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先前安排定国公纠结了一帮老臣, 上书请求皇帝封了赵芳敬为监国,这才暂时将册立太子的风头避了过去。
虽然暂时可以松口气了, 可皇后仍不能完全地放心, 毕竟赵曦知人还在宁王那边,他一日不回、一日没有入主东宫,皇后便始终不得安稳。
虽然有程红玉跟桑落时不时地进宫探视, 但是程红玉不是个心细讨喜的, 皇后并不十分待见她, 桑落倒是个极体贴人心的, 可偏偏出了桑岺那件事,所以两个人皇后都有些不待见。
想来想去,自打养真住在钟粹宫后, 还算三五不时地到翊坤宫给自己请安,每每还会带些亲手做的糕点之类。
就算在宫内一度流传皇帝要册立赵尚奕为太子,大家都纷纷去往贵妃宫中谄媚的时候, 养真还是淡然自若的, 照去翊坤宫不误。
张皇后当然知道,自打养真住在宫内, 贵妃对她可是百般的上心笼络。
没想到在这种情势下, 养真依旧如故, 并不像是那些人流露拜高踩低之态。
皇后以前高看养真一眼,不过是因为她的命格而已,但想到近来她种种举动,不免真心的感喟起来。
又想到如今赵曦知不在京城, 朝野上下能拿主意的自然是赵芳敬,而赵芳敬又极疼养真的,倒不如好生笼络笼络她,关键时候也能起到效用的。
一念至此,皇后才强撑起身,亲自往钟粹宫而来。
但是万万没想到,皇后惊鸿一瞥,竟看见那样一幕。
简直魂不附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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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同赵芳敬应对,跟养真又到底说了什么话的。
不知过了多久,她恍恍惚惚地离开了钟粹宫,将出门的时候眼前发黑,差点跌倒。
宝莲因紧跟在身后,忙将皇后扶住,先前那一幕宝莲也看见了,这会儿也六神无主地看着皇后:“娘娘……”
张皇后回头:“你刚才、是不是也看见了?”
宝莲面有难色,只得点了点头,又小声说道:“奴婢、奴婢真不敢相信……”
皇后又是一阵晕眩。
好不容易挣扎着上了步辇,往翊坤宫去的时候,却正好撞见了去乾清宫探病的王贵妃。
两人的步辇在宫道中相遇,王贵妃早看出皇后的脸色不对。
贵妃自然是消息灵通的,早就听说皇后亲自往钟粹宫去一事。她当然猜到皇后是去做什么的。
可是赵芳敬也在钟粹宫中。
本以为她自然会跟监国相谈甚欢,谁知却是这个反应。
贵妃心中狐疑,不知发生了什么,便叫人停下步辇,自己假借行礼状拦住,道:“臣妾参见娘娘。”
张皇后有气无力地瞥她一眼,已经没有别的精神跟她如何了,便只弱声道:“回宫。”
才说了这句,忽然又想起来,便问贵妃:“你去乾清宫了?”
贵妃见她神情恍惚,倒好像是受了什么惊似的,便道:“回娘娘,正是。”
张皇后喃喃道:“对了、皇上……得告诉皇上!”
她精神一振,像是捉到了什么救命稻草,竟道:“改去乾清宫!”
不料王贵妃听见了皇后的自言自语,她皱了皱眉,抬手制止了太监们:“且慢。”
皇后垂头看她,冷冷地问:“你还有何事?”
王贵妃笑问道:“娘娘要去乾清宫?皇上这会儿可不耐烦的很,娘娘千万别拿一些琐碎的小事来惹皇上不快呀。”
“琐碎、小事?”皇后脸上露出不屑跟厌恶之色,旋即道:“如何做本宫自然清楚,不用你多嘴多舌,还不闪开!”
贵妃见她执意要去,便敛了脸上笑意,淡淡道:“若是娘娘以为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想要去禀告皇上,劝娘娘还是不要去自讨没趣的好。”
张皇后本心如火灼,闻言又惊又怒:“你、你说什么?”下意识地感觉到贵妃……好像知道了什么,但又觉着不可能。
王贵妃笑而不语。
两个人一个在辇上,一个在地下,四目相对,对峙片刻,皇后终于道:“落辇。”
太监们轻轻地将步辇放下,张皇后扶着宝莲的手走了下来,缓步走到贵妃跟前儿。
皇后倾身,咬牙低声问道:“你、可是知道什么?”
贵妃道:“那就得看娘娘是知道了什么了。”
张皇后倒吸一口冷气,暗中指甲都扣入了掌心。
“那本宫就告诉你,本宫方才去钟粹宫,监国也在。”
“然后呢?”贵妃云淡风轻的。
张皇后盯着贵妃的眼睛,本来这件事非同小可,她不想这么快就告诉除了皇帝之外的别人,可是看着王贵妃这样的脸色,心中竟然再忍不住,便道:“你猜他们在做什么?”
听了这句,王贵妃就知道皇后的确是看见了“什么”。
贵妃不疾不徐往皇后跟前走了一步,含笑低声道:“郎才女貌的……做点什么好像也不足为奇啊。”
皇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确认自己没有领悟错贵妃的意思,匪夷所思地问:“你、你在胡吣什么?”
贵妃道:“不然,娘娘觉着呢?”
张皇后浑身颤抖:“他们……他们是不、伦!难道你不知道!”
贵妃仍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竟道:“娘娘言重了,又不是真的血缘相关,又没有拜过干爹干叔叔之类……且男未婚女未嫁,我却没看出来是哪里有什么不、伦。”
张皇后屏住呼吸,半晌才憋出一句:“疯了!你是疯了,你们都疯了!”
此刻周围的太监宫女虽退得远远的,可皇后这句他们仍是听见了。
贵妃面不改色,道:“娘娘请慎言。”
皇后闭上双眼深深呼吸:“我只去乾清宫。”
“不必了!”贵妃见她要走,便扬声说道。
皇后回头:“你凭什么拦着本宫?”
贵妃缓缓转身,低低笑道:“娘娘以为只有自己知道乔养真孤鸾的命格?没想到我也知道吧?但是我知道的事情,娘娘你就未必知道了。”
王贵妃的嘴自然比皇后要紧一些,本来不至于把自己的计策透露给皇后,可是如今局势非同一般,宁王跟晋王都困在南边,皇上又病重着,贵妃倒是有些有恃无恐了。
此刻看着皇后狐疑不解的表情,贵妃说道:“索性告诉娘娘吧,其实,十三王爷要娶我们府里的丫头,不过是个幌子。”
她如愿以偿地看见皇后双眼睁大,满是震惊。
贵妃满意地笑了:“其实十三王爷真正会娶的,是乔养真那个丫头。这个还是我给皇上想出来的主意呢,娘娘不知道吧?”
张皇后双脚虽还站在原地,整个人却摇摇欲坠:“你、你……说的什么话?本宫、不相信……”
“因为皇上没告诉皇后所以你不信?”贵妃掩口笑了起来,道:“皇上是怕娘娘接受不了,又或者怕你再跟别的什么人透露出去,所以不叫你知道。但是从此也可以看出皇上到底是宠信谁更多些,娘娘您觉着是不是?”
张皇后骇然之极,又觉着人好像立在孤舟之中,正经历着惊涛骇浪,生死存亡的时候,却没有人拉扯一把,反而有无数的手好像要将她撕扯成碎片。
终于,皇后胸中一口气凝滞,竟又晕厥过去!
皇后这一场病非同小可。
之前无非是担心赵曦知,思虑过度缠绵病榻,最近本已经想开许多,正有些好转。
可经过此事,重又激发了旧症。
太医们一度都觉着不好了,连皇帝都有些震惊,几乎不顾自己身体,强撑着亲往翊坤宫探看。
张皇后见了皇帝,不由想起在钟粹宫所见,以及王贵妃所说。
她有满腹的话想要质问,却又清楚地知道皇帝肯做到这个地步,哪里还会在乎她说什么?
一时之间万念俱灰。
正在皇后情形危殆的时候,蜀地方面又传回消息。
原来朝廷兵马开始对宁王叛军进行围杀,攻城三日,终于叛军支撑不住,宁王随着叛军仓皇而逃!
一场激烈的掩杀过后,宁王在乱军之中给误杀。
不幸中的万幸,是晋王赵曦知还安然无恙,赵曦知同众人负责收拾了宁王的尸身,一路押送回京。
想必,顶多再过一个月就能回京。
皇后听说这个消息,先前几乎散了的魂魄才总算又聚拢了回来。
来不及为宁王之死而悲痛,一想到赵曦知将回来,皇后开始振作精神,开始服汤喝药,想要让自己快些好转。
***
皇后为什么突然又病重了几分,原因贵妃知道。
而除了贵妃之外,养真也猜到了几分。
那天赵芳敬一时按捺不住,亲密的举止大概已经落入了皇后眼中,虽然那时候赵芳敬及时地将她拥入怀中,转身挡在了她的身前,也挡住了皇后的目光。
但是皇后进殿后便有些眼神恍惚躲闪,语无伦次,且说了几句便去了。
赵芳敬倒是若无其事,并且安抚养真说皇后并没有看见。
养真本是半信半疑,毕竟赵芳敬反应迅速,且她又给赵芳敬挡着,无法确定皇后看没看见,只能暂时听他的。
只是未免抱怨了两句,说他行为太过荒唐不知检点了。
赵芳敬丝毫的羞赧都无,反而坦然笑道:“怕什么?就算是看见了又怎么样呢?”
养真诧异,跺脚道:“十三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这样……”
“这样什么?”
养真扭头不理他,赵芳敬叹了口气,重走到她身后将她抱住:“你好歹也已经十七岁了,真以为十三叔看着你……会无动于衷吗?”
养真捂着脸,低低吼道:“你还来……不许说了!”
回身就要将他推开,不料赵芳敬不肯撒手,又轻声笑道:“何况这么多日没见你了,真想就这么一直抱着你,再也不分开了。”
养真听到最后一句,心头微微一动。
原先赵芳敬带她回京后,两人很快便能成亲,谁知又生出宁王之事,不免耽搁了。
赵芳敬却又道:“罢了,横竖、不用再忍太久了。”
养真听到这里才问:“什么叫不用再忍太久?”
赵芳敬微笑道:“索性跟你说,宁王那边,大势已经控制住了,不出一个月就会有好消息传回来。”
养真见他这样笃定,一时也喜形于色:“真的?”
看赵芳敬点头,养真不由由衷赞叹道:“我说什么来着,还是十三叔能耐!”
赵芳敬见她已经不在挂怀皇后之事,这才放心,便又闲话几句才去了。
后来养真听说皇后病重,本想去探望,可又怕皇后真的看见了……自己去了却没意思,于是只叫嬷嬷代替自己过去请安而已。
直到一切真如赵芳敬所说,宁王叛军给平定,养真才也松了口气。
在四月中,赵曦知同一干将领官员等回到京中。
大家各司其职,赵曦知则先行回宫。
进了乾清宫拜见皇帝,正想详细禀明自己出使以及给扣押的经过。皇帝却轻描淡写道:“你先去翊坤宫吧,你母后因思念成疾病倒了。你去安抚安抚她。”
赵曦知虽然意外,却也担心皇后病体,当下忙领旨而退。
这边还有程晋臣跟两名侍从留下,皇帝便叫晋臣把出使以来发生的种种仔细说了一遍。
原来当时一言不合,宁王将赵曦知一行人扣押后,起初还想劝赵曦知归顺自己,兄弟“同心”,谁知赵曦知不为所动。
为了逼迫赵曦知,宁王甚至杀了数名钦差,一度还想对程晋臣动手。
后来是赵芳敬所派的暗卫悄悄地潜入,暗中护卫。
在朝廷兵马攻城的时候,宁王本想带着赵曦知一块儿逃走,不料暗卫及时动手,将赵曦知等人先救了出去。
宁王察觉,这才自行仓皇逃窜,却因为知道大势已去,宁王在溃逃之中慌张落马,竟给乱兵踩踏而死了。
听程晋臣说到这个的时候……皇帝长长地叹了口气,神色黯然。
却没有说别的。
最后,只叫程晋臣等下去歇息。
晋臣去后,皇帝心中怆然,半晌才问:“芳敬呢?”
过了片刻,外头才有脚步声,是赵芳敬入内,行礼道:“皇兄唤我?”
皇帝转头看着他,突然说道:“曦儿能够平安归来,朕……很欣慰。”
赵芳敬目光微动,继而笑道:“曦儿是个有福的,何况臣弟曾跟皇兄说过,曦儿不至于有事的。”
皇帝道:“其实朕、跟你都知道,曦儿的生死,其实不在宁王,对不对?”
赵芳敬面上的笑容收了一两分:“皇兄的意思是?”
皇帝直直地看着他:“芳敬,说到底……你的心不够狠。”
赵芳敬一震,嘴唇微动,终于还是一笑:“臣弟不懂皇兄在说什么,是责怪臣弟办事不力吗?”
“不,你很好。”皇帝的脸上却露出了惆怅又欣慰的笑容,道:“朕其实……该庆幸,你始终不是那种残忍冷血的心性,你跟宁王不同,再怎么谋划,你也不会失去底线的,对不对,芳敬。”
赵芳敬喉头微动:“皇兄……”
“不用瞒朕了,朕知道你的心。”皇帝抬手,在枕头内侧摸了半晌,竟拿出一卷玉轴绫锦的圣旨:“你自己看罢。”
赵芳敬皱眉,忙跪地接了过来,这才展开看去。
当看见圣旨上所写的是什么之时,赵芳敬眼中透出惊疑之色,他忙合起圣旨,抬头看向皇帝:“皇兄!”
皇帝笑看他一眼:“怎么样,你觉着这合不合你的心意?”
赵芳敬低头:“臣弟万不敢当!”
“你敢,你当然敢,”皇帝重重地叹了声,道:“你起来吧,也不必惶恐,这是朕的意思。”
赵芳敬握着那卷圣旨,神色复杂地起身。
皇帝道:“本来,朕是不会如此做的,毕竟这太过惊世骇俗,不容于常法,但是万事皆有破例,且又出了宁王一事,朕也看开了。”
赵芳敬仍是不语。
皇帝说道:“你知不知道,朕是从什么时候看穿你的心意的?”
赵芳敬这才有些艰涩的开口:“臣弟、不知。”
皇帝说道:“是从你……主动跟朕求乔养真的时候。”
赵芳敬双眸微微睁大。
皇帝说道:“再怎么疼惜那个孩子,也不至于想用这种方式守护她。除非、你是对她有情。甚至……你是非她不可。”
赵芳敬心头隐隐战栗:“皇兄……”
皇帝说道:“其实,朕也试探过你。”
赵芳敬微怔:“什么时候?”
皇帝说道:“就是曦儿去西疆的那次,后来你不是也自求前往吗?”
赵芳敬点头。
皇帝说道:“本来朕……错估了形势,朕本来想设一个局,看你如何对待曦儿,没想到情势超乎朕的想象,你非但没有对曦儿下手,反而救了他,那时候朕还以为,是朕误会了你。”
赵芳敬听到这里,才苦笑道:“原来是这样。”
皇帝说了这么多话,未免有些气衰力竭,停了片刻后才说道:“芳敬,你为什么没有杀了曦儿,你明明有很多机会。”
“曦儿很好,虽然……曾经做过错事,”赵芳敬闭了闭双眸,淡淡地说道:“正如皇兄所说,我难道是冷血无情的畜生么?”
“你当然不是,可也许……你是太过自信了,你觉着曦儿的存在,也阻挠不了你。是不是?”皇帝了然地看着自己的兄弟。
赵芳敬哑然失笑:“皇兄,你真是……”
皇帝却又沉声说道:“唯有一件事,让朕意难平。”
“是什么事?”
皇帝的声音有几分严厉,喝道:“宁王。是宁王。你知道朕的意思吧。”
赵芳敬皱眉,低下头去。
皇帝说道:“宁王檄文上那些话,仿佛是胡话般,却言之凿凿,可见一定是有人在他面前挑唆过。朕想,这些人大概、跟你脱不了干系吧?”
赵芳敬不语。
皇帝道:“朕不是怪罪你,就算是挑拨,宁王若是正统皇室子孙,也不该轻易地给挑唆到反叛祖宗的地步,而且他所纵容的叛军种种禽兽所为,毕竟也不是别人能唆使出来的,只能说你给了他一点引子,他自己便暴露了不堪的本性而已。”
赵芳敬眼神复杂:“臣弟……”
话音未落,“啪”地一声,赵芳敬脸上已经吃了一记。
皇帝病弱,这一巴掌打的自然不重,可是对赵芳敬而言,却如同给烙铁狠狠烫了一下似的。
他皱着眉,撩起袍子,重又跪了下去。
皇帝身形一晃,胸口起伏,盯着他道:“可是!朕意难平的不是失去一个不孝子孙,朕意难平的,是此事牵连了那么多百姓,造成朝野动荡,民心不稳,你……不觉着太过了吗!”
过了半晌,赵芳敬才开口:“皇兄,我也是被逼无奈。”
“什么无奈,为了这皇位?还是为了……”皇帝恨恨地将那三个字压下去,因为他心里隐隐觉着不可能,“你说!”
赵芳敬道:“皇兄容禀,皇兄不知道的是,臣弟曾经选择过安分守己做自己的亲王,但是,结局却比现在的局面更惨烈许多。”
“你、你在说什么?”皇帝迷惑不解地看着他。
赵芳敬道:“臣弟惭愧,臣弟此刻所说,句句属实。不管皇兄信不信,我这样做,对谁都好。”
“闭嘴!你到底、是何意思!”
赵芳敬垂头,突然想起那个在自己王府静室打坐的夜晚:“皇兄试过盘膝打坐吗?”
静坐,这本是修道人常有的功课。
皇帝好道,自然也并不陌生。
“当然。”
“皇兄信不信,臣弟曾经在一次静坐之中,看见了将来要发生的事。”
皇帝缠绵病榻,脸色本就不好,听了这句,脸上血色更是退了个干干净净:“你、你再说一遍?”
赵芳敬道:“臣弟看见了将来发生的事情,我所信任看好的人,受人挑唆,想置我于死地;我所珍视掌心、不舍得她受丝毫伤害的人,被肆意的践踏,折磨诋毁。到最后、到最后,战火从梅阳烧到了京城!”
皇帝屏住呼吸:“你、你说……”
他觉着自己不该相信赵芳敬所言,但是潜意识中,却隐隐地有种感觉——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皇帝骇极,又觉晕眩。
跪着的赵芳敬平定心绪,缓缓抬头道:“皇兄,我知道我做的不对,但是我,只能这样做。”
目光相对,半天,皇帝终于笑了笑。
“宁王的檄文里写,本朝没有兄终弟及一说,可是所有人都不敢提,本朝的太宗皇帝,岂不是也是在□□皇帝驾崩后取代了侄子继位的吗?”
皇帝说了这句,轻声问道:“芳敬啊,你……能答应朕做个好皇帝吗?”
作者有话要说:十三叔干的还不错吧~当然皇帝也是只成精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