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

他扶着我又摸索到了床上,他给我重新把手查看了一下,洗澡时?还是?动着手了,有一点儿出血了,他又重新帮我上了药,刚上完,就?听见了剧组回来?的声音。

这个时?间是?11点多,卢导他们拍戏回来?了,我的戏拍不了,但是?可以拍其他人的,我听见卢导的大嗓门?了,他应该是?跟陈导说的:“我去看看霍先?生,看看肖宸好点儿了没有。”

我忙坐起来?,霍寒川给我披了一件衣服:“不用起来?,太晚了,明天再见他。”

我坐在床上听见他下床了。

果然没一会儿卢导就?敲门?了:“霍先?生你们睡了吗?”

霍寒川开?门?的声音:“卢导你们回来?了?”

卢导的声音不再隔着门?,于是?更加清晰了:“肖宸怎么样了?”

霍寒川笑?道:“还好,他睡了,卢导你要进来?坐坐吗?”

他都这么说了,卢导笑?道:“睡了我就?不进去了,我明天再来?看他,那霍先?生你们早点儿休息。”

我睡了那一觉后已经?睡不着了,我的手也不舒服,刚才上的药有一定的刺激性?,说很疼又算不上,冻伤遇暖又痒,这两?种感觉混在一块,让我坐立不安,我想下去转转,但是?被霍寒川扶着绕床转,跟蒙眼的驴围着磨转圈一样,我不知道霍寒川什么感觉,反正?我看不见我都觉得很搞笑?,于是?转了几圈后我还是?到床上躺着了。

时?间已经?很晚了,霍寒川也到床上躺着了,我让他睡觉不用管我,但他说跟我聊天,这是?我跟他第一次在床上聊天,所以就?聊的分外生疏,分外尬。

他问我来?这里的二十多天有没有出去玩,我跟他说忙着拍戏没有时?间去。

然后他说:“那我明天陪你去玩,这里有一些地方还是?很好……”

他大概是?看到我的眼睛了,于是?把‘好看’俩字吞回去了。

我这个样子什么都看不了,也干不了,这让他找了半天话题,都没有找到点上,我都替他着急。

好在他自己咳了声转了话题:“你们拍戏都这么晚吗?”他是?指刚才卢导他们半夜才回。

我嗯了声:“有的时?候比这个晚,但也有早的时?候,基本都比这个晚。”一个场景搭好了就?需要一气呵成。

“那岂不是?很累?”

“拍完这一个月,就?可以休息了。”

“想休息多久都行?”

“……如?果你不想出名的话。”作为一个明星,想长久的休息那就?是?息影啊。霍寒川在这个时?候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我把脸转向他的方位。我觉得这个话题很不安全。

我没有等到霍寒川的回话,但我感觉到他的气息了,已经?近在咫尺了。我把想要问他的话吞回去了,嘴角刚合上,就?被他贴上来?了,随后就?躺平在床上了。

我怕他要雪藏我,所以唇角在他研磨了没一会儿后就?张开?了。

我想这种聊天还是?赶紧结束吧,不熟悉都是?尬聊,还是?睡觉比较熟悉。所以贴到床上的这一刻我松了口气。

只是?他扣着我的下巴吻的密不可分,坚硬的胸膛抵压在我身上,我喘不上气来?,我忍不住伸手推他。

霍寒川终于松开?了我的后脑勺,我仰面喘了口气,还没有喘匀的时?候,推拒他的双手就?被举到了头顶上。

当我觉察到他要把我的两?个手绑在头顶的时?候,我眉头跳了下,他这是?又要换个花样?

我都有些想念他以前只会在床上的时?候了。

霍寒川用领带把我的手绑好了后,在我耳边轻声道:“别怕,你手容易抓伤。”他的气息附在我的耳朵上,仿佛钻到耳朵眼里了,我整个身体就?软下来?了。

他的吻沿着我的耳朵吻到了脖颈,在这个位置流连忘返,偶尔似蜻蜓点水、偶尔似蚊虫叮咬,但每一种都不肯离开?,当他吻在我喉结上时?,我忍无可忍的出声了,被含住这个位置,我想所有动物的本能都会挣扎,可惜手这次被绑住了。

挣不开?,也无处可藏,那种无助感特别强烈。我想霍寒川还真说对了,我开?始紧张了,什么都看不见加剧了这种感觉,我不得不胡思乱想。

这一次没有再到床下,他的动作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所以床上那点儿响声我也顾不上了,只要隔壁不再住着秦珏那个嘴损的人就?好。我想秦珏现在应该是?回到家了,他今天没有经?历这次的事算是?幸运吧。

我的胡思乱想被他的进入打断了,后面的想象就?随着他的动作碎成了片段。

我想我要疯了,这种做法简直是?要疯了,我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蚀骨销魂?我只知道我手上那万蚁钻心的痒痛都顾不上了,我要努力的忍着才能不出声。

以往能用手抓个东西,或者咬点儿什么,但现在什么都没了,在我在枕头上辗转反侧时?,下巴被他掐住了,于是?后面的声音就?再也没有出来?。

上下想贴,严丝合缝,密不可分,只有抑制不住的口水流淌出来?,如?丝如?蜜,似糖非糖,扯不断,理还乱。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也许是?因为今天发生雪崩的原因,我做了个梦,梦见我被埋在了雪里,厚厚的雪压的我喘不过?气来?,我使劲挥手,可怎么也挥不动,我只好使劲蹬了一下腿,这一下好像把那个雪洞蹬塌了,于是?我看着站在雪顶上方的人也掉下去了,那赫然是?霍寒川,因为我看见他背着包,包上挂着我买的那个平安扣,我努力的去拉他,可也只能拉住了那个平安扣,可我买的平安扣是?个劣质的,于是?我只拽到了这个,霍寒川掉下去了。

“不!霍寒川!”

我厉声喊他,可没有用了,那个雪洞黑漆漆的,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肖宸,醒醒,醒醒,我在这呢?”

等霍寒川把我扶起来?时?,我才明白,我是?做了个梦,只不过?那个梦也未免太真实了。

“别怕,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他手在我额头上擦了下,我粗喘了一口气后点了下头:“嗯。”他扶着我靠在了床头上:“喝口水。”

我想伸手拿,被他隔开?了:“手不能碰,我端着。”

等喝完了水,他陪着我靠在床头上,把我的手摆在被子上,问道:“现在好点了吗?手还疼吗?”

他手在我手腕上轻柔的捏着,好一会儿我才发现他是?跟我一个被窝的,紧靠着我,脚背就?抵在我的脚上,我能觉察到热度。所以我想我明白我为什么做噩梦了,他怕我伤着手,一直压在我手腕,所以我就?做了个被雪埋的梦。

“没事,”我摇了下头,朝向他的方位:“你没事吧?”

经?历过?雪崩怎么也会有点儿后遗症吧,再加上他的妻子也埋葬在这座雪山上。

我听他的声音很清醒,像是?没有怎么睡一样。

但他却只是?安慰我道:“我没事,你别担心,一会儿再睡一觉。”

我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他把我放平了:“再睡会儿吧,明天早上你不去拍戏,多睡会儿。”

他是?把我当残疾人了,搂着我的腰把我平放进被窝里,都没有问问我有没有睡意。可既然都躺下了,我就?没再说什么,迷糊了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应该就?是?早上了,霍寒川跟我说是?早上7点半了。

这次衣服是?霍寒川给我穿的,从内裤到袜子到外衣,给我系腰带的时?候,我咳了声:“我自己来?吧。”

我腰怕痒,但霍寒川把我手隔开?了,他轻声道:“别动。”等系好腰带后他才补充道:“你的手这几天不能碰任何东西,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我给你做。”

“让时?新来?吧。”

我还是?不好这么用他,而?且我的手没有他想的那么娇气。

“时?新来??换衣服也让他?洗澡也让他?”

他语气并没有起伏,但连着三个反问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不悦,于是?我就?不再说什么,只跟他道谢:“那就?麻烦你了。”

穿衣洗澡这种贴身的事并没有我想的那么难熬,不知道是?谁说过?,结婚一个月后就?没有什么羞耻感了,我想他说的挺对的。

只不过?吃饭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自在的,看不见、摸不到,所以当霍寒川把勺子递到我嘴边的时?候,我僵了下,我想霍白泽现在都不用这么喂饭了。

霍寒川像是?看出了我的僵硬,他笑?道:“没有别人看到的,快吃。”

我知道没人看见,饭是?叫到房间里的。

我权衡了下还是?吃了,既然霍寒川都不怕麻烦,那我就?不客气了。

每天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都有些窒息了,所以我无比盼着我眼睛能好的那天。

我的眼睛是?三天后好的,时?新跟卢导他们都在,我听见时?新的声音:“宸哥,怎么样,能看见吗?”

我看了一眼众人,笑?了:“能看见。谢谢你们,让你们久等了。”

剧组的众人几乎都在这里,不管是?不是?等我拍戏等急了,我都要致谢。

卢导松了口气:“太好了!那咱们……”

他还没等把拍戏的话说出来?的,陈导就?咳了声:“肖宸的手还没有好全,让他再休息一天。”

她是?看着霍寒川说的,这是?因为霍寒川现在是?我的家属。

霍寒川只是?看了我一眼笑?:“让他自己决定吧。”

我跟陈导道:“没事,已经?好很多了。”再不拍卢导得着急了,我也着急。我的手要想完全好得要一些日子,但是?死神是?带着黑色手套的,我后面的戏份是?死神的,衣服都高大上了。

霍寒川后面几天也没有回去,既然没有回去,那就?去当制片人了。

我后期的角色非常狠,死神,一个彻头彻尾的反派,如?他的名字一样,玉石俱焚,他要所有人陪他同归于烬,所以他对所有人下手非常狠,最后是?女主角挡在他身前,替他死了才逼得我收手。

我死的时?候我的姐姐痛苦万分,现在她死了,我却哭不出来?。

卢导拿着喇叭喊:“肖宸,这儿感情?不太对,你的脸色太狰狞了。”

我听见喇叭中还有霍寒川的轻笑?声。

我一个反派脸色要好看干什么呢?

我把我自己的姐姐打死了,脸色还能好看吗?

我没有说什么,我知道我脸确实僵的厉害,几天没拍我找不到感觉了,或者说我有些放不开?,霍寒川往监视器旁边一坐,我就?有些不太自在,我后期的角色太像阮乐,我怕我演成那样,虽然我知道霍寒川不会为难别人,但我就?是?本能的多想了,于是?感情?压在发不出来?。

这是?我的问题,我自我调节。

卢导跟霍寒川说了一声,就?过?来?给我讲戏:

“你姐姐是?你的至亲,虽然你成了死神,感情?漠然,但这种漠然中还是?有感情?的,这种感情?就?是?……”

他抓了把头发开?始想用什么词来?形容,但好一会儿也没有想出合适的来?,最后往霍寒川那边看了一眼,小声的咳了声,跟我道:“你想想那天雪崩的场景,对,就?是?那种形如?槁枯,万念俱灰。”

卢导为了让人入戏,什么场景都能假设,我看了他一眼,我那天是?那种样子吗?

然而?周卿之也看着我道:“你把我当成霍先?生不行吗?”

我嘴角僵了下,才勉强朝她笑?了下,我想他们都误会了,我跟霍寒川没有那么深的感情?,那天是?因为我以为他真的死了。

任何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在你面前去世,你都会忍不住的。

小时?候我捡过?一只猫,被肖君卓踢死了,我都难过?了,又何况是?个人呢。

我太怕因我而?亡的生命了。

我深吸了口气,才轻声道:“我再想想。”

周卿之点头:“对,把他往死了想,哈哈,我就?说说啊,纯属演戏啊。”

我笑?笑?,没说什么,我们演员也不是?天生就?能泪如?泉涌,感情?随手就?拿捏得来?的,一些哭戏都是?把自己的亲人给想没的,虽然这说起来?很大逆不道,但真的被逼到那个份上,真的会往那边想,就?如?刚才卢导给我引导。

只是?我没有亲人,我想苏女士不会悲痛,因为我想不出苏女士去世的场景,肖南山我就?更加想不出来?了。

而?霍寒川,我想了一秒钟后摇了下头,我不想去想他。昨天的雪崩太真实,我想着那些后果只剩恐惧。

但这场戏我还是?演出来?了,我没有感情?,但我有专业的素养,我是?以优异的成绩毕业的。我的老师临毕业的时?候告诉过?我,我是?一个很好的演员,演技逼真。

我抱着我的姐姐漠然的脸随着时?间一点点龟裂,那张如?冰覆盖的脸也如?被化开?的冰川,卢导说,任何感情?都会被感动,被融化,我这张脸太适合演从漠然到心死,只要演的好足以让观众心疼,作为最大的反派,最后被感化,魂飞魄散化为乌有的结局也算是?一种好的,会让人记住。

等演完这一幕后,我抱着周卿之长久没有起来?,周卿之也没有动,但她睁开?眼了,看着我眼神复杂,我一时?间还没有把情?绪收回来?,只就?这么看着她,她不是?我的至爱,但是?我的至亲,我活着是?为了她,我死了也是?因为她。

所以她就?是?我生命的全部?,所以我用我的生命去演,我想的是?我有一天死了,也会是?这样,无悲无喜,所有一切都没了,这个世间对我再没有任何意义。

我在这个世界没有多少感情?,我有很多的兄弟姐妹,但没有人如?她这样对过?我,虽然是?演戏,但我投入了我的心,我想我太缺这样一份亲情?。

生如?死,哀莫大于心死。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