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侥幸空手夺内丹

如果她猜得不错,这十一夫人就是一年多前消失不见的雪姬夫人。雪姬一向深居在宫中,艳名虽然远播天下,然而天下人真正见过的却少之又少。如果她化身为毓芳姑娘,想来没有多少人会生疑。更何况那贪图美色的邓老爷,哪里会知道自己宠爱的十一夫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雪姬夫人呢。

只是,她为何会出现在萍州?小姑娘说那十一夫人的父亲性情古怪,不喜见生人,男仆丫环一概不让接近。所以“毓芳”嫁了之后,每天抽空出来陪陪老父,亲自收拾一番。这雪姬本身是千年妖精,从哪里来的父亲?这名所谓的父亲又到底是哪个妖怪呢?

人一旦动了好奇之心,就会控制不住思想往下想,欲探个究竟,况且兰花如今无所事事。等她第三次想弄懂这些枝末关节时,人已经站在了后院的高墙下。

望着这堵高墙,兰花叹气了,她又不是鸟儿没有翅膀,不会飞行之术。要是从客栈大门出去,那得绕上半天,搞不好会迷失在萍州城。谁叫她就是一路痴呢。

她百般无聊地站了一会儿,玩心一起,做了个飞鸟扇翅的动作。却感到小腹内丹田之气流动,很快注入足底。尚未反应过来,倏地拔脚跃起,身在半空。目瞪口呆之间,眼见要重重掉落,她下意识地往墙头跳去。落到墙上,她的身子左摇右摆,脚下有些滑,差点一头栽下去。当下一蹲,两手紧抓墙头,这才稳住了。

这一番意外下来,吓得她冷汗都快流出来了,猫身蹲在墙头上哭笑不得。幸好大雪纷飞,家家户户紧闭门窗烧火取暖,像她这样到处乱窜的人,估计除了飞檐走壁打家劫舍的小偷,也没有几个。

一咬牙,她就往墙外跳。反正她又不想叫救命惊动别人,左右都要下来的,跳哪边不是跳?跳下后意外地没有受伤,只是往前一扑,跌了个狗吃屎,满嘴的雪沫子。头上的青铜发簪也掉了下来,连忙捡起往头上插好了。

爬起来拍拍身上的雪渣,一边藏头缩脑地往那院落跑去。到跟前试着推了推门,发现里面已经栓紧了。绕着院门转了两圈,觉得这样干转也无济于事,不如再试试能不能跳进去。

当下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用意念指示丹田之气游走到双脚,果然一跃成功,扑通一声掉进院落里,结结实实摔在了雪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幸好下了一天一夜的雪,那雪层积得较厚,摔得不痛,声音也不大。

连接两摔,兰花能肯定的一件事是:她会轻功。不过何时学会的,眼下也没时间多想,先探虚实要紧。可是一看对面,就愣了。四间房,门窗都紧闭着。十一夫人进的又是哪间呢?万一里面真的是个老妖怪,张开血盆大口等着她呢?

踌躇了一会儿,兰花终于决定铤而走险。反正不知不觉都死过三次了,连阎王爷的面还没见到就被打发回来,这一次未必就那么倒霉。不是听小姑娘说,这老妖怪身体不好吗?没准躺在床上直哼哼呢。

想了想,决定从左边第一间房开始。窗上蒙着一层发黄的薄纸,显得有些陈旧。她伸出右手食指,一戳,波的好响一声,吓得她心惊肉跳,退后一步。见半天没动静,这才壮胆从窟窿里往里一看,原来是间厨房。里面炊具都全,就是灰尘陈积,结满蜘蛛网。估计有半年以上没有生过火了。

捅第二间房窗纸时,她往食指上沾了点口水,果然只发出轻微的响声,心道:怪不得大家偷看时,都喜欢把手指往口里点,原来如此。里面是一间普通的客房,简单的床榻和家具,也是好久没有人打扫了。

第三间房,是间较宽的厅堂,同样简单的摆设,一张大案桌,几张椅子,倒是干净了许多,还是没异常。

到第四间房跟前,兰花的手就开始颤抖了,迟迟戳不下去。既然前面三间都没有,铁定是在这间了。老妖怪虽然身体不好,终归比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凡人强吧?这戳与不戳,真是个问题。

最后她一横心,抱着豁出去的念头,都忘了用口水湿手指,闭了眼直接点下去。手指刚划破窗纸,就觉得指尖凉嗖嗖地,吓得一边尖叫一边跳开。

良久,屋内没有反应。兰花暗暗骂自己胆小,又生出几丝疑惑。小心地凑近小洞,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突然呈放大了之状出现在洞口前!此妖眼睛射出两点冰锥般的精芒,似吃惊又似愤怒,一眨不眨地瞪着她!

这次是真的被吓住了,她愣在原地,手脚冰凉无法动弹,大脑里几乎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死了死了,这次死定了!

“大爷饶命啊,我无意冒犯,只是路过,嘿嘿,路过。”她语无伦次,口不择言地说着,好像在为自己为什么擅闯妖宅而解释。刚才跳墙的胆量到哪去了?暗骂自己的懦弱,面对极有可能的死亡,原来自己也会害怕啊。

对面没有声音,那老妖依然一动不动地瞪着她,眼神里多了一种叫她立马滚蛋的意思。兰花与他对视了半天,见他还是保持原样,略微放了心,又壮着胆子仔细看了一会儿,这才看出异状来。

这床榻靠着这方墙窗,这老妖正面对着她盘膝打坐,双手侧放在膝上结着法印。离胸前约几寸远的地方,一枚鸽蛋大小的晶莹珠子,散发着耀眼的白光,忽明忽暗,悬在空中,离她很近。

原来这珠子乃是老妖体内的妖丹,此刻正赶上他运功以元气修复的紧要关头。他万万想不到这时有人闯进来,又惊又急,全身却不敢动半分,连口都不敢张。这一动,就要前功尽弃,弄不好元气大泄损坏内丹,只能暗暗求来人暂时一退,待稍后收回再杀了她不迟。

老妖两只浊黄的眼珠子一会儿瞟向丹珠,一会儿怒瞪着她。偏生兰花也不是笨人,一见这阵势,便明白此珠对他的重要性。否则,他也不会容她在这里蘑菇半天了。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兰花脑袋一热,伸出右手将那窗纸顺势撕破一大片,进去一捞,攥住丹珠转身撒腿就跑。老妖霍地从床上立起来,大叫一声,口中血喷如注,仰面倒下。

兰花听得身后咚的一声,以为老妖追赶上来,情急之下连蹦带跳跃了出去,双脚刚着地便马不停蹄地往客栈后院方向跑,接着纵身跃上墙头,这动作一气呵成,分外流畅。直到落地后往前趔趄了一下,急忙双手撑地稳住,才没与雪地再来一次亲密接触。

想起手中的丹珠,摊开紧攥的右掌一看,一手白色的粉末,哪里还有那颗圆溜溜又光滑沁凉的珠子?心里不禁连珠叫价地苦。想必方才一路急奔,手上力气大了些,竟然将它捏得粉碎了!

来不及多想,径直绕过小楼往自己的房间而去。直到关上房门,跑到窗前缝里往外偷看了一眼,并没见老妖追来的身影。那雪花下得十分密集,很快填满了她留下的足迹。这才松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才安安稳稳地落回胸腔,有力地扑通扑通地跳着,证明她暂时逃过此劫。

慢慢回想了一遍老妖的模样,又想想那一声巨响,似乎是他翻身倒地的声音,果然是身体虚弱不堪一击。不过,也算是自己运气好,正赶上他练功时。若不然,小命早就不保。想想有些后怕。

这时,门外传来小姑娘的欢快声音:“姐姐,用晚饭不?”

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到晚餐时间。兰花肚里空空,此时感觉的确饿了,便回答了一个好字。小姑娘端着大托盘进来,两菜一汤,一荤一素,还有一碗细白米饭,都热气腾腾。

兰花方才从身上扫下的雪沫和鞋底沾的雪渣留在地上,此刻在木板上融化开成一滩滩小水迹。

小姑娘放下托盘,摆好碗筷,笑道:“原来姐姐贪玩出去赏雪了,怪不得门口一大滩水印。我还以为姐姐整个下午都在房里休憩呢。”

兰花嘿嘿地干笑了一声,端了碗开始就食。小姑娘在屋里转了一圈,见炭火有些弱,便用夹子从旁边的竹篓里添加了几块,一边说道:“等明儿雪小了,我们去堆雪人可好?”

说罢,脸上充满期待地看着兰花,一边嘟了嘴又说道:“栓子哥他们都说没空,不肯陪我堆雪人。又说那只是小孩子玩的游戏,没有兴趣。哼,什么人嘛!”

哎,原来是个寂寞的小孩。也罢,反正自己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兰花点了点头,边吃边含糊地说道:“明儿若雪小了,你唤我便是。”小姑娘听了,脸上登时焕发出神采奕奕的光芒,高高兴兴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