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照用力咬着。
李元奇从小就受金宵欺负,第一次可以将金宵咬哭,顿时有一种咸鱼翻身的爽感,自信心跟着爆涨,于是两只胖手更用力地抓住金宵的胳膊。
金宵数挣扎都挣不掉,只能哭的更大声了。
“怎么回事儿?”
“谁家孩子在哭?”
“哎呀,是金宵。”
“发生什么事情了?”
“宵哥儿!宵哥儿在和人打架呢。”
“是宵哥儿在哭。”
后院里酒楼人听到孩子哭声,纷纷好奇地出来看。
芸娘闻声挤进其中,看到云照和李元奇正咬着自己的儿子,大叫一声“宵哥儿”,接着气势汹汹地冲向云照三人。
云阳抢先一步,将云照拉回身边,提醒:“元哥儿,松嘴,快松嘴,你芸婶婶来了。”
李元奇咬上瘾了,根本不听。
云阳一手护着云照,一手去抓李元奇。
芸娘动作快一步,一把握住李元奇的胳膊,她虽是妇人,但是她长得高大结实,平时打她男人都不是问题,稍稍一用力,就把李元奇甩开。
李元奇向一旁踉跄了两步。
云照和云阳赶紧扶住。
“宵哥儿!”芸娘迅速拉着金宵查看。
金宵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娘,他们咬我,好疼,呜呜……好疼,呜呜呜……”
芸娘赶紧撸起金宵的袖子,看到金宵左右胳膊各有两排深深的牙印,差一点就要破皮流血了。
她心疼的不得了,转身就指着云照和李元奇骂:“你们两个兔崽子不想活了,信不信我把你们抓到衙门吃牢饭!”
云照想要发动嘴炮技能轰炸芸娘,奈何他最多只能说两个字,只能静观其变。
云阳张开嘴巴,还没有发出声音,李元奇已经开口:“系他先惹我的。”
芸娘一直都认为李大厨这个亲戚不怎么样,奈何她想跟着李大厨学厨艺,所以她对李元奇还算不错。
可现下儿子遭到李元奇二人的毒嘴,她也顾不上什么亲戚不亲戚了,厉声质问:“他惹你什么?他一个小孩子能惹你什么?你怎么那么狠毒,把他咬成这样?”
李元奇也是小孩子,大人几句话一唬,他就有点害怕了,小脸上带着些许不安,气势极弱地陈述事实道:“他抢我糕点,抢碎啦。”
芸娘问:“什么糕点?”
“核桃糕点。”李元奇道。
“你真是姓李,一块破糕点当珍宝。”芸娘觉得李大厨就是抠门,才将厨艺藏着掖着,眼前的李元奇就是随了李大厨。
李元奇道:“那系我的糕点。”
“他也没有吃到你的糕点,你却带着人一起咬他,元哥儿,我们两家好歹是亲戚,芸婶婶对你也不错,你真是胳膊肘往外拐!白对你好了!”芸娘嘴皮子特别利,噼里啪啦说了一通,目光看向云照:“还有你,小小年纪不干好事,我看你就是——”
“不许说我照哥儿!”李元奇刚刚很弱势,可是听到芸娘说云照,他开始生气,他的照哥儿是他的救命恩人,又好看又聪明又仗义,谁都不能说,他一下子拔高声音。
“我说了怎么样?你还要咬我啊?”芸娘指着李元奇道:“我不但要说,我还要把他那个娘给喊出来讨说法,非得好好打他一顿不可。”
“你、你——”李元奇的词汇量匮乏,但是声音不小:“你太坏啦!”
一旁的云照余光瞥不远处朱氏一眼,他不去打断芸娘,而是一把抱住云阳的胳膊,委屈巴巴地说道:“哥哥,怕怕。”怕你打断芸娘的个人表演。
云阳心里眼里只有弟弟,注意力一下移到云照身上,搂着云照道:“弟弟不怕,不怕。”
云照点头,继续看芸娘。
“沈娘子!沈娘子!”芸娘大声喊几句,不顾酒楼其他人的劝说,也不管沈月娘听没听到,继续指着云照和李元奇教训,道:“你们都给我们过来,向金宵赔不是。”
“不赔!”李元奇小脸绷着。
不赔?
李元奇居然敢说“不赔”?
芸娘第一次在李元奇身上吃瘪,心里十分不爽,加上儿子受“伤”,心里的火腾腾地烧起来,她今日非得教训一下李元奇、云照和云照不可!
当即松开金宵,上前一手扯着李元奇,另一手就要去抓云照:“过来,给宵哥儿赔不是!”
云照故意“哇哇哇”大叫,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云阳推芸娘胳膊。
酒楼其他人见状上前阻拦芸娘。
芸娘直接开骂:“谁都不要插手,不然我跟你们没完!”
酒楼其他人也不想得罪人,赶紧去喊沈月娘和李大厨。
芸娘继续抓云照。
云照虽人小腿短,但迈得快,他和云阳围绕着芸娘跑。
芸娘几次都没有抓到。
李元奇喊着:“不许抓照哥儿!”
四个人闹成一团。
金宵在旁边哭。
一时间哭声、叫声和酒楼其他人劝说声交织在一起,酒楼后门混乱一片,也是在这时候李元奇抓到机会,转头趴在芸娘手上就是一口。
“哎哟我的娘咧!”芸娘惨叫一声,不再和云照云阳追逐,扬手打向李元奇,未触到李元奇脸上,手僵在半空中,怎么也打不下去。
她转头看到是朱氏抓住她的手腕。
朱氏冷着脸:“芸娘,一个大人和几个孩子闹,害不害臊?”
芸娘长得高大结实,朱氏也不差,并且有一种年长者的威严,她有点害怕。
可是想到自家儿子受的委屈,感觉自己可以站到道德的至高点上耀武扬威,便气呼呼地道:“伤的不是元哥儿,你自然可以说风凉话。”
“元哥儿伤的还少吗?”朱氏甩开芸娘的手。
芸娘受力趔趄了两步。
沈月娘和李大厨这时候跑出来。
“娘!”云照和云阳扑向沈月娘。
沈月娘一把搂着两个孩子:“照哥儿,阳哥儿没事儿吧?”
云照点头。
“没事儿。”云阳道。
沈月娘才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芸娘的吼声:“沈娘子!你教的好儿子!”
“你闭嘴!”朱氏呵斥芸娘。
芸娘吓了一跳。
朱氏道:“谁都没有你儿子教得好!”
这种低级的讽刺,芸娘自然听的出来,她生气地看着朱氏,恨不得把朱氏踢出这里。
朱氏却稳稳地站着,中气十足地说道:“两岁把元哥儿从凳子上推倒,三岁用石头砸破元哥儿的额头,四岁抢元哥儿桃子、梨子、玩具……次次你都说孩子小,不懂事儿,我作为长辈,和你好好说道理,你一句没听进去,现在你儿子做错事了,受到惩罚了,你开始讲对错,讲教养了?要不要脸?”
芸娘坚持道:“我儿子没有做错事儿。”
“我亲眼所见!就是你儿子金宵抢元哥儿糕点不成,想要打人!”朱氏之所以以前没有计较金宵做的事儿,也是因为她没有看过事情全貌,不好指责别人家孩子的所作所为。
这次不一样。
这次她是从头看到尾,就是金宵挑事,一再欺负元哥儿,要不是旁边的云照小小年纪非常仗义,喊着哥哥一起帮助元哥儿,连带着元哥儿也勇敢了很多,元哥儿这次又挨打了。
她感到欣慰的同时,更加气芸娘。
芸娘一下噎住,好一会儿道:“宵哥儿还小,他——”
朱氏毫不客气地反问:“有元哥儿小,有照哥儿小?元哥儿和照哥儿加在一起,也没有宵哥儿岁数大!”
“阳哥儿!”芸阳突然指向云阳:“他比宵哥儿大!”
云阳和沈月娘一愣。
云照却是十分淡定,他一直都没有让哥哥出手的。
果然,朱氏道:“阳哥儿除了拉开元哥儿和金宵,就没有出声出手!你还想怪谁?”
芸娘张了张嘴,说不出来应该怪谁。
“还赔不是呢,金宵挨打都是活该!”朱氏气道。
芸娘愕然地看着朱氏:“表婶你——”
“嫌我说话难听是吗?也不看看你做得事多难看!有几个人会像你这样和三四岁的孩子扭打在一起?”朱氏满眼都是鄙夷。
芸娘打不过朱氏,也说不过朱氏,转而看向李大厨:“表叔。”
李大厨叹息一声,苦口婆心道:“芸娘,好好教养宵哥儿吧,不要打你夫君了,也不要怂恿宵哥欺负弱小了,更不要想着占别人的便宜,到头来,受罪的还是你自己。”
芸娘听不得这些话,没有听完,转头不服气地瞪沈月娘。
沈月娘没接她眼神。
云照靠着沈月娘的腿,观察着芸娘。
芸娘心有不甘,可她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而且朱氏看似温和好说话,其实脾气最差,她在朱氏面前占不了便宜,只能先吃下这个哑巴亏。
至于沈月娘……沈月娘无权无势无男人无银子的,她在酒楼里随意使个坏,就可以让沈月娘滚蛋。
这么一想,她心里舒服多了,不再逞一时之快,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道:“我知道了。”
“那这事儿就这样吧。”李大厨道。
“不行。”朱氏道。
李大厨等人一起看向朱氏。
朱氏道:“得让金宵和元哥儿照哥儿赔不是。”
李大厨道:“你这——”
“你不要管我!”朱氏一再忍让,芸娘和金宵变本加厉,她这次不打算忍了,道:“今日非得赔不是才行!”
芸娘暗暗咬牙。
李大厨见朱氏过于生意,他也觉得芸娘和金宵今日做的事情确实过分,便道:“芸娘,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也当是给宵哥儿做个榜样,以后做个好孩子。”
芸娘心里有火气,可她还想着要向李大厨学厨艺,只好先低下头,拉着金宵,心不甘情不愿地向李元奇赔不是。
李元奇“哼”了一声,凶巴巴道:“下次、下次、你敢欺负我照哥儿,我还咬你!‘啊呜’一口!”
金宵在娘亲和云照他们缠打在一起时,他就不哭了,只是泪痕风干了,弄的小脸皱巴巴的,丑丑的,再没有刚刚的嚣张模样,想到云照和李元哥的凶悍,他心里还有点怕怕的。
芸娘暗暗白李元奇一眼,又拉着金宵转向沈月娘母子三人,敷衍地赔了个不是。
沈月娘和云阳静静地看着。
云照则是直直地盯着金宵。
一番道歉后,李大厨也不想耽误时间了,便道:“芸娘,现下正好不忙,你赶紧送金宵回去洗洗脸吧。”
“好。”芸娘答应。
李大厨点点头。
芸娘拉着金宵从沈月娘母子三人身边经过,她没有本事记恨朱氏,就把所有的不快都转到沈月娘身上,心里暗暗计划着,一定要把沈月娘搞掉。
沈月娘感觉到芸娘的不善,微微皱眉。
云阳搂着云照的肩膀,害怕金宵使坏。
金宵没有使坏,云照却暗戳戳地伸出肉肉的小手,触到金宵腰间的蓝色荷包,迅速拽一下,极快地收回小肉手,做出了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蓝色荷包“啪”的一声落地,两个水煮蛋滚出来的同时,还有一些肉干、葡萄干、蜜饯等等散落出来。
金宵没有察觉到。
芸娘闻声低头看去,刹那僵住。
沈月娘跟着看到了。
朱氏看到了。
李大厨也看到了。
云阳、李元奇和酒楼其他人都看到了。
这是什么?
是桃源酒楼近日刚做出来的肉干、葡萄干、蜜饯等等,不但可以作为菜品,还可以作为一些汤品之类的作料,只不过酒源酒楼明确规定,不许任何人将酒楼菜品、作料、打赏等等带离酒楼。
也就是说,眼前这些吃食应该出现桃源酒楼的后院、后厨或者是客人的饭桌上,但不应该出现在金宵的荷包里。
“鸡蛋!”李元奇首先喊出声:“系鸡蛋!”
云阳道:“还有葡萄干。”
“系金宵荷包里掉出来的。”李元奇并不是指责金宵偷东西,他也不知道水煮蛋之类是偷来的,他只是陈述一个事实:“系金宵荷包里、掉出来的!”
芸娘却如同被火烧身子一般,慌张否认:“不是,这不是金宵的荷包,金宵的荷包不是这样,我也不知道是谁掉在这儿的,可能是云——”她想嫁祸给不会说话的云照。
金宵却在这时候蹲下身子,利落地捡起来:“是我的荷包。”
云照闻言在心里憋笑,真是大庆朝好儿子。
李元奇胖手指着金宵道:“看,金宵都说系他的啦。”
云阳点头:“嗯,我听到了。”
沈月娘等人倒抽一口凉气,这就等于打脸了芸娘。
芸娘不可置信地看着金宵:“宵哥儿,你……”
金宵拿着荷包道:“就是我的荷包,这些东西都是刚刚娘塞给我,让我饿的时候吃的,特别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