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梁广原的企图落了空,他哪里肯善罢甘休,把眼一瞪道:“不能看人多人少,你们三个加起来股份还不如岳院长一个人多,我想听听他的意见。”
岳为本原不想当着大伙的面驳了梁广原的面子,但是到如今他也只能表明态度道:“广原,骆远航的事情还是搁后再议吧。”
众怒难犯,连岳为本都不支持自己,梁广原不得不偃旗息鼓道:“那好吧,我保留自己的意见。”
股东大会不欢而散,耿志远回到办公室暗自琢磨:“梁广原沾了省化工分院院长的光,公司里很多年轻人对他趋之若鹜,估计是想跟他搞好关系,以求通过他调进省院工作。只是这样一来,他在公司里威信极高,骆远航贴在他身上狐假虎威,晓月怕是还会受气。”
“还是得在公司里说了算才行。”耿志远喟然道:“像我现在这样受人所制,手脚根本施展不开,遇上事想使劲也使不上。”
他靠在椅子背上正在胡思乱想,曲婉婷和徐蓉结伴走了进来:“领导,在想什么呢?”
耿志远赶紧坐直身子,笑道:“我可不是领导,咱们领导在那边坐着呢。”
曲婉婷嬉笑道:“对我们来说你就是领导,别这么谦虚了,我们有正事找你商量。”
耿志远赶忙道:“有什么事你说。”
徐蓉在旁道:“这不是快过年了吗?我们俩能到你这里来全都是托人家陈瑛告诉我们的消息,所以我们俩想请陈瑛吃个饭感谢一下。”
“请陈瑛吃饭?”耿志远略一犹豫道:“行啊,你们还叫谁了?不能只有我一个男的吧?”
曲婉婷道:“当然还有我老公了。”
“那好吧,你们俩定地方,我来买单。”耿志远豪爽道。
“哪用得着你掏钱?”曲婉婷笑道:“吃顿饭我们还是请得起的。”
与此同时,梁广原在自己办公室里正安慰着骆远航:“小骆,你不用着急,过了年我再跟岳院长谈谈,不行的话把工艺设备室分开,分成一室和二室。”
骆远航佯做无辜道:“多谢梁院长栽培!当不当主任我倒无所谓,不过木晓月是耿志远的徒弟,把耿志远的话当圣旨,什么事都听耿志远的。在室里称王称霸仗势欺人,这样下去对公司将来的发展不利呀。”
“是吗?木晓月怎么能这么做呢?”梁广原心知骆远航对木晓月有成见,有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不见得是真,但是骆远航是自己的心腹,自己还得依仗他及时了解公司里发生的大小事情,所以只能是好言劝慰以为己用。
“她还有更过分的。”骆远航绘声绘色道:“她还在室里说您吃里扒外,有项目先想着省院,根本不想着公司。”
对领导有意见很正常,但是敢在公司里公开指责确实是不理智的行为。以木晓月聪颖的为人处事,怎么会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梁广原斜了他一眼道:“是非曲直自在人心,我对公司怎么样大伙心里有数,你不用太过操心。”
骆远航满脸堆笑道:“梁院长教训的是,您的胸怀我很钦佩。”
谎言重复多了便有人信,深谙此道的骆远航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即便梁广原这次不信,下次再听到类似的传闻怕是也会有一些想法,以后遇上机会很可能对木晓月加以颜色。
冬至当晚,曲婉婷夫妇和徐蓉做东,请陈瑛和耿志远一起吃饭。为了节就陈瑛,曲婉婷特意把请客地点定在了省化工院旁边的扬子食府。
耿志远故地重游,勾起了几许或甜蜜或苦涩的回忆,悄然中心情变得略微有点惆怅和复杂。
两年多没见,陈瑛风采依旧,容颜丝毫不见怎么老,尤其是跟徐蓉一比,身姿绰约的她反倒显得更年轻一些。
耿志远还要开车,所以谢绝了酒水。老同学在一起吃饭比较放得开,陈瑛难得高兴,禁不住劝多喝了几杯,脸庞红扑扑的增添了几分醉意。
九点多钟大伙方才尽兴而归,曲婉婷吩咐道:“耿志远,你有车,陈瑛就交给你了,麻烦你送她回家。”
“行啊,你们怎么走?”耿志远倒不在意,反正一个是送,两个也是送,还不如把大伙一起送回家。
左刚道:“你不用管我们了,你帮我们把陈瑛照顾好就行。”
省化工院离扬子食府不过三五百米,耿志远浑不在意道:“她离得最近,咱们一块上车,先送下她再送你们。”
曲婉婷笑道:“我们住在西边,陈瑛住在高新区那边,等你再送我们那得几点呀?我们还不如坐公交早点回家呢。”
“陈姐住在高新区?”耿志远惊讶道:“你不住单身宿舍了?”
陈瑛红着脸点了点头道:“早就……搬走了。”
左刚伏在耿志远耳边道:“陈瑛好像喝醉了,你小心点,一定要把她送到家,免得出什么意外。”
耿志远也注意到今晚陈瑛情绪不大对,凡是敬酒一概来者不拒,跟以往沾沾嘴唇就算是喝了的文雅形象大不相同。
“我把她送进家门再走。”耿志远道:“你们回去的路上也小心点。”
陈瑛已经醉的有些站立不稳,耿志远只得搀扶着她坐进车里,开上车缓缓驶出了酒店。
“陈姐,你住在哪个小区?”耿志远瞥了一眼后座的陈瑛,结果发现她一坐到车上便已经酣然入睡。
“陈姐!陈姐!”耿志远一连喊了几声,陈瑛靠在座椅上垂着脑袋睡的正香,丝毫没有任何反应。耿志远颇为无奈,只能盘算着先把车开到高新区再做打算。
高新区建成没几年,多是新建的商业楼盘,居民小区为数寥寥,所以一到晚上漆黑一片,放眼望去灯光寥寥。
耿志远把车停到灯光最亮的高新一区,扭头对熟睡的陈瑛道:“陈姐,你是不是住这儿?”
陈瑛依然酣睡不醒,耿志远没办法,只得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打开后车门推了推陈瑛道:“陈姐,醒醒!醒醒!”
陈瑛睁开惺忪醉眼,目光呆滞瞧了瞧耿志远,刚要开口问话,忽觉一股热流从腹中升起直冲喉咙。虽然神志不清,她也明白不能吐在人家车里,赶忙一个趔趄扑下车,踉跄着蹲在路边吐了个一塌糊涂。
空气里登时充塞着一种极其难闻的酸臭味道,此情此景令耿志远不由想起了昔日魏晓醉酒时的丑态,心里暗道:“再美的女人吐出来的东西也是臭不可闻!她们终究都是人,不是天上的仙子。”
他捂着口鼻从车上拿了瓶纯净水,拧开盖递给陈瑛道:“喝口水冲一冲。”
陈瑛满脸狼狈接过水瓶,喝了两口清了清喉咙又吐了出来,这才低下头沮丧道:“我在哪儿?我怎么了?”
陈瑛的问话让耿志远联想到了人生三大疑问: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到哪里去?
“你在高新区,喝醉了。”耿志远一边说着,一边贴心的递过去几张纸巾。
陈瑛拿过纸巾擦了擦嘴上的污物,沉了一沉道:“是你送的我?”
“是啊。”耿志远忍不住笑道:“你一上车就睡了,我又不知道你家在哪儿,只好先开到高新区再说。”
“你竟然笑话我!呜呜呜……”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陈瑛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深更半夜,人烟稀少的偏僻街边,一个女孩子哭天抢地,旁边还站着个高大的男人,如此场景难免让人联想菲菲。
耿志远赶紧劝道:“陈姐,你别哭了,你这么个哭法,万一让别人瞧见,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呢。”
“你就是欺负我!”陈瑛蛮不讲理道:“要不是你欺负我,我还能单身到现在吗?”
耿志远吓了一跳,这个黑锅太大,他可背不起,赶忙道:“陈姐,我跟你可没什么关系,你千万别乱说!”
“就是你!就是你!呜呜呜……当年你要是不出国,我能忘不掉你吗?”陈瑛醉酒之下本性毕露,使起脾气来不亚于刁蛮的苏卿,弄得耿志远一时间手足无措。
“这可怎么办?”耿志远愁的直挠头。陈瑛还是个大姑娘,男女有别下自己不能对她生拉硬拽,跟喝醉的人讲理也讲不通,真真愁煞人也!
陈瑛蹲在地上又哭又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听不懂的埋怨话,好像是学生时代有一段没有结果的虐恋。耿志远愁肠百度却无计可施,只能站在一旁静静地听她啰嗦。
过了好一会儿,陈瑛才颤巍巍直起身子,一头又钻到车里,躺在后座上睡起了觉。
耿志远心急如焚,一番折腾下已经到了十点多钟,他要是回家晚了,老婆绝对会盘问,说不定还要被罚跪搓板。
无奈之下,他只得凑到近前推了推陈瑛:“陈姐,别在这儿睡。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家。”
陈瑛抬起头看着他,呆呆道:“我家?”
“对,你家不是住在高新区吗?是哪个小区呀?”耿志远急问道。
“哎呀……”陈瑛摸了摸头,清醒了一些道:“是你送的我?”
“对啊。”耿志远哭笑不得道:“你住哪儿?我送你过去。”
她挣扎着坐起身,瞅了一眼车外,脸色一红道:“刚才我吐了?”
耿志远忍住笑道:“嗯。”
“丢死人了!”陈瑛暗自懊悔:“不知道我胡说什么话了吗?要是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那叫我可怎么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