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屋子里的陈设独具匠心,每一件都堪称巧夺天工,屋内的桌椅摆放井然有序,单单檀木桌上的一件瓷器花瓶就家价值连城,墙壁上的挂也都是价格不菲的名字名画,就连房梁之上都雕梁画栋,整间屋子着实精贵无比。
老祖宗叹了口气坐下,身边的嬷嬷在桌子上的瓷盆里多加了几块冰,又给老祖宗添了茶。
周韵立在一旁候着,她本来是要去追云初念的,门还没出就被老祖宗叫住。
老祖宗喝了口茶,叹气道:“初念和云媮都是一个爹生的孩子,区别怎么这么大,如今都一十七岁了还耍小性子,你看那小脸难看的,就跟我逼她似的。”
周韵垂着眸,一言不发。
“韵儿!”老祖宗让一旁嬷嬷扶着起身,难得叫的这么亲切,“祖母我,生了五个孩子才有你公爹这么一个儿子,我们云家陶瓷传承了上百年,到了你公爹这一辈,正是风生水起的时候,结果他早早离世,把这一摊子留给了我这个老婆子。还好你公爹生了四个小子,这四个小子又比较挣气,才能让我们云家撑到今天。”
“现在,正是小辈们崭露头角的时候,无论是留在家里做瓷,还是嫁人为妻,都不能望了自己的根本,身为云家人,任何时候都要为云家着想。而今祖母年纪大了,一切都要指望这些小辈们,希望这些小辈们都争争气,别让我这老婆子失望。”
这些话,周韵在老祖宗把云媮带走要培养成国瓷师的时候,听过一遍,那时候也和现在一样,情绪激动,声情并茂。
老祖宗又坐下来,缓了口气,继续道:“自从你四弟去世以后,我们云家在官场上就没有了人,底下几个小子连个举人都中不了。我们做生意,需要疏通很多路子,官场上没有人,长久下来肯定不行。”
“听说江南一代的青瓷,依张家为首又兴盛起来,张家人有女子在宫中为妃,想必不久的将来,张家陶瓷会取代我们云家陶瓷进入皇宫,一旦我们云家失去做宫瓷的机会,再加上没有靠山,很快就会走向没落。”
老祖宗这话不假,依市面上的陶瓷趋势来看,南方的青瓷,这两年确实要比他们云家的瓷器受欢迎一些。
况且生意场上没有个官家人做靠山,很难通行,虽然他们周家也是官宦人家,可她的父亲是个不喜拿私权去谋利的人,所以这么多年,在生意场上也没有帮到云家。
这也是老祖宗一直不待见她的一部分原因。
可是慕秋淮却不一样,他是皇家子嗣,父亲是亲王,而他又是嫡长子,日后做了世子,是有机会继承皇位的。他若是娶了云初念,对云家来说可不是一般的靠山。
思来想去,周韵都觉得这是一桩极好的婚事,于是她对老祖宗道:“祖母说的是,我会想办法说服初念的,慕将军也非常优秀,初念应该能看上他。”
老祖宗与周韵难得有意见相投的时候,满脸慈祥的笑道:“韵儿通情达理,祖母很是欣慰,到明年做宫瓷的时候,就由云嵘来负责,相信嵘儿会像几个伯叔一样做的好。”
这些年的宫瓷都是几个大伯叔父负责的,还从来没有轮到过这些小辈们,老祖宗说让云嵘来负责,看来为了这门婚事要下血本了。
周韵颔首道:“多谢祖母,相信嵘儿不会让祖母失望。祖母若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行回去了。”
老祖宗应该:“好,快去追那丫头吧!好好劝劝她。”
周韵回到二院,看到云初念正蹲在池塘边喂鱼。
她走上前,瞧了瞧小丫头气鼓鼓的小脸,轻问道:“初念,你要不要听娘说几句?”
云初念把脸扭到一旁:“娘亲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也想让我嫁给慕将军。”
娘亲无奈笑道:“你看你,人还没见呢,至于气成这样,其实娘亲也很想遵循你的意思,但是初念,放眼整个绍国还有几个男子能像慕秋淮一样优秀。我知道你会说没有感情嫁过去没有意思,但是,感情这事是说不准的,指不定一见面你就看上了呢?就算现在看不上,嫁过去也是可以日久生情的。”
娘亲这话不错,女子嫁人是人生中最大的一个转折点,若是嫁得良婿,后半辈子或许不会太煎熬,若是嫁的不好,这一生恐怕就要葬送在婚姻里。
自古以来,女子很少有挑夫婿的机会,无论是大户人家还是平民百姓,基本上都要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如今她有机会嫁给亲王府的嫡长子,说实话,确实是寻常女子很难得到的运气。
周韵见她神情变了变,有动摇的意思,继续劝说道:“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个优秀的夫婿,若是你这次错过了慕将军,你还能找到什么的呢?一个连温饱都是问题的普通男子?还是一个居无定所的民间画师?初念,听娘一句劝,婚姻大事不能儿戏,有时候,合适比感情更为重要。初念听话,去见见慕秋淮,给他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周韵作为一个过来人,自然知道什么才是女人后半辈子最需要的。
那些风花雪月,不是一般人都敢触碰的东西。
云初念望着娘亲认真的模样,冷静思考了一会,有些没底气的回道:“那……我见见。”
万一有惊喜呢!
娘亲见她答应,使劲揉了揉她的小脸蛋,开心的拉着她就往院外走。
“娘,要去哪里?不会现在就去见他吧?”云初念心里有点慌。
娘亲回道:“不是,到街上给你做几件好衣裳。”
云初念无奈道:“娘,不至于那么隆重,我衣服多着呢!就穿那件粉色桃花裙的吧!”
娘亲拉着她继续往院外走,摇头道:“那可不行,咱必须穿新的。”
——
三院里
三夫人江芮一边往瓷盆里放冰块,一边嚷嚷道:“咱们云家五个未嫁的丫头,凭什么慕将军就看上了云初念,那丫头一身傲气,长相性情哪一样比得上我们云竹?也不知是慕将军真看上她了,还是老祖宗特意推荐她的,合着好事都摊他们二院里去了。”
坐在桌前刺绣的云竹,一边穿着线一边劝着江芮:“娘,你别生气了,你不是打听了吗,是慕将军一直惦记着云初念。”
江芮不服气地一扔手中的钳子,嗓音又抬高了几分:“慕将军惦记她什么?慕将军上战场都有两年,之前二人又素不相识,怎么可能会惦记她两年。我看,就是老祖宗想给初念那丫头说这门亲。开窑的时候你不也听到了,要给她找个夫婿嫁出去。你嫁就嫁,关键是你嫁什么人不行,你嫁给亲王府的嫡长子做什么?”
江芮越说越气,近一年来,她为了给云竹找个合适的夫婿,把整个京城里的公子都扒了一个遍,亲王府家这俩宝贝公子虽然她不敢太奢求,但是也打听了很多遍。
可结果,人家嫡长子一回来就看上了云初念。
云竹理解娘亲,毕竟娘亲急着给她找个好夫君。她放下手中针线,走到娘亲身边,拿起钳子往瓷盆里夹着冰块,温声道:“娘亲莫要动气,将军府的嬷嬷就是过来一趟,这婚成不成还不一定,何况依初念妹妹的性子,应该不会轻易嫁人。”
十五岁之前,云竹经常与云初念一起玩耍,她一直都知道云初念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她聪明伶俐又比较有主见,不惹事也不怕事,大事小事都拿的起放的下,想要什么东西都会自己努力争取。
并且她自幼就懂得如何不被权益左右人生,十二岁红遍整个绍国时,能毅然决然的拒绝掉所有铺天盖地的诱惑,可见她的心性有多么与众不同。
就是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轻易嫁人。
江芮叹气道:“竹儿啊!那可是亲王府的嫡长子,以后做了世子,是有机会继承皇位的,放眼整个京城,除个皇宫里的那些皇子,哪个会比他尊贵?竹儿你可不比初念那丫头差,娘亲真的咽不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