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睁开眼想要坐起,发现身上揽着一条手臂,腿上也沉甸甸,方才想起昨日已然成了亲,成了人妇。生物钟真是可怕,到了点基本上就会醒来,哪怕我还是觉得有些疲累。

“怎么醒了?”耳畔响起声音。

“到点了呗!”我跟他说,红烛只剩下一小段,也证明了一件事,天马上要亮了。

“再睡一会儿!不用早起。”他拍了拍我的脸说,说完又死搂着我,估计冰鉴里的冰都融化了。他这么大一个人,如火炉子一样贴着我,醒来了就觉得奇热无比,一下子将仅存的睡意全部赶跑了。

推了推他道:“你侧过去睡,别黏着我!难受!”说着我扭着身体,要往床里滚去。

突然听他一声暗哑道:“别乱动!”

我脑子里划过一个词:“Morning call!”这个叫醒服务,还真特别。猛然想起他才二十三岁,别看是二婚,要是放在我前世,那才刚刚大学毕业,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这不已经口水糊我脸上了,胡茬子开始扎了。

对于他的上下其手,我左右抵挡,跟他说:“常兄!且慢!咱们好好商量!”

他一只手撑起了身体,侧身在我上方,眼目清亮地问:“商量什么?”另外一只手,就不用说了,一整晚都放我心口那里,此刻自然还在那个位子上,扩大了范围,轻重不一,揉地很是起劲。

“早上好,这个事情,怎么说呢?”我脑子了过了一过,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打个比方,咱俩去爬一座名山,我们知道山顶有云山雾海,有东升旭日光芒万丈,这般美景咱们俩都想看。所以我们开始爬啊!爬!到了半山腰呢?我的脚崴了,每走一步,脚都疼地让我冷汗直流。所以这个时候,你觉得我应该继续跟你一起爬山呢?还是算了休息一下,等伤好了再一起上山去看美景?这个比方你可懂?”

我看着他有些懵懂,又提醒他,指了指我身下说:“下面有伤!今天不看云山雾海,光芒万丈了,好吗?”

他一副恍然大悟似得说:“娘子说的不错!”

“那你该不该停手了?”我指了指他那魔抓,此刻揉的我心有千千结,不知该如何描述。

他不仅没有停,还咬了我一口面颊道:“半山有半山的风景,我们就停在这里欣赏半山的景致如何?”

到了后来他在我耳边问:“娘子,这半山的风景可好?”彼时我已经气喘吁吁答不上来话,云山雾海也见了,金光闪闪也瞧了。

许是见我不答他,他说:“我陪着娘子看了这半山的景致,娘子是不是该带着为夫一同欣赏呢?”好吧!一同欣赏,我算是了悟了。聪明总被聪明误,套路总被套路套。等他看完风景,门外柔声细语已经开始叫起了……

洗漱了一下,我一屁股坐在梳妆台前,打开了妆奁盒,看着里面一套未曾启封的胭脂水粉。纠结着要不要用,毕竟听说古代这里的这些东西都是重金属超标。想了想作为新妇还是用吧!口脂涂一涂,眉毛总要画一画。

此刻他已经穿好衣服,过来挨着我坐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我斜了他一眼道:“瞧你那傻样!”

他招过听雨来为我梳头,又从首饰盒里挑了一支红宝步摇和绢花,这些物件多是他为我置办,听他说都是舅母给的单子,他亲自去挑选。他将步摇插在我头上,调整了一下绢花,又帮我选了耳环和手钏,亲手替我戴好。

挑了一套枣红色锦缎宫装,我在他帮助下一一上了身,我轻声说道:“热!”他拍了拍我的脸道:“还行!”我怒瞪他:“滚!”又不是你穿那么多,还行个鬼啊!他仔细地将胸口压襟的玉玦理了理道:“行了!”

他叫人摆了早膳,我捡了一个白面馒头,就着小菜喝了半碗粥。吃口都只能算是一般,不怎么合我胃口。

他这才牵着我的手起身说道一齐去给公婆敬茶,跟着他穿行,一路上听他说这是哪个院,这是哪个堂,我默默记下,到了荣安堂廊下,早有婆子在此等候道:“大爷大奶奶稍等,老太太刚刚起身,还在用早膳!”

哦,来早了!我看夏日早晨的阳光已经开始有些热烈,心里却是一阵高兴,这老太太起身不早,以后我也可以晚点起床,不用老早过来请安。

这个时候陆续有环佩叮咚声传来,一会儿一个叫我身边这位:“大哥哥!”或者“大表哥!”总之这些姑娘,娃娃们一来,刚才那婆子就说:“xx姑娘快进去,外边日头毒,仔细晒坏了!”敢情就我们夫妻俩皮糙肉厚经得起风晒雨淋?我擦,意思上宅斗这就拉开序幕了?

常远递给我一个眼神,我表示收到,没有关系,明确地来讲,我确实没那么容易晒坏,权当补钙,还好方才没有擦粉,我掏出丝帕压了压脸上的汗。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那老婆子才来招呼我说:“老太太已经用完早膳了,请大爷大奶奶进去!” 掀起帘,我落后常兄半步,跟在他后头进了荣安堂。这个老太太一脸圆润富贵相,要不是他之前已经跟我介绍过,可能很容易就认为她是个慈祥的老人家。

“孙儿!孙媳!见过老太太,请老太太金安!”我跟着他一起给老太太跪下请安,接过旁边婆子递过来的茶之后,又敬给她道:“老太太请用茶!”

她老人家等了一等之后,接过茶老迈的声音开口慢悠悠地说:“抬头让我瞧瞧!”

我内心法克了一下,但是依言抬头看她,她端详了我好久道:“姿容还算齐整,只是这跪着的一双大脚实在难看了些!你怎么就没有缠过足?”

“孙媳乃是弃婴,养父早亡,是以未曾裹足!”我据实以告。

只听她说:“来历不明,又自幼缺父少母,未得好好教养,也是正常!可怜见的!”

“……”我蒙圈了,这算啥?我哪里缺教养了?该跪就跪,不叫起,绝不起来。连头都不抬,这就叫缺教养?

“老太太惯会调、教人,家里的几位姑娘个个都知书达理。远儿媳妇若是得了老太太教导,时间长了自然会好些!”我见旁边一个身穿紫色锦缎满头珠翠的妇人,在老太太面前说道,这个妇人看身形倒是不错,但是看气质?我判定下来,不怎么样。

“我老了,又不是从小养在身边的,那些陋习恶习哪里能一下子改得过来?这费心费力的事情,还是让你大嫂子去做。”老太太慨叹,我就说了一句话,她就帮我判定了陋习恶习?我不知道作为一个新妇,敬茶敬地跪地上这么许久,是不是就是他们家的优良传统?

我呵呵哒,当我是包子好拿捏吗?从江南到京城,我带着一个小破孩加上一个可以招蜂引蝶的老娘们,路上遇见多少事儿,我还不是靠着自己的拳头和杀猪刀一一解决的。

我身边的常远开口唤道:“祖母!”,老太太见了他还跪着道:“果真老了,任由两个孩子跪着!快快起来!”他站了起来,又伸手给我,我搭了他的手起来,老太太让身边的丫鬟拿过来一个托盘我,我接过笑盈盈地说:“谢老太太赏!”。上面是已对赤金龙凤镯子,款式和做工不论,好歹分量不少。

那紫色锦缎妇人还在讨好地说:“老太太说的是,该大嫂子教,谁叫这是她的儿媳呢?”这恐怕就是常远庶出的那个叔叔的老婆了,根据之前常远的介绍,一个富户的女儿,嫁入侯府靠的是几十台的嫁妆,谄媚二字可谓深入骨血了。哎,这就叫做用力过猛,不够自信啊!

这个时候门外进来一个穿了墨绿色比甲的中年妇女,从形容举止看上去比这个三婶要好上不止一点半点,三婶上前叫道:“二嫂!”,这是常远的二叔的老婆,听说书香门第出身。

已经是一屋子人了,几个姑娘都小声地交谈着,二婶请了老太太的安之后,静静地坐在位子上,直到再次帘子掀开,一个中年严肃的男人和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哈!我突然觉得她跟我那干娘真是失散多年的姐妹。也是走柔弱路线的,也是岁数不小了,还是看上去莲花般洁白。得了,这就是常远后妈。侯夫人莫氏,这个中年男人就是常远的老爹了?

我的注意力都被这位后婆婆给吸引了,这位莫夫人婀娜多姿地走过来,拜倒在老太太面前,请了安。那一套礼节,完全如那日嬷嬷教授的那样标准,嬷嬷所言的风情也都演绎到了骨子里。看来这才是我以后要PK的大BOSS。一看就是爱装爱闹爱搞事的绿茶小妖精的进化而来的老妖精。

他们夫妻俩站了起来,坐定之后。我和常远一起给他们跪下行礼,口里喊着:“儿子,儿媳给父亲,母亲大人请安!”

敬茶喝茶,跪着接了赏,他爹严肃地开口了:“如今你既然已经再醮,也该收了心思,不要整日在军中混沌度日。好好读书,以后也能给你谋个好差使。”我听了,莫名其妙,我家阿远据我后来的打听,他在军中也干出了些功绩,背后那道新疤,我看着都心疼。他居然说混沌度日,把他的努力全部磨灭?这是亲爹吗?难怪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常兄别伤心,媳妇以后好好疼你。

他又开口对着后婆婆说:“他这媳妇出身市井,到底是我常家的嫡长媳,不巴望她担起宗妇之责,指望她日后少出去闹笑话就好!劳你好好教导。”我知道他不喜我,不用想也知道常兄为娶我也是做了很大的抗争。

“侯爷放心,妾自当好好教导。”

“让你费心了!”

我瞧见常兄,双拳捏地有些紧,还是太年轻啊!不知道该怎么让他放心。

就这个水准?这是故意让我轻敌?

这种把嫌恶放在脸上的,段数实在太差,我实在瞧不上眼啊!搞人么,能让对方知道谁在搞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