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代安咳了一声,拧开一瓶气泡水咕咚咕咚喝了,简直像牛饮,醒目的吞咽声生怕谁听不见似的。
“我也不是每…”梁代安试图跟梁心解释,他也不是经常这样,他又不是畜生。他只是因为喜欢她,所以很难控制自己的身体反应。
“正常啊。”梁心打断他,向后瞄一眼又转过头去:“处理好了吗?”
“别催我。”
“那你把你的水给我一瓶。”
“自己拿。”
梁心走过去拿水,实在好奇,又探头看了一眼,梁代安手速快,手挡在她脸上向后推她:“干嘛呢?Dora妈妈?”
“看看而已。”梁心顺手拧开瓶盖,没有任何让梁代安帮忙的意思。她习惯了,一个人把一切处理好,拧不开瓶盖?不可能。
“你能自己换桶装水吗?”梁代安问她。
“前两年轻轻松松,现在不需要换了。我换了智能过滤饮水机。”
“换车胎呢?”
“这有什么难?”
“生病呢?一个人去医院?”
“不然?让我爸妈和Dora陪我?还不够忙活他们的。”
梁心说的很自然,她已经被生活历练的无坚不摧。累的时候她会想,是不是别人会更幸福一点?
“怎么了梁老师?为什么问这些。”
梁代安走在她旁边,只是垂眸看她两眼,但没有说话。
进小区分开的时候,梁心跟他说再见,他叫住她:“梁心。”
“嗯?”
“人难免会有头疼脑热,如果你要去医院,可以给我打电话。我跑的快,挂号拿药一把好手。”
“那我先谢谢梁老师。”梁心想,居然有人报名要陪我去医院,我七老八十了吗?
“不客气。你是不是记不住我的名字?”梁代安笑了:“别叫梁老师了。叫我梁代安,或者别的。”
“叫你亲爱的?”梁心逗他:“毕竟亲亲摸摸过了。”
“别!”梁代安举双手投降,手上还挂着那个袋子,模样滑稽:“请你收敛。”
梁心点点头:“那我走了,再见。小梁。”拿出手机加梁代安好友。
小梁皱眉,上前两步作势要打她,梁心后退两步,笑着看他一眼,走了。
进家门的时候范曌竟然还没走。
盘腿坐在地上,跟米多一起拼乐高。米多看到梁心回来就打了个哈欠:“妈妈我要去睡觉了。”在范曌脸上亲了一口:“爸爸晚安。”
“晚安。”
米多抱着奥特曼回到自己房间,关上了门。梁心父母也回到房间,客厅里就他们两个人。
“路上注意安全。”梁心对他说。毕竟是米多的爸爸,如果英年早逝,米多该多伤心。
抬腿往卧室走,范曌跟在她身后,梁心站在门口,小声问他:“还有事吗?”
“进去聊。”
“别,不方便。”
范曌伸手拉她手腕,被她甩开:“干嘛呢?范曌?你当我这里是垃圾站吗?还是流浪狗收容所?”
“不能谈吗?为了米多。”
“谈不了。米多没有你,过得也挺好。你没有米多,也没见你去死。别拿米多当借口。你要是那么在乎米多,当初就该管住你的下半身。”梁心关门前说了一句:“快走吧,别恶心人了。”
梁心对范曌有生理厌恶,她所能维持的体面无非是在米多面前不赶他走。房门轻轻关上,梁心走出卧室,看到范曌的东西还在。拿起电话叫了闪送,留下米多那份,其余的叫闪送给他送走。
这么多年了,范曌还是不了解梁心。他以为梁心会为米多妥协,不,梁心永远不会。
终于折腾好回到床上已经十二点多,看到梁代安给她发了一条消息:“明天晚上要跑步吗?”他鼓足勇气再约她,想确定刚刚的事是意外还是因为感情。
“明天是周末,可以跑。”
“那我等你。可以带Dora一起。你跑步,我带她体能训练。”梁代安喜欢Dora,如果Dora是他的女儿,他一定会训练她的体能,让她特别能打。
“不麻烦吗?”梁心问他。
“不麻烦。我不会跟米多说无关的话,你不用担心。”
梁代安知道梁心在担心什么,梁心怕梁代安在米多面前表现出不合时宜的动作、说不合时宜的话。怕梁代安影响她在米多面前的形象,又怕伤害到米多。
“我二十八岁,不是十八岁。”梁代安又说。
“好的,谢谢。”梁心回他:“早点睡,晚安。”
“晚安。”
梁代安终于能跟梁心说晚安了。
今天真是充满戏剧性的一天。他以为他从此再也不能私下见她了,也不能找任何借口靠近她了。然而他今天却意外收获了拥抱和亲吻。
梁心亲吻的时候像个傻子,单单心跳声就能让梁代安激动不已。
他失眠了。
可第二天还有暑期工作布置会,无非是暑期作业、暑期与学生和家长的沟通,游学改到下学期,去英国。诸如此类。
梁代安无数次点开梁心的对话框,终于挨到下班后,回家吃快餐,换衣服,坐在沙发上等九点。这等待的过程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美妙,但梁心却在八点半给他发消息:“抱歉啊,今天临时有事,不能跑步了。”
梁代安的美妙消失了,回她:“没事,工作要紧。”
梁心的确是临时有工作,被拉出来参加一个研讨会,还要她分享。白天草草写了几页ppt,就这么上阵了。结束无聊的研讨会已近十一点,开车回家的时候看到小路上一个人在深夜跑步,不是梁代安是谁?
梁心停下车喊他:“梁代安!”
梁代安听到声音跑到她面前,身上的衣服被汗湿透了:“忙完了?”
“忙完了。”
“你跑多久了?”
梁代安看了眼时间:“两个小时。”
“回去吗?”
“回去。”
“我载你。”
“不用。”梁代安指指自己贴在身上的衣服:“都是汗,把你车弄脏了。”
梁心看了一眼,这一眼不打紧,看到那贴在身上的运动T恤有了块状轮廓,随着他的呼吸起伏。
凌美大多数男人都对身材有要求,即便人至中年也有一副好身体,梁心本该见怪不怪,目光却在梁代安的腹部停留了两秒。
梁代安随她目光低头,声音带着一点笑意:“你喜欢这个?”
“你果然喜欢这个?”
那天聚会上别人怎么说,如果姐姐摸过你的身体可能就喜欢你了。
“要我脱了让你看仔细吗?”
梁心看着梁代安,后者眼神有装出来的凶狠,可她一看他,他又移开眼,分明是这样的调侃不熟练。嘴唇扬了扬,开门上车开走了。
后视镜里看到梁代安站在那看着她的车开走,整个人汗湿汗湿的,好像冒着热腾腾的气,带着无比的热忱。
梁心很久没做过这样的梦了。
她讨厌麻烦,讨厌跟男人周旋,她宁愿自己取悦自己。
但这都不管用,她脑子里是梁代安的身体。
梁心从梦里睁眼,已经是凌晨两点,她睡不着。
“梁代安。”
“嗯?”
“你怎么没睡?”
“我刚刚接了一个朋友的电话,他失恋了。你怎么不睡?”
“我可以去找你吗?”
“现在吗?”梁代安的心抑制不住狂跳,却还要佯装镇定。
“对,现在。”
“我下楼接你。”
梁代安下楼的时候带了一件他的衬衫,小跑着到梁心楼下的时候,她刚好推开单元门。
“你这么快?”梁心问他。
梁代安把衬衫披在她身上:“我跑着来的?”
“你为什么每次都要跑?”
“怕你久等。”
梁心突然有点后悔。
她对梁代安好像谈不上爱情,她因为自己的欲望苏醒,在半夜里找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每次来见她,都是用跑的。因为怕她久等。
梁代安牵住她的手。因为他常年骑马、击剑、运动,手心太过粗糙,紧紧贴在梁心手背上,刺着她细嫩的皮肉。
“在外面走走吗?”梁代安问她:“小区后面有一片树林,有萤火虫。”
“好。”梁心想抽出手,梁代安却紧紧握着:“天黑,我怕你摔倒。”
“我不想看萤火虫,我去你家里坐会儿行吗?”梁心刚刚还在后悔,可梁代安的身体太诱人了,她有好几年没有过这样的冲动了。
梁代安低头看她:“我不是一个很绅士的人。”
“谁需要你做绅士?我不需要绅士。我身边都是绅士。”
“你会在结束以后在我的枕边放一沓钱吗?”梁代安又问她。
“现在都是转账。我没有一沓钱可以给你。你遭遇过?”梁心问他。
“没有。”
梁代安牵着她的手在小路上走。
“你怕不怕?万一我是个连环杀手。”
“这条路都是监控,包括电梯里。你跑不了。”
“你总是这么冷静吗?”梁代安问她:“要经历多少风浪才会变成你这样?”
“我不觉得我经历过风浪。”
发生的时候迎难而上,事过以后云淡风轻。这就是梁心。
梁代安每跟她交谈一次对她的心疼就更多一点,恨不能化成她身上的金钟罩铁布衫,让她从此以后百毒不侵恶鬼远离。
梁代安的家里出人意料的干净。他很局促的站在客厅里,对梁心解释:“今天阿姨刚刚来过,所以很干净。”
梁心笑了,把他的衬衫还给他。
她穿了一套睡衣,头发披散,因为没有特意打理,比平时蓬松凌乱。
“要带我参观一下吗?”梁心问他。
“我买的户型不太大,是一百一的小三居。你家呢?”
“一百六十平的四居。”
“那Dora可以有她自己的书房和工作区。”
“是的。”
梁心的手心有了一层薄汗,凉凉的。她觉得自己是个坏人,想回家了。
梁代安却站在卧室门口看她:“这里要参观一下吗?”
“好。”
走到卧室里,看到他的床,比她的大一号。
“没别人来过。”梁代安说:“距离上一段感情结束,三年多。这房子,我去年才住进来。”怕梁心有芥蒂,特意解释给她听。
“为什么分手了?”
“我受伤了,身上的光环消失了。而且当时朋友骗她,说我可能瘫痪了。”
梁心看着梁代安,他这么好,却有人只爱他的光环,而不爱他本身。
“??她因为你受伤离开你?”梁心睁大眼睛。
梁代安笑了:“别说这个了。不重要。”
把梁心拉进门口,这才发觉她手心的汗。梁代安拉着她的手在他睡衣上擦汗:“你害怕吗?”
“说实话吗?”梁心一双眼灼灼看着他:“我没半夜跑到异性家里过,在还没确定自己的心意前。”
“你这张嘴可真会伤人。”梁代安皱着眉:“不如就别说话了吧。”
垂首吻她,她唇上带着淡淡草莓香气,梁代安像舔到一口糖果。双手捧着她的脸,猛然突进。
梁心大脑一片空白,手触到梁代安胸膛,那猛烈的心跳让她倾心不已。
启唇回吻,听到梁代安喉间的吞咽声。
梁代安的手还未启程,就被梁心拦住:“梁代安,你有套吗?”
“我没有。”
梁代安怎么会有?他一个除了运动没别的爱好的宅男,他要避孕套干什么?
有点尴尬的分开,梁心突然笑了。因为她又瞥见梁代安不受控制的身体,觉得心里平衡了。至少这个晚上,不是她一个人遭罪了。
“我走了,回家,晚安。”梁心跟他说晚安,抬腿向门口走,手放在门把手上,被梁代安的手握住,人被他带进怀里又按到门上。
梁代安不说话,呼吸很重啃咬她耳朵,又去吻她嘴唇,身体无意将客厅的灯按灭,在黑暗里隔着衣服缠磨。
梁心快要疯了。
她才从一场绮梦里清醒,又陷入真实的纠缠。
过去几年的渴求一股脑儿涌了上来,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还是那句,你享受就好。”
梁代安跪下身去,将她抬起,任梁心的手指陷入他的短发间,抓的他头发生疼。
感觉强如山体崩塌,梁心仰起头,磕在门上,都没觉出疼来。
当她回到自己家里的时候还在头晕,刚刚的快乐还留在身体里,很好。梁心想,弟弟真好,弟弟果然办法多。她觉得自己太卑鄙了,仗着梁代安喜欢她,就这么欺负他。甚至没有一点感激之情,把同样不上不下的他丢弃,跑回自己家里。
我要是梁代安我就再也不理你了。你这个坏女人。
梁心对自己说。
第二天睁眼,久违的周日阳光。
米多并没来吵她,而是在跟姥姥、姥爷玩跳棋。看到梁心出来就开心的说:“妈妈,姥姥说今天还包饺子。”
“为什么?”
“因为米多说她要邀请梁老师来家里吃饭。”姥姥替米多回答。
梁心听到梁老师三个字,转过身去,突然间脸就红了。
“妈妈可以吗?”米多问她。
“你自己邀请。”梁心说,拨出电话,把手机给米多。
“太好了!太好了!”米多很开心,接过电话。
那头是梁代安刚睡醒的声音,略带沙哑:“喂?”
“梁老师,我是Dora,我可以邀请你来家里吃饭吗?妈妈同意了!”
梁代安安静了两秒,笑了:“好。什么时候呢?”
“晚上!”
“好,那老师下午四点到怎么样?”
“可以!”
米多太开心了,挂断电话在屋子里跑来跑去,梁心也很开心,或许是被米多感染。
梁代安四点如约而至,他手里拎着水果,有榴莲、车厘子、莲雾,还有送给米多的小马模型。
姥姥姥爷去门口接他,梁心站在客厅的沙发里,梁代安蹲下换拖鞋的时候,她突然有点腿软。
梁代安看她一眼,又快速移开眼,跟米多说话以掩盖他自己的心慌。
他跟米多玩对打的游戏,两个人都是中世纪的骑士,各有一柄剑。米多跟梁代安学击剑也有一学期,动作有模有样,她玩的满头是汗。还大声喊:“妈妈你看,我赢了!”
米多跟梁代玩是疯玩,跟范曌就是安静的拼乐高。是不是孩子自己会切换跟每一个人的相处模式?
梁代安玩的投入,偶尔看梁心一眼,发现她也在看他,就觉得心里很甜。
梁代安知道梁心不是那种人,不是她口中的对他没有感情只想跟他胡来的人。不需要证明,他就是知道。
煮饺子的时候,米多去厨房帮忙。
梁心终于能带梁代安参观家里。
米多的工作区里有一架钢琴,梁心的手指在上面弹了几个音符《献给爱丽丝》。
“你会弹钢琴?”梁代安问她。
“小时候学钢琴,我妈没少打我。”
梁代安就站在她身后,挺阔的胸膛炙烤着她的后背。他的手指也弹出几个音符,慢慢移到她手边,擦着她的手。
“梁代安,你刚刚出去买东西了?”
“嗯。”
“买什么了?”
“买了水果,还有避孕套。”梁代安压低声音。
梁心回过头,手伸进他运动裤的口袋里,又速速缩回来。
梁代安站的笔直,垂眸看她,声音更轻:“今晚还去我那吗?十二点以后,你换上水晶鞋。”
“不去。同样的错误不能犯两次。”
“行。等你下次再想犯错误,我不一定有时间了。”
“你敢!”梁心瞪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