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日,苏明月早早地起床,陪姜氏一起去还愿念经。
用罢晚食,娘两个就在院子里遛弯消食,绿萝匆匆进门,举着手头的信封,高声道:“太太,舅夫人的信!”
姜氏接过信件,撕开封印取出里头的信纸。
此时虽日落西山,天色还算明亮,姜氏便坐在院里的石凳上,阅读起娘家嫂嫂的来信。
苏明月看姜氏脸上露出笑容,看样子不是坏事。
便听姜氏喊她:“月月,你舅母同你表姐这两日便要到坛云山了。”
苏明月诧异,围着石桌坐在姜氏对面的石凳上:“舅母是来拜佛的吗?”
娘亲没说舅母要去云州城苏家,只说要来坛云山,总不会因着她们在这里舅母才说要来的吧!
再者舅母怎会知道她们在坛云山呢,联想姜氏对缘界大师的推崇,据说当年她身子孱弱,还是舅母出主意求神拜佛来着,可见舅母这次坛云山之行,是有事要求佛了。
姜氏显得格外兴奋,拉着苏明月喋喋不休的念叨:“娘同你舅母有五个年头未见过一面了,你舅母这次带来的是你二表姐,她成亲两年多了,我都记不清小姑娘的模样儿了,她成亲那会,我还专门去云州城最出名的宝庆楼给她打了头面,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去信问你大舅母,她只会哄我说好,也不知道是真好还是假好。”
姜氏说着话,突然站起来,不安地来来回回转着圈。
苏明月无奈。
伸手拿过姜氏搁在石桌上的信纸,一目十行,粗略扫了一遍。
果然,舅母信上说,二表姐成亲两年多,身上还没个动静,婆家不免有不好听的话传出来。
舅母早几天就得到缘界大师要来坛云山的消息,加上缘界大师曾给她批过命,她身子大好后,母亲又书信告知了大舅母此事。
故此舅母对缘界大师更加深信不疑,才有带着二表姐来坛云山这事。
苏明月扶额,求神问佛她不反对,因着姜氏信奉,和她自身的一番际遇,她对神佛也存有敬畏之心,但万事都请佛祖帮忙。
她很想问一句,佛祖忙的过来吗?
苏明月提醒姜氏:“舅母同二表姐明日便到了,她们路途遥远,风尘仆仆的,娘,咱们要不要先帮她们打扫两间厢房,以便大舅母同表姐一来就有歇脚的地方?”
姜氏一拊掌:“对,缘界大师要来的消息,想必要不了两天就会传遍,我们要快些同主持说一声,将咱们院里剩下的两间厢房留给你大舅母,不然人多起来住宿都成个问题!”
话音落地,姜氏已经带着绿萝走远了。
看姜氏急匆匆的背影,苏明月撇嘴,还说自己是她最重要的人,可见女人嘴里的好话,听听也就算了,认真你就输了。
苏明月郁闷,往屋里走,边走还边同身后的红群喃喃:“还是红群好,对我一心一意。”
红群没听清她家小娘嘟囔甚的:“小娘,你说甚的?”
苏明月看她严阵以待的表情,笑道:“铺纸、研磨,你家小娘我要练字!”
红群答应一声,便手脚麻利地铺好宣纸,挑亮灯芯,开始研墨。
苏明月微微一笑,开始练字。
翌日云州城,一连几天都关门读书苏耀庭,头脑有些混沌,便带着大壮出门走走。
云州城不愧是一府府城,街道上一大早便人流如织,小摊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路两旁的商铺更是中门大开。
周经驻足凝视行行色色的人,突觉有些意兴阑珊。
他身后的黄记州突然提议道:“听说那位缘界和尚要来坛云山讲经,就这两天的事,咱们要不要也去凑个热闹?”
周经手中的树枝使劲抽打一下树干后,被仍了老远,拍拍手道:“走,现在就去。”
黄记州转身之际瞥见一道熟悉的人影,他仔细望过去,试探性喊了声:“苏老弟……”
苏耀庭正领着大壮闲逛,听到熟声,扭头看到黄记州,顿了下脚步,迎上前拱手:“黄兄,周兄。”
又朝其他人拱拱手,大家寒暄一通,黄记州问苏耀庭:“我们要去坛云山,听和尚讲经,你要不要一起?”
祖母同她娘,还有家中女眷都去了坛云山,这都几天了还不见回来,府里冷冷清清的,他也想去瞧瞧。
苏耀庭眼角余光扫一眼站边上一言不发的周经,这人虽有纨绔名声,但短短几次接触下来,传言不尽不实,交好倒也无碍。
不过眨眼的功夫,这些念头便一闪而过,苏耀庭笑着应下黄记州:“什么时候出发?”
黄记州:“即刻!”
大家商量好两刻钟后城门口集合,便各自散去了。
苏明月陪姜氏做完早课,吃过了早食,姜氏继续去布置给大舅母娘儿俩住的厢房。
苏明月不想看她娘为旁人忙活,即便是大舅母她也不高兴。
她手里拿了本经书,学认字,便听老太太屋里的丫鬟来禀,说是苏耀庭来了。
她五哥最近在功课上极其用功,听说一直在闭门读书呢,是出什么事了吗?不然怎会冒冒然来了慈恩寺?
苏明月问来禀的小丫鬟,一问三不知,只说苏耀庭同往常一样,没甚特别之举。
她去找姜氏,交待几句,便去了老太太院里。
还没进院子就听到苏耀庭爽朗的笑声。
苏明月翘起嘴角,红群跟在身后,主仆二人一脚跨进院门。
入眼的便是乌泱泱的一群少年人。
苏明月脚步顿了顿,踟躇着要不要转身离开。
那边面向院门口的苏耀庭已经发现了她:“六妹妹,来了便过来,站那里做甚的!”
随着苏耀庭一声喊,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看向苏明月。
她忍住把腿欲跑的冲动,面含微笑地站在原地。
苏明月心里愠怒,眼神飞快得瞪苏耀庭一眼。
吃饭都吃嗓门上了吗,那么大声做什么?
这样的场面她并不是惧怕,只是习惯了隐藏自己,被苏耀庭的一嗓门,成了众人的焦点,有些局促,一时之间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