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委员会每天从正午开会约两小时,决定第二天报纸社论的主题和执笔者,以及评论方向。时间并不一定限制为两小时,像15日,也就是我参加宴会的翌日,不到两小时就已结束。
我拨电话至社会版部门,找来松永和中根,走出报社,拦了辆空计程车前往霞之关,准备一块吃午饭。之所以刻意跑到霞之关,是为了约跑外务省新闻的高原参加。
在某大楼地下楼餐厅,我报告前一天晚上的经过,我自己认为,应该算是有相当收获。
内容大致如下:
▽东京都内至少有两处这样的聚会场所。
双叶米子说:“就算宴会,也有各种不同的聚会者,有所谓学阀型、同乡型、同校型、气氛皆不同。带我参加之人是大宫壮年病医疗中心的会员,此人元配去世后又续弦,续弦之妻很年轻,但,他却不想带妻子参加,所以找我代替……他以前曾和朋友争一位女人失败。那位朋友夫妻如今也参加宴会,妻子已有相当年纪,不过他仍很怀念地区找对方。”
▽参加这种聚会者大多为所谓的上流阶级,年龄则从30岁至50岁之间。不过,未满40岁的参加者大多为政治、财经界的第二代,亦即所谓“世家公子”。他们通常除妻子外还有情妇,不过对妻子和其他男人冶游感到刺激,也是以此刺激当作维持家庭的手段。由于他们的婚姻掺杂着财产、姻亲等复杂关系因素,无法轻易离婚,亦即,维持表面和好的家庭乃是义务,在此大前提下,一切不择手段。
▽高级女侍应生似是这种宴会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依宴会性质,女伴是不可或缺的条件,但在妻子或情妇拒绝同行,抑或不希望让她们参加时,就得想办法找同伴,可是,外貌美丽,又具备交际气度,而且不会告诉参加者以外之女性,并不容易找到,能满足此种要求的就是高级女侍应生。
当然,这是高级女侍应生的功能之一,另外,她们也遂行一对一的卖淫(或是类似卖淫的行为),只是,她们身上没有会令人联想到所谓娼妓的那种颓废、晦暗气息。不知是否大宫训练得法或是会员们皆尊重她们为“淑女”之故。
“关于高级女侍应生之事,已经很清楚,但……”中根讽刺地望着我。“最重要的尼迪伦和双叶米子的关系呢?”
“我正要开始说明呢!依她之言,尼迪伦夫人知道丈夫和她之事,报纸的报导内容有些奇怪。”
“知道?那是默认了?”松永不能置信似的摇头。
——昨夜,在裸体舞会开始前喝了达加鸡尾酒,所以变得相当大胆。在穿着衣服时都无法抗拒的情况,何况只系一条“蓑”,形同赤身裸体地和米子跳舞!尤其她双臂搂住我脖子,充满弹性的肉体紧贴着我,扭腰摆臀……当时,我意识中忽然掠过:尼迪伦是否也被她这身肉体所迷?胸口掠过一抹苦涩,我毫无自制地问:“你的姓名出现在法国报纸上。”
“什么?骗人!”米子停止扭腰。
“没骗你。报导内容说尼迪伦是因为和你的绯闻而辞去驻日大使之职,他太太也因此怒而想和他离婚。”
“没有这回事!我见过贝萝夫人,她恨漂亮,而且也知道我和保罗的事。我们在宴会中碰过面。”
尼迪伦从大宫壮年病医疗中心出院后,常以私人名义叫米子外出。有一天带米子参加和我参加的同样形式之宴会时,他的夫人也来了,是和日本籍的职棒选手一起。据说出生于美国的尼迪伦夫人是位狂热的职棒球迷。
夫人喝了达加鸡尾酒,步履有些蹒跚,但仍对米子说:“你好可爱!”
而且,米子和尼迪伦跳舞时,夫人还替他们拍照。
“用照相机?”松永问。“那种宴会可以带照相机入内?”
“不,我忘了告诉你们。某处墙上固定有拍立得相机,可以利用来拍摄纪念照,由于是拍立得相机,只有一张照片,只要本人带走,就不必怕被恶意利用,另外,相机是固定的,不想被拍照之人不会被拍到。”
“但,为何要拍摄那种照片?”高原提出理所当然的疑问。
“那是因为宴会的特殊气氛吧……另一方面,喝了达加鸡尾酒,精神也有点恍惚,何况,对于倦怠期的夫妻而言,那种照片日后也可能成为夫妻和好的催化剂。”
这时,我的脸孔多少也有点红吧?
事实上,在久米的劝诱下,我也拍了一张和米子勾肩搭臂的照片。是久米按的快门。
“谁带回去?”久米讽刺地问。
我带回家也无用。
“我……”米子回答。
久米从相机拿下照片,交给米子。
我一看,搂住米子肩膀的自己脸孔靠向她,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当时,两人皆已拿掉眼罩了。
“他太太也知道吗……实在奇妙,看来上流阶级的人们和我们是不太一样。对了,尼迪伦的日本话如何?”中根问。
“虽非很流利,但似乎讲得不错。不只是日常会话,在住院期间,每天都有日本人打电话给他,他也以日语提示……啊,等一等。”
我回想着和米子谈这段话的情景。确实,听到这段话时,我考虑到这件事可能具有某种意义,只是又想到“还是等达加鸡尾酒清醒后再冷静分析”……为何会觉得很重要呢?可能是米子的话给了我灵感吧!但,现在要记起她说过什么话已很困难。
“怎么啦?”三人都望着我。
“嗯……我一时也想不起来。”
“真没办法!可能被别墅宴会伤到精神吧!”松永笑着,说。
这句话,让我的内心受到轻微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