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一过,耿志远便赶回了敬州石化。用了一个星期时间,耿志远忙完了苯回收和甲苯回收工段的设计工作,将设计文件交给校审人员进行校审。
趁着有空,他拿出安保公司方案,参考着重新写了一份项目建议书。从林震那里要来所需数据后,又找林荫帮着进行了财务分析,结果显示这的确是一个收益高的服务型好项目。
安保公司属于劳动密集型企业,规模大小取决于签订雇佣协议单位的多少。签订协议的企业越多,雇佣的安保人员也越多,公司从中获利也越高。其盈利方式类似于家政公司。
安保公司所需的固定资产投资不高,但流动资金占比很高,如果一个新公司从小规模干起,需要的启动资金并不是很多。
心里有了数,耿志远便有了参与投资的打算。况且林楚提到的抵押贷款的想法给了他很大的启示,资金不足的情况下还可以这样玩,耿志远眼前不由得豁然开朗。
十月下旬,敬州石化项目组已完成设计工作的部分人员撤离了现场。刘梅和陈瑛负责的工段都没完成,所以只能遗憾的留下来继续奋战。工艺设计人员里只有耿志远、曾大有和万德福相伴着一起返回了省城。
回到家仅歇了一天,耿志远便匆匆返回院里出图入库。一上班,还没等他把搬来的计算机整理好,便从夏苏那里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宁西化工K装置搬迁项目获得了全国勘察设计行业优秀设计二等奖,获奖的十人名单里竟然没有他的名字。作为主装置的设计人竟然没有资格位列获奖名单,耿志远心里拔凉拔凉的。
“想开点吧,上次没让你出国就有些说不过去,这次得奖还没你的份真是有点太过分!”夏苏替徒弟打抱不平道:“万德福还弄了个排名第五,你设计了主装置怎么能没有名字呢?这不是过河拆桥吗?”
田必达和肖玉英匪夷所思的行为不知道是出于何种考虑,但是如此做法实在是太过伤人,耿志远即便不会当面找他们吵闹,以后也不想再与他们合作。他虽然是实在人,却不是个傻子,吃过一次亏已经足够,不至于傻到心甘情愿再去吃第二遍亏。
可惜,他不认为自己是傻子,却总有人把他当成傻子。当天下午,肖玉英竟然主动找到了他,一见面便道:“小耿呀,咱们宁西化工那个项目获奖了,考虑到你干的多,院里发的获奖补助给你两百元。”
耿志远心里暗骂两百块钱就想打发我,嘴上却道:“谢谢肖工还想着我。”
肖玉英不好意思笑道:“这是你应得的。对了,这个项目马上要继续干二期,还是你来设计吧?”
面子是相互的,你不给我面子,我也用不着给你面子。耿志远微微一笑拒绝道:“您还是找其他人吧,我手里的敬州项目还没干完呢。”
肖玉英万没料到耿志远会断然拒绝,吃了一惊道:“这项目你不干谁还能干?”
“有的是人能干,不行您找万德福?”
肖玉英听出他话里有话,犹豫了一会儿见他冷着脸对自己不理不睬,只得掉头去找田必达求助。
“坏了事了,小耿不愿干,你说怎么办?”见了田必达,肖玉英忍不住吐槽道:“这小孩竟敢拒绝,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胆子?”
田必达老谋深算,眼珠一转道:“找别人不行,这个装置只有他熟,怎么着也得哄着他干。”
“你是主任,要不你找他谈谈,硬压给他?”肖玉英无计可施道。
“行啊,小耿老实,吓唬吓唬就干了。”田必达刚当上主任没多久,并不十分了解耿志远的秉性,只知道他踏实能干,是个性格内向的实在人。
有道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单位里任劳任怨的老实人既没背景也没脾气,欺负起来不需要成本,也不需要担心报复,所以在单位欺负老实人便是一件即惬意又没有负担的爽快事。
因此,一旦遇到难以解决的头痛事,甩锅给老实人便是当领导的第一选择。
“小耿呀,肖工安排你工作是关心你,想让你早点成长,你怎么还不领情呢?”田必达把耿志远叫到主任办公室里,苦口婆心循循教导道。
八月份,设计院总工程师康正铎退休后,韩英杰如愿以偿被提拔为总工,田必达接替他由副转正,正式成为工艺室主任。刚当上主任没多久,田必达意气风发,处处流露出主任的官威。
只可惜,耿志远已经在设计院工作了整整三年,早已洞悉了主任职位的含金量,所以不像刚入院的年轻人那般对主任敬若神明。说句不好听的,就像王平所说,给他脸面是主任,不给脸面是路人。
耿志远憨憨笑道:“田主任,我的确是手里忙,要不您跟向工商量一下,找个人替我干敬州石化的项目?”
敬州石化的项目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不可能安排人替代耿志远完成。田必达皱了皱眉头又道:“敬州项目不是收尾了吗?你接着干宁西的项目不正好?”
耿志远嘿嘿笑道:“您也知道,咱干设计越到了收尾阶段事情越多,尤其是第一次干石化项目,很多东西收尾的时候才发现缺漏,所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干完呢。”
既然讲道理说服不了,田必达便撕破脸拿出了主任的官威,厉声道:“小耿,宁西项目是院里安排你干,你作为院里的职工必须服从安排,现在就去找肖工商量工作。”
田必达当面耍起了官威,耿志远也不必再隐忍装怂,他见田必达板着脸很像那么回事,嘻嘻一笑道:“田工,何必呢?装样子吓唬谁呢?今天我把话撂在这儿,这项目我还就是不干了!”
说罢,耿志远站起身昂首挺胸离开了主任办公室,连招呼也没打一个。田必达被晾在一边顿时傻了眼,人家一旦不把他当主任,他除了生气外还真没什么别的限制办法。
回到自己办公室,夏苏关心道:“田必达找你了?”
“嗯。”耿志远点头道:“逼着我干肖玉英的项目,被我拒绝了。”
“行啊你。”林荫在旁笑道:“田大主任的安排你也敢拒绝,小心他给你小鞋穿。”
“哼!”耿志远冷笑道:“他敢给我小鞋穿,我就让他没鞋穿。”
这句话说出来,四周顿时充塞着一片冰冷的杀气。林荫和夏苏暗自一惊,耿志远这个小伙子看似老实本分,其实骨子里是个狠人,田必达真要惹急了他,恐怕会惹上大麻烦。
夏苏想起一事,赶忙提醒道:“你现在得罪了他可不是件好事。”
“是啊!”林荫也想到了那件事,好心道:“咱院里据说要进行工资改革,全部员工重新定岗定薪,你得罪了主任,他还不得给你往低处定?”
“低就低吧,他要是太过分,我就找他说理去。”助理工程师工资高低最多差个一两百块钱,耿志远如今财大气粗,几百块钱根本瞧不在眼里。
尽管田必达心里恨得耿志远要死,但是欺软怕硬的他领教到耿志远的脾气后也有了惧意,方才明白看似老实的耿志远也是一头顺毛驴,真倔起来谁的面子也不给。
跟肖玉英商量一番后,他不得不安排万德福承担主装置设计任务,万德福心里虽然有一万个不愿意,作为既得利益者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任务来。
前任工艺室主任韩英杰虽然处事软弱,但还算公道,也能体恤爱护下属。而现任主任田必达不但做事偏颇,而且喜欢独断专行,常常搞些背后的小动作,弄得工艺室一片乌烟瘴气,人心也渐渐散了开来。
刚进入十一月份,北方来的冷空气便把剩余的秋意一扫而光,使人领教了初冬的寒气。
万仙楼内,耿志远与林楚姐弟再次会面,他拿出修改完善过的项目建议书道:“我做了一个项目建议书,里面财务分析、风险分析都有,你们俩先看一下。”
林楚姐弟惊喜的接过建议书粗粗看了一遍,林震道:“耿哥,太专业了,我看不懂呀。”
耿志远笑道:“那我给你说说吧,安保公司这个项目还是挺赚钱的,但是!注意听好了,想开这种劳动密集型服务公司,必须有稳定的客户群,这是保障公司能生存下去的第一要务。”
林震宽心道:“耿哥,客户包在我身上,你不用担心。”
林楚在旁解释道:“志远,小震联系了很多国有企事业单位,他们正需要咱这种安保公司接手安保任务。”
“这样的话,这件事宜早不宜迟,稍一犹豫商机纵逝,客户一旦流失想再找回来可就难了。”耿志远建议道。
林震点头道:“耿哥,你放心吧。这段时间我也没闲着,找地方,召集骨干,建立纪律制度,这些事我都弄得差不多了。”
林楚趁机道:“那咱三个还等什么?今天就把事情定下得了?”
“好吧。”耿志远沉吟道:“股本你们有什么想法?”
林震拿起建议书道:“耿哥,就按你这上面写的,本金一百万,咱三个按50、30、20比例出资,怎么样?”
“小震,你能拿出五十万吗?”林楚不放心道。
林震为难道:“我当然拿不出,这些钱我们好几个战友商量好一块凑,我代他们持股。”
“行啊,先这么定吧。”耿志远并不想在安保公司投入太多资金和精力,毕竟这一块是林震熟悉的领域,自己只不过是跟着出个主意赚点钱罢了。
三个人又商量了一下其余细节问题,公司暂定名为东海震远安保服务公司,林震担任董事长兼总经理,负责公司一切日常经营事务。
林楚和耿志远出资的五十万元,由林楚负责去银行办理抵押贷款等事项,所以不需要耿志远筹集手头那点可怜的资金。
林楚深夜回到家时,母亲储天兰依然在客厅看电视,见到她回来连忙问道:“楚楚,你爸介绍的那个小孙,你怎么不跟人家见面呢?”
林楚正沉浸在创业成功的喜悦中,听到母亲的话脸色一变道:“妈,我爸单位那个小孙太娘们了,根本没点男子汉气质,我可不想跟这种窝囊的男人过一辈子。”
储天兰着急道:“人家可是北邮毕业的研究生,听说快提正科了,前途无量。这么出色的男孩上哪儿找去?你赶紧跟人家见面谈谈,听见了吗?”
“我不见!要见你们见去!”林楚甩下一句话转身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们去见什么?你这孩子!”储天兰摇头叹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