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都驻守过北地的常远, 关外那个民族是他的心腹大患,六年的秣兵厉马, 一朝开拔。他如火如荼地去打仗, 对于在家的人来说该吃吃,该喝的喝。
蕴哥儿十四岁了,已经成半大的小伙子。今年参加几大书院的联合考试, 他考地极好。但是最后却选了今年新进入联考范围的承德书院。
他的这个书院, 我很有意见。明州在南方,南方有薛山长的麓山, 规模大思想新,多好啊?明州这个地方靠着海,虽然经济上发展地不错,但是因为海陵和泉州对它的夹击, 所以如今比较平淡。今年将承德放进来是因为明州的地理位置上来说需要发展, 所以需要有一个大书院作为培养人才的基地。但是我儿子进去读,似乎?
孩子给我看了一篇那个书院山长写的文章,我通篇看下来是资本主义萌芽阶段的思潮,他有我在,难道我还不能好好教他,要他去学人家初期的那种思想?
我将忧虑传递给了常远, 常远的回信却是全力支持孩子,他相信我们的孩子能给予这些刚开始的思想家以帮助。
所以我带着孩子们送他们的哥哥出来上学, 顺带旅游,要介绍一下, 手里这个三岁的小屁孩是常蕤,前两年生的。
从京城一路玩到扬州,去了趟海陵,留下的雯雯和花儿两个孩子如今已经长大,嫁人,小铺子如今已经成了大铺子,我们的那个园子,如今也成了书院,我难免想要戳一戳蕴哥儿的心,偏生他对我说:“阿娘,你和阿爹跟我说的还少吗?麓山也好,京城的书院也行,都是你们俩引导下的书院。他们多多少少跟我一样,都是你们的孩子,带着你们的想法。我想去看看别人的孩子,即便他们没有你们的孩子那么好。”
听到这一番言语,我这个老母亲心里一个激动道:“儿子,你长大了!阿娘放心了!”
承德书院在明州的一座山脚下,往东二十里地就是□□大和尚东渡出海的地方。这里能野生地出来一派,要求重商业,对理学批判的思潮。也是有其群众基础,毕竟这里曾经是走私重地。
蕤儿喜欢吊着他哥哥,成天就跟只树袋熊似的挂在他哥身上。到了地方,常蕴抱着常蕤往前进去,书院的这个门脸高达巍峨,充满了土豪气息,马车跟着进了书院。
常蕴小伙子自己去报到,为了避免麻烦我给他除了名字之外,搞了个假的身份,他爹变成了个酒楼的老板。有一个学生过来带我们进他们的宿舍,那孩子多看了我们家两个姑娘一眼。
书院前面有个大的庭院,后面是几排教室,看着也不错,跟着他到后面是他们书院的宿舍。
穿过一个月洞门里面就是宿舍里,一棵参天大树,树下是几张石桌,从回廊上走进去,到了一间房间门口,前面几棵美人蕉开地正热闹,我儿在这里读书倒是景致不错。打开门却是里面一股尘土混合着怪味儿。小丫头捂住了鼻子道:“哥哥,这是什么味儿啊!”
“常师弟,你就住这间,还有一人没来!你先收拾收拾?”带我们进来的那个少年大约二十来岁。
常蕴对他略微弯腰道:“谢谢周师兄!”他先进去看了一下出来,转头对芙儿说道:“你们带着蕤哥儿出去玩会儿,让阿娘帮我一起收拾。”
我卷起袖管,帮着蕴儿一起收拾东西,房间不小,但是里面太乱了,前面那个学生也太不自觉了,走的时候什么都留这里,盆子里都发霉,桌上干涸的砚台,随意乱扔的笔,。蕴儿和护卫一起去马车上将东西搬了放在门口。他让护卫离开,在我们家里孩子们能自己动手就让他们动手,这已经成了习惯。再说了这次出来一个姑娘都没带,我们的几个护卫,做打扫这种活儿,也不太有经验,倒不如我们娘俩自己来。
“儿子,去打盆水来,咱们擦一擦!”我说道,蕴儿出去帮我打水,我拿了扫把,将角落里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扫了出来。
床底下抠出来一本书,翻开脏地不成样子了,扫把勾到一页。我靠,避火图?我那儿子虽然见多识广,但是也不过区区十四岁的少年郎。我这老母亲的心一下子惊了起来。
常蕴端了水进来,他绞了块抹布道:“还是阿娘有心,带了抹布过来!”抹布递给我一块,他自己那了一块。
“出门在外吗?总要多带点东西!阿蕴,你一个人在外面了,虽然有人在暗中保护,不过还是事事要靠自己,有些东西你年纪还小不能接触。也不知道你爹有没有给你说过。”我突然发现临时抱佛脚的无奈。不过少年生理卫生课这件事情,我这个做娘的,怎么教?
常蕴接过我手里的抹布扔在盆里搓了一下道:“阿爹说什么?”
我鼓足勇气道:“少年是会有冲动的,但是不要把冲动当成感情,男孩子在外面对自己要管好。”
“这样啊!阿娘怕我给你带孙子孙女回来!”他笑着说道。
“死小子,知道就好!跟人一起玩要有尺度可知道?”我接过抹布把他的床架子仔仔细细地擦了个干净,他在擦书桌。
常蕴已经把书架给擦好了,又出去换了水,我想着自己这边擦干净了,对过那里扫地是扫过了,但是床和桌子上都是脏的,我索性就把那些脏东西一起整理了打包拿了出去,拍了拍手让暗卫,帮我拿出去扔了。
如此这般我和孩子仔仔细细地把房间给打扫了一遍,我拿了拖把在拖地,孩子则是开箱把书给整理上书架。
门外又进来了几个人,有人说道:“这里前面有花草,后面有树木。就这间了!”
说着我瞧见一个锦衣华服的清秀少年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中年男子,接着四五个仆妇跟着进来。那男子走进来如无人之境看了一圈道:“这房间还可以,挺不错!”可以个头啊,我和孩子两人,往外扔了多少东西,才收拾出个样儿来。
那男子走到常蕴跟前问道:“你是谁啊?”
常蕴正在将自己的书放上书架,他转头回答:“我是今天刚来的学生!”
他接着看了一眼那个少年,笑着对他道:“你也是今天来的吧?也是住这间吗?”
“谁跟你住一起?”那少年皱着眉头说道。
“走走走!搬出去!换个地方,这间房,咱们家少爷包了!”那男子说道。
我站直了,双手撑在拖把上看着目前这个情形,仔细看了看那个少年,这孩子太没礼貌了。
“听见了没有!”那个中年男子说道。
常蕴对着他说:“这是书院安排的房,我先来的,而且我们已经打扫干净了。你现在随随便便就让我搬走,这样做合适吗?”
“早些晚些都得搬走,何必犟着呢?”那少年走到常蕴面前道:“若不是我不习惯与人同住,倒是可以留你下来!”
常蕴挑起了眉毛说道:“这位同窗,总要讲一个先来后到,你这样霸道让我很不习惯。”
“小子,你可知我家少爷的身份?”那个男子问出这句话,敢情他要和我儿拼爹吗?
“不知!也不想知。左不过是仗势欺人罢了!我也劝你最好不要说出来,有些话说出来了就收不回去了。”常蕴这番话,完全不像是我家的那个大小子,他平日里在家很好说话,对着两个丫头是好到没脾气,这个时候倒是跟李姐夫的气场有点像。
那少年一跺脚对着常蕴说道:“你要怎样才肯走!给你二十两银子行不行?”
“少爷,搬一搬东西,打扫一下哪里用得着二十两?”那管家模样的男子急了。这个时候书院的一个管事进来,常蕴对他执师礼,他对着常蕴说道:“这位同学,你就让一让吧!这间房换给这位陆同学。”
“为什么?”常蕴问道:“我是听从书院分配,进的这间房。为什么要换出去?”
“同学,进了书院不是应该听老师的话?你现在快搬吧!”那管事拿出老师的架子来。
常蕴带着笑问他:“您这样说,毫无道理!是因为他家有权还是他家有钱?”
我站了起来拍了拍孩子的肩膀,对着蕴儿说道:“儿子,咱们搬吧!”
“阿娘,他们仗势欺人!如果咱们这样走了,岂不是助长这样的歪风?”常蕴对我说道。
那个管家模样的男子对着常蕴说道:“还是听你娘一句话,世间有些东西你不懂,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权势和金钱的好处了。”
我笑了笑道:“我劝我儿子走,是怕他跟你家姑娘住一个屋,你家这个姑娘,我看不上!”说完拍了拍愣在那里的傻小子。
那少年被我这话说的一惊之后,立马反应说道:“你说什么?谁是姑娘?”
我斜眼看了她一眼,与蕴儿一同收拾书架上的书,她走过来,问道:“是不是因为不忿于让你让房间,所以故意诋毁于我?”
我轻轻一笑,直起身来,常蕴将箱子盖好,我说道:“那便是我不想让我儿子,跟个大姑娘似的孩子住一屋。来吧!既然你们要住,就帮我搭把手,把箱笼给我抬出去,另外我看仆妇颇多,帮我把那间打扫出来,也算是两不相欠了。”
那姑娘却不依不饶道:“慢着,你就住这里好了!”
“少爷!让他住这里,玫儿住哪里?您别任性!”那管家劝她道。
我儿说道:“算了!我让你便是,只是读书的时候,还是论文章长短,才是正理!阿娘,我们走!”
再等孩子安顿好,我看咱们家孩子做事十分老道,也就放下心来,再次叮嘱他:“明州的商铺也好,衙门也行,你若是要做什么,只管拿着令牌去。”
“阿娘,放心便是!”蕴儿抱着蕤儿,与我说道:“只是在外两年,定然会想念你这个小东西!”说着他拧了拧蕤儿的鼻子,小家伙哇哇大叫。
“哥哥难道就不想我们俩?”蓉儿和芙儿问道。
“想!”蕴儿对着两个妹妹道:“在家里要乖,跟着阿娘!做姑娘家不能刁蛮。尤其是到外面的时候,可知道?”
我看着他像模像样地叮嘱,又对我说:“阿娘,不要时常熬夜!多多劝着阿爹,你们俩一定要注意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