忽地想起一道嗤笑声,原来是某个公主听了全程,而后忽地开了口,“我记得你眼下的身份是慈安殿的女官吧?这还没当上嫔妃呢,便把自称改了,倒是自觉得很。”

原本这几个公主就因着先前李静涵跟在李太妃身后进来,心安理得受了她们见礼而心中不快。眼下有机会刺对方几句,自然不会放过。

而李静涵听了后更是一愣,接着忙改了口:“奴婢、奴婢不敢”

她实在是习惯了,虽留在慈安殿中是任女官,可她自己素来以贵女自称,再加上先前过于得意,总觉得自己要马上受封成天子宫嫔了,而方才又是那样混乱的情景,她自然便忘了这事,说话时也就没细想。

“罢了。”此时,天子出面,“这原不过是小事,不必揪着不放。”

就在李静涵以为陛下的意思是将此事揭过时,却听得对方又开口:“原本朕已经下了旨,今日宫宴之上便册封你的,可如今看来”

之后的话他没再说,只是张口,唤了陆斌上前。

“叫人将李太妃同李静涵带回慈安殿,再叫宫正司的人去调查,看看李太妃说的话究竟是不是臆想。慈安殿上下全送去宫正司,待查明结果再处置。”

“至于李太妃二人禁足慈安殿,结果出来前不得外出。”

陛下言毕,眼神落在下方面色惨白的李静涵身上。

“你是自己回去,还是等御前的人动手?”

他并未直接说册封礼取消一事,可眼下这种情况,是个人都知道不可能再继续了。

而李静涵更是狠狠闭眼,接着带着满心的绝望开口:“奴婢自己走。”

接着双手撑地,强撑着身子自己起身。

此时,陆斌早已叫人去将李太妃架住,往殿外走去。

“放开我!”被架住的李太妃在剧烈挣扎着,“你们怎么敢动我!都给我放手!”

然而无论她如何叫喊,整个人还是被硬生生拉着出了清晖阁。

及至离了殿内,那挣扎的声音还是一点点传来,仿佛十分不甘。

过了半晌,那声音才逐渐消失,再听不见。

而此时陛下才收回视线,沉声道:“原是想在宫宴之上一道聚聚,未料到竟会有这样的闹剧。”

“这些日子关于朕身世的流言是愈演愈烈,朕之所以一直没计较,不过是想等着今日说清楚,也好免了然后再横生枝节。却不想,李太妃竟会忽然变成这样,反倒将这原本已经定下的册封礼也打乱了。”

此时,原本一直未开口的桓亲王便道:“方才李太妃的内侄女说李太妃是精神不济,可我瞧着,只怕是人都不清楚了。”

否则又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那样发疯?

“陛下,臣弟说句不怕您恼的话,您究竟瞧上了那李静涵哪点,原本竟还打算册封她?”

他这话说的确实有些目无皇权,可他算是先帝子嗣之中同今上关系好的一个,因此当问出这样的话后,陛下竟也不恼。

但也没理会他的话。

反倒是坐在另一边的小翁主,听得这话后便用力地点头。

没想到这桓亲王竟和她想到一处去了。

先前她就一直不明白,陛下这样的眼光,怎么就看上了李静涵那个虚伪做作的女人?

幸亏今日因着这事而册封未能成,否则日后她一想起便会觉着难受。

“好了。”此时陛下便再次道,“先前之事不过是意外,今日是冬至,朕同你们饮上几杯再说。”

言毕便端起放在跟前桌案上的酒杯,自己先喝了口。

而下方的人见状,便都起身,口中说着“敬陛下”,而后都将杯中之酒饮尽。

以此同时,有御前的人去了那先前李太妃坐着的位置,将被对方狠狠砸落在地的盖碗收拾干净,连带着地上其它的狼藉之处。

那收拾的宫人动作轻巧,脚步声极轻,竟也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唯有手中举着酒杯,却完全没打算喝下去的穆染,在众人都在同天子敬酒时,她的眼神往那处看了眼。

状似不经意。

很快便又收了回来。

之后的宫宴便简单多了,不过是聊聊家常罢了。

毕竟在坐的,除了褚师黛是百纳的翁主外,旁人全都同陛下有血缘之亲。

过了不知多久,上首的陛下拿起一旁的素色帕子,将自己的指尖缓缓擦拭干净,而后声音低沉道:“时辰也不早了。朕尚有政务要处理,先回紫宸殿,尔等自便便是。”

他这意思便很明显了。

宫宴之上,天子都走了,旁人留下也没什么必要,因此当听得这话后,众人便纷纷开口告退。

天子也没拦着,都一一应允了。

而在听了穆染说要离开时,他深邃的双目看着她莹白的面容,尔后道:“皇姐今日想必也累了一日,不若早些会明安殿休息。”

这话听上去极正常,先前他同旁的极为宫中也交代了类似的话。

可穆染却偏偏从他这话之中听出了别的意思。

她深深望进对方的眼底,半刻后便略一颔首:“多谢陛下关怀,我这便回宫。”

穆宴的眼中便有一丝笑意闪现。

显然很高兴对方能理解自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