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说隧道口有什么缺点——那就是你无法对新的地方做好准备。就这一点而言,火车是最理想的选择。你走进包厢,脱下外裤,换上针织长裤,脱下皮鞋,换上胶鞋,取出食物和饮料,跟同路人互相认识——要是你没有同伴一起出行的话。车轮发出隆隆响声,站台渐渐在眼前消失。好了,你在旅途。你是另外一个人。你把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感受讲给素不相识的人听,你为那些你发誓再也不谈的政治时事而争论,你喝在沿途小站买的质量可疑的伏特加。你——不在那里也不在这里。你在旅途。你完成了自己小小的Quest,你身上有来自弗罗德和帕加内尔的某种东西,正是那一点儿——来自鲁滨孙和来自拉吉舍夫的一点点东西。有可能你的路程只有几个小时,也有可能是几天。广袤的国土在包厢窗口外面掠过。你——不是在那里,你——不是在这里。你是旅行者。
飞机是另一回事,不过毕竟你也对旅行做好了准备。你买了票,天还没亮就醒过来,打的到机场。车轮滚过一公里又一公里,你已经瞧着天空,想象着……你已经在那里,在飞行。候机厅里忙忙碌碌,十分紧张,小吃部供应速溶咖啡,还有办票、安检,要是你出国的话,还有海关和免税店,面对狭窄的飞机扶手椅,听着涡轮喷气发动机的吼声和乐观、说话快的空姐的嚷嚷声,你会产生小小的旅途的快乐:“应急出口已经关闭……”瞧,大地已经在下面远去,电子显示屏暗了下来,抽烟者害羞地朝厕所里跑,空姐没有注意他们,和气地端着塑料盘子发飞机午餐——不知为什么到了飞机上所有的人都胃口大开。这不完全是旅行,这是位移。不过……不过,毕竟你看到了飘浮在身边的城市和河流,你可以翻翻旅行指南,或者检查一下出差证明,考虑一下怎样进行业务谈判——或者愉快地利用这十天时间去好客的土耳其—西班牙—克罗地亚兜一圏。毕竟——你在旅途。
隧道口——这是休克。隧道口——这是换布景,这是剧场里的旋转舞台。你在这里——你也在那里,没有旅途。
思考的时间——也没有。
……我从隧道口里跌出,一只脚碰到瓷砖地,另一只——掉进了抽水马桶。
不过,还好马桶非常干净。仿佛美国大片里主人公把彼此的头往里塞的那种马桶。但我还是赶紧把脚从马桶里拖了出来,痛得人都站不直了。
小小的卫生间,天花板下有一盏灯和一个通风格栅,架子上放着一卷手纸。隧道还不错嘛!不知为什么我预料科斯佳标定的隧道是直接通往火箭发射台的。
我打开门,仍然难受地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门缝。好像盥洗室里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声音,只有一个洗脸池的龙头在漏水……
这时候我背上被重重地推了一把——我从卫生间里飞了出去,是脑袋把门顶开的。我背过身去,伸出一只手,准备回击。
卫生间里站着拉斯——双手伸开,扶着墙壁,发疯似的四处打量。
“你干吗!”我大喝一声。“你干吗跟着我!”
“不是你自己让我跟着的嘛!”拉斯委屈地说。“鬼魔法师!”
我站起来,现在跟他吵架实在太愚蠢了。
“我要去阻止发疯的吸血鬼,”我说,“当今世界上最强大的魔法师。这里……这里现在将会很热……”
“我们怎么啦,在拜科努尔吗?”拉斯毫无畏惧地问道,“这我明白,这太棒了!一定有直播吧?”
我不再理睬他,开始倾听自己的内心。的确,格谢尔在附近的某个地方,有格谢尔,有扎武隆……有斯维特兰娜……还有上百、上千个他者。他们在等待。
他们都指望我。
“我能够帮什么忙吗?”拉斯问,“大概要找山杨木吧?顺便说一句,火柴是用真正的杨树做成的,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恰恰是用杨树,难道杨树最耐烧?现在我明白了,这恰恰是为了同吸血鬼作斗争。你把十根火柴削尖……”
我看了拉斯一眼。
他摊开双手:
“好吧,好吧……我的任务只是提建议。”
走到盥洗室门口时,我向外面瞧了一眼,长长的走廊,几盏日光灯,没有任何窗户。在走廊尽头——有一个穿军装的人,皮带上佩着手枪。是警卫吗?大概是的,这里应该有警卫。即使在我们这个时代。
只不过为什么警卫人员要摆出这种神情呆板,看上去叫人不舒服的姿势呢?
来到走廊后,我朝这个军人走去。轻声招呼:“对不起,能不能打扰一下您?”
警卫没有回答,眼睛看着空中——面带微笑。一个年轻的男子——不到三十岁。呆若木鸡。脸色十分苍白。
我把手按在他的颈动脉上——脉搏勉强可以感觉出来。咬伤的痕迹几乎看不见,只是在衣领上有几滴血。是啊,科斯佳奔跑以后非常疲劳。他需要补充能量,而在他的视野里没有出现猫……
不过,要是这个军人还活着的话,他还有希望脱离险境。
我从手枪皮套里抽出手枪——看来,当吸血鬼命令他不许动时,他恰恰是想伸手去拿枪——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倒在地,让他歇一下吧。过一会儿他就会挺过去的。
不用说,拉斯跟在后面。现在他默默地看着一动不动的战士。
“你会用枪吗?”我问。
“让我试试看。”
“必要的时候——你就对着脑袋和心脏开枪。打中的话——你就有希望制服他。”
当然,我没有抱任何幻想。即使拉斯把一弹夹的子弹都射进科斯佳体内,那也挡不住高级吸血鬼。不过希望他别闲着。
别再到我的背后来吓我一跳……
找到科斯佳并不难,甚至不需要使用魔法。我们又碰上了三个男人——警卫和两个普通公民,全都表情呆滞,被咬过了。大概,科斯佳是以吸血鬼的方式在移动,这种移动快得不可捉摸,而“用餐”的过程最多只占十秒钟。
“他们现在都成了吸血鬼了吗?”拉斯感兴趣起来。
“只有当他们自己有这个愿望时。只有当他们都同意时。”
“没想到,这件事他们还有选择。”
“选择永远都有,”我打开接下去的一扇门,回答说。
我明白,我们到了。
这是一个宽敞、明亮的大厅。挤满了人——至少有二十来个。这里还有航天员,我们的宇宙飞船船长,有美国人,有太空旅行者——德国巧克力工厂的老板。
不用说,大家都处于同样的状态之中。除了两个穿白大褂的技术人员——他们的眼睛目光茫然,但是双手熟练地帮科斯佳穿上航天服。事情并不简单——航天服是量身订制的——但科斯佳的身材比德国人略高一些。
倒霉的旅行者脱光了衣服——科斯佳甚至毫不嫌弃地使劲套上了他的内衣——坐在一边吮着食指。
“我只有两三分钟时间,”科斯佳快活地说。“因此,你不要妨碍我,安东。要是你敢挡我的路——我就杀了你。”
不用说,我的出现对他来说并不意外。
“他们不会让火箭发射的,”我说。“你指望什么呢?高级魔法师们都知道你的打算。”
“会发射的,”科斯佳镇静地回答。“这里的防空设施不错,你可以相信我的话。航天基地的警卫队长刚刚发布过所有必需的命令。怎么,你想说,你们要对弹道火箭进行密集攻击?”
“会的。”
“虚张声势,”科斯佳冷冰冰地回答。“排除来自中国或者美国方面的袭击,因为这会引发世界大战。我们的火箭不会瞄准拜科努尔。装有攻击武器的飞机不允许接近那里。你们没有办法啦。放松一下,找点乐子吧。”
有可能,他是对的。
也有可能,伟大的魔法师们有一个计划——即用原子弹袭击炸毁拜科努尔,而又不会挑起世界大战。
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对科斯佳来说一切已成定局。没有人可以阻挡他。现在有人会把他领到火箭面前,乘上火箭……随后呢?
坐在铁桶里他能干什么?航天基地已经有十个高级魔法师通过隧道给调拨过来了。他们在刹那间就会把大家的脑子都清洗一遍:警卫队队长、按“发射”按钮的人,并且会发布命令炸毁火箭,不管三七二十一扔一颗轻便式核子飞弹或者启动某个带有激光的秘密卫星。
这样一来,科斯佳就什么也干不了!
宇宙飞船——不是公共汽车,说开走就开走!发射火箭——需要几千个人协调一致地工作,每个阶段都要有人“按电钮”,以确保飞船在任何一条轨道上都不会脱离轨道!
即使科斯佳是傻瓜,好歹他现在也是高级吸血鬼,他也应该看得到现实道路,预知未来——并且意识到,他会受到阻止。
这就是说……
这就是说,航天基地,火箭,这些处于监督之下的东西或者昏昏欲睡的人类——这全都是假象。就像是萨拉托夫机场一样。
他不需要任何火箭!正如不需要飞机一样!
他会打通直接通往宇宙的隧道。
那么他又何必要奔向拜科努尔呢?去拿航天服?无稽之谈。兹韦奥兹德内要近得多,别的不说,可尺码合适的工作航天服那里是找得到的。
这么说,他不单单是为了拿航天服……
“我需要念一下咒语,”科斯佳说。“在书上涂满血。在真空中是干不成这件事的。”
他站起来,推开技术人员——那两个人听话地挺直身子,摆出“立正”的姿势。
“必须打通通往空间站的隧道。为此应该知道它的确切位置。但还是有可能出错……错误甚至是不可避免的。”
我没有觉察到他是如何看出我的心思的,但他确实是看出来了。
“你理解得全都正确,安东。我随时都准备出发去空间站。赶在你们动手之前。即使格谢尔和扎武隆使出浑身解数,你们的力量还是不够。我是最强大的,明白吗?我获得了绝对的力量!简直是至高无上!格谢尔幻想你的女儿会成为第一个超级女魔法师……”科斯佳冷笑了一下。“瞧,我已经成了!”
“魔法师?”我放肆地笑了起来。
“绝对的魔法师,”科斯佳斩钉截铁地说,“所以你们是战胜不了我的,你们无法聚集到这么多力量,明白吗?我是绝对的魔法师!”
“你是绝对的零,”我说,“你是绝对的吸血鬼。”
“吸血鬼,魔法师……有什么区别?我是绝对的他者。”
“你说得对,是没什么区别。我们都依靠人类的力量而活着。可你根本就不是最强大的——你是最弱小的,你是绝对的虚空,你的身体里注入的是别人的力量。”
“就算是这样,”科斯佳没有再争,“这也改变不了什么,安东!你们阻止不了我,我会完成自己的计划。”
他停顿了一下,随后说道:
“你还是不肯站到我这边来……你是怎么想的?”
我没有回答。我在索取力量。
从格谢尔和扎武隆身上,从黑暗巫师和光明魔法师身上,从善良的魔法师和恶毒的巫师身上。在遥远的地方,赐给我能量的有我所爱的人,也有我恨的人,现在对我来说,这是光明力量还是黑暗力量已经没有任何差别了。我们大家现在同舟共济……同在一艘太空船上,向着绝对的虚空驶去……
“喂,动手吧,”科斯佳嘲讽地说。“你再也不会让我措手不及了。”
“开枪吧,”格谢尔低声念咒。“用‘白色蜃景’开枪吧。”
对“白色蜃景”的了解同光明力量一起爬进了我体内。了解是令人害怕的、担心的——因为甚至连格谢尔本人用这个咒语也只有惟一的一次,而且念完咒便发誓从此再也不用这个咒语……
“开枪吧,”扎武隆建议说。“最好用‘主宰的灵魂’。”
对“主宰的灵魂”的了解同黑暗力量一起钻进了我体内。了解是令人厌恶的、痛苦的——因为甚至连扎武隆也从来都没有冒险去从黄昏界的第五层捡起这些灵魂。
“开枪吧,”埃德加尔说。“用‘时间的棺椁’。只能用‘时间的棺椁’。”
对“时间的棺椁”的了解同宗教法官的力量一起涌入我体内。了解是冷冰冰的、死气沉沉的——一旦使用咒语,就会同牺牲者一起留在棺椁里……永远留着,直到宇宙的末日……
“要是航天服被他弄出个窟窿来呢?”拉斯问,他拿着手枪站在门口。
绝对的他者。
绝对的零。
最强大的,最弱小的……
我把大家给我的力量集中起来——把它们放进七级咒语中,这一级咒语是最普通的,每个他者都能掌握。
“魔法师的盾牌”。
大概,力量从来也没有消耗得如此无意义。
大概,世上没有一个魔法师会得到这么可靠的保护。
来自一切的保护。
白色网状的茧出现在我周围,茧上的线由于射入它们体内的能量而发出窸嘿的响声——这个茧走到这里,走到那里,进入宇宙的最深处,辨不清这儿是黄昏界的第几层,在这儿既没有物质,也没有空间,又没有时间——人类或者他者所明白的东西一点也没有。
“你……干吗?”科斯佳问,他的脸开始变得像孩子一般委屈。“你怎么啦,安东?”
我一声不吭,站在那里望着他,但愿我的想法没有显露在脸上,哪怕是一点点。但愿他考虑的是他想考虑的事情。
但愿如此。
“你害怕了吗?”科斯佳问。“你……你呀……你是个胆小鬼……安东!”
我一声不吭。
高级魔法师们也不吭声。不,大概不是不吭声。他们又喊又骂,诅咒我——因为我把他们集中到我身上的所有力量都花到了对自己的绝对保护上。
要是此刻用核弹攻击拜科努尔——我还是安然无恙。躺在血泊中,熔入沸腾的石头——但绝对安然无恙。
“我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科斯佳摊开双手。“我可不打算杀掉你!反正我还是记着,你是我的朋友!”
我一声不吭。
对不起,但我现在不能把你称做朋友。所以你不必理解我所理解的事情。不必弄清楚我的想法。
“再见,安东,”科斯佳说。
技术人员走到他跟前,放下了他戴着的密封头盔的玻璃罩子。他再一次透过玻璃看了我一眼——困惑而委屈。然后转身走了。
我想,他会在此刻打开通往宇宙的隧道口。但科斯佳只是准备就这么跳出去。说真的,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从疾行的飞机上往下跳的事,更何况是宇宙空间站。
科斯佳留下呆滞的航天员和全体工作人员,径自从大厅里走出来。拉斯闪开路,瞟了我一下,目光示意着手枪。
我摇摇头,他也没动手开枪。
我只是跟在他后面。
在航空控制室里——技术人员和程序设计员如同进入催眠状态一般在那里摆弄电脑。
他怎么有时间让所有人都服从他的意志?
难道他一到拜科努尔就马上动手?
普通吸血鬼轻而易举就能把一两个人控制在手下,高级吸血鬼连二十个人也能对付。不过科斯佳确实成了绝对的他者——硕大的航天基地现在都听他指挥。
有人给科斯佳送来清单,指着屏幕上显示的一些数据。他一边听,一边点头——甚至没有朝我们这边看一眼。
聪明的小伙子。很有学问。在物理系学习过,后来又转到生物系,但是物理和数学,他好像还是喜欢的。要是我的话,对这些图表和线条简直一窍不通,而他准备标定通往行星轨道的魔法隧道。施展魔法进入宇宙——对于他者是一小步,对于整个人类就是很大的一个飞跃……
只要他不耽搁。
只要格谢尔不惊慌失措。
只要不进行核打击——这无济于事,而且没必要,没必要,没必要!
隧道口打开时,科斯佳看了看我,目光中充满了蔑视和委屈。头盔玻璃后面的嘴唇微微颤动,我明白,他在说“再见”。
“再见,”我跟他约定。
科斯佳一只手提着维持生命活动的小箱子,另一只手提着放《富阿兰》的小箱子,迈步走向隧道口。
这时我才取下了盾牌——别人的力量挣脱而出,在四周消散了。
“对这一切你做何解释?”格谢尔问。
“您指的是什么?”我坐到一眼瞧见的椅子上,浑身发抖。轻便航天服里提供的氧气可以维持多久呢?这种航天服根本就不是为进入宇宙而特制的。两小时吧?未必会更长。
科斯佳·绍什金活着的时间剩下不多了。
“为什么你相信……”格谢尔开口说。他住口了。我甚至觉得,我听到了他和扎武隆之间在交流的一段对白。关于应该撤销命令,让轰炸机返回机场;关于魔法师的命令,也就是要消除发生在拜科努尔的丑行的痕迹;关于官方对于中断发射的说法。
“出什么事了?”拉斯问,坐到我身边。被他无礼地从椅子上赶走的技术人员困惑不解地四处张望。周围的人们平静下来。
“结束了。”我说,“一切都结束了。一切几乎都结束了。”
不过我知道,这还没有结束。因为在高高的天空上的某个地方,在云的上面,在寒冷的星球世界里,绝对他者科斯佳·绍什金正穿着别人的航天服在空中翻跟头。千方百计——却无法打通隧道。千方百计——却无法到达从旁边飘过的空间站。千方百计——却无法返回地球。
因为他是绝对的零。
因为我们大家都是吸血鬼。
在那里,在温暖、热闹的地球外面,在远离人类和动物,植物和微生物,远离一切要呼吸、颤动、忙忙碌碌地生活的东西之后,我们都会渐渐变成绝对的零。失去了别人给的力量,我们再也无法如此漂亮、如此出色地互掷球状闪电,无法治愈疾病,把枫叶变成纸币,把馊掉的牛奶变成地道的威士忌。
我们所有的力量——都是别人的。
我们所有的力量——也是我们的弱点。
这就是好小伙子科斯佳·绍什金无法理解和不愿接受的事实。
我听到了扎武隆的笑声——非常非常遥远,在萨拉托夫城,他站在露天咖啡馆的遮阳伞下面,手里拿着一杯啤酒,他凝望着暮色沉沉的天空——寻找天空中新出现的流星,这种星星闪过时将会十分耀眼,但持续的时间不长。
“你好像哭了,”拉斯说,“不过没有眼泪。”
“没错,”我说,“没有眼泪,没有力量。我打不开返回的隧道。必须坐飞机去。或者等待清洗队,大概他们能帮上忙。”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一个技术人员问。“啊?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是卫生部检查机构的,”拉斯说,“你们最好解释一下,是谁想出在通风口边上抽大麻的!”
“什么大麻!”技术人员开始结巴起来。
“像树一样的大麻!”我斩钉截铁地说,“走吧,拉斯。我还得对你进行必要的解释。”
我们走出了候机厅——迎面跑来几个工作人员、几个挎着冲锋枪的战士。候机厅里乱糟糟的,没有人注意我们——也许,魔法盾牌的痕迹掩护了我们。在走廊尽头德国旅行者穿着粉红色裤子的臀部一闪而过,他连蹦带跳地跑着,终究没把手指从嘴里伸出来。他身后有两个穿白大褂的人急匆匆地疾行。
“你听我说,”我对拉斯说。“除了肉眼能看见的人类世界以外,还有黄昏界。能够进入黄昏界的只有那些……”
我咽了一口唾沫,顿住了——科斯佳仿佛又出现在我面前,还什么都不会的小吸血鬼……
“当心,我要变形了!我是——可怕的蝙蝠!我要飞!我要飞!”
再见。你确实已经成功了。
你在飞。
“能够进入黄昏界的只有那些具有……”我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