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上,兰花随同瑾瑜公主向王后请安。
王后娘家姓谢,闺名茹雪。她约莫四十岁的年纪,姿容秀美,嘴角微微往上翘,甚是温柔可亲。眉目间与瑾瑜公主有五六分相似。见到两人的到来,极是欢喜,拉了两人的手,一左一右地坐了。
关切地问了几句,见女儿神色不复以前那般寡郁,知是兰花起了不少作用,连连称赞她懂事乖巧,又赏赐了一些精美首饰。兰花谢过王后,让知蝉收了。
两人告退出去后,瑾瑜公主故意说道:“母后这般喜欢妹妹,倒令我妒忌了。”兰花笑道:“娘娘是爱屋及乌吧?我不过是沾了你的光而已。”
瑾瑜公主笑了一笑,高兴地说道:“不如今日再请了其他姐妹,一同去马场骑马。这园子太窄,跑起马来极不爽快。”
知蝉吓了一大跳,说道:“公主,我家小姐……”
兰花却接过话头:“这主意好,大家一块儿骑马,难得热闹。”她见公主兴致颇高,不愿煞风景。大约公主自知在宁国时日已不多,召集闺中姐妹相聚,想是多留些温馨记忆吧。
一个时辰后,其他各宫的公主,还有多名与瑾瑜公主交好的贵族门阀小姐,由丫环侍女们陪着,陆续来到锦绣宫,宫殿里一片花团锦簇,热闹非凡。
这其中有兰府中兰花见过的,如阿妩,爱穿紫色长裙的薛冰洁,说话响脆的瓜子脸萧娟娟等一众少女。
换过衣裳,众女到王宫马厩挑了中意的马儿,纷纷上马。兰花选的是一匹极其温顺的栗色马驹,毛色光泽漂亮,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甚是可爱。惹得其他少女一阵轰笑。
瑾瑜公主骑了白马走在众女前头。几名内监侍卫并各府的侍女们也捡了些挑剩的马儿,骑了跟在后面。
一行人从王宫西侧门而出,直奔王宫西郊的马场。
宁国建国初时,这王宫后的西郊乃是大片野草丛生的荒地,不过地势平整,微有些起伏,一直伸到山脚下。后来整修了多次,形成现在颇具规模的马场。
放眼望去,绿草如茵,绵延数里,极为壮观。众人心胸也开阔起来,不由脸露笑意。
前面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有人在大声说笑,离众女还有几丈路程时,似乎愕了一愕,这才纷纷勒马停缰。一时间群马嘶鸣,刨蹄乱撅,草屑飞扬。
瑾瑜公主柳眉微蹙,看清眼前人,说道:“原来是杨大公子兄弟,东方公子,高公子,傅公子……各位看起来兴致不错啊。”
“啊哟,不想是公主殿下驾到,小臣失礼了。我等还以为是哪里的仙子姐姐下凡呢。”领头的马上男子稍微抱拳参礼,也不下马。一张白净的俊脸,一双狭长桃花眼在众女身上一扫,目光暧昧,似笑非笑。
他身旁的男子也依样行了礼,散开了往这边看来。他们着装不一,有的锦衣官靴,贵气十足;有的紧衣修身,猿臂蜂腰;还有的玉袍轻舒,风流倜傥。只是脸上流露的玩世不恭,平添了几许轻浮之色。
这马场,除了国君,或者公主妃子们常来,还本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对外诸如其它王公贵族之类的上层官员开放。
眼前这一队男子,恰是右相之长子杨淳及其兄弟,还有其他大臣家的世子公子哥儿。这些人中有的还身兼官职,不过也只是个挂个虚名,都无所事事。奇怪的是那杨右相权倾朝野,长子杨淳却没有在朝中担当任何职位。据说右相大人无意让他入朝。
杨淳一行人见这一队娘子军,胭脂淡施,点唇如樱,双目流盼,神情或含羞带娇,或落落大方,或巧笑倩兮。她们身着各色戎服,颜色鲜艳,一个个精神抖擞,俏生生地坐在马上,令人不觉眼前一亮。那瑾瑜公主白衣白马,朱唇皓齿,在众女们的拥簇下,更如众星拱月般,明亮耀眼。
这轮明月般的美人,曾经是云都多少贵族未婚男子的心中向往,让他们梦牵魂绕。只可惜国君一纸令下,便做了和亲公主,又令多少男儿的美梦落空。
兰花落在众女身后,抬眼只能看见众女的后脑勺儿。听得公主一一点名,却都不认识。阿妩在兰花前面,恰好能从缝里看到前方,她两颊微红,不时偷望一下对面的男子。兰花猜想阿妩看的便是那东方公子了。不过好奇归好奇,她还没想过要挤到最前面,看哪个是东方公子。反正又不管她的事,便漫不经心的移开目光,眺望远处。
众女心思自然不一。这群如花儿般的名门淑女,与他们多是世交之家,颇为相熟。且对方个个风流潇洒,又门当户对,早意有所属,觉得机会难得,自然希望与意中人多多相处,展露风情。或者倾倒更多的追随者,获得更多的热烈注目,得到更多的殷勤献媚,小小地满足一把少女的虚荣心。
瑾瑜公主见眼前这些人,斜斜垮垮地坐着,目光轻佻地看着她们。想着这些纨绔子弟藉着祖上余荫,或父辈当权在握,每月白白领着大宁国的俸禄,不曾为国为民出过半分力,日日出入那青楼小馆高卧,酒肆勾栏畅谈,长街跑马寻乐,过着犬马声色的生活。又想起昨日兰花所说的话,“你愿意在他们中间选一个吗?”不觉一股浊气上升,恨不得他们立马从眼前消失掉。
便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本宫可担当不起杨大公子的称赞,不过是一小小的和亲公主。令尊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杨大公子驰骋马场,也威风八面得紧,果然虎父无犬子哪。”
杨淳也不恼怒,嘻嘻一笑,说道:“公主过奖,小臣不敢当。倒教我等惭愧了。”说罢打了一个哈哈,客套几句,领着众男子告辞出了马场。
杨淳等人平日里横冲直撞,骄纵惯了,遇到寻常人自是分毫不让。但见瑾瑜公主脸色极其冷淡,客气话半句都没说,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强行留下。何况,这瑾瑜公主变成和亲公主,正是他们那帮老爹们齐心合力的功劳。想到这里倒也识趣,不再多作纠缠。
他们利落的离去,引得其他少女心里有些遗憾。不过想着以后相见的时日很多,一丝失落便被抛却脑后,纷纷打马前行。
阿妩仍痴望着那些人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见,显然没有回过神来。
萧娟娟侧头看见,笑着啐了她一口:“没出息的!”便催马向前。阿妩的脸登时红成一个大柿子,急急忙忙收回目光,也跟了上去。
瑾瑜公主的骑术最好,还有几个也不错,她们一边驰马一边开心地呼喊追赶着,笑声如铃,回荡在马场的上空。
阿妩的骑术很差,跑了一会儿便停下来,一张脸煞白煞白的。兰花根本没有催动马儿,任马驹啃着道边的青草,由知蝉陪着,一路心不在焉。
那些随来的丫环侍女,干脆下了马,围坐在一起吱吱喳喳地聊天了。不远处站着的那几名内监和侍卫们。
时间过得很快,午时便有锦绣宫的宫女过来催膳。大家回宫用罢午膳,小憩一会儿,下午又在宫中的大温泉池泡了半天,换了华服美裳。几位公主们随后回了自己的寝宫,除了兰花,小姐们则被自家早早候在宫门口的马车接回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