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不甘心

侯府护卫着便装,分布在锦绣坊和秋昙宅邸附近,秋昙对此一无所觉,但她也知道自己得罪了锦绣坊背后的人,心里很怕,于是另雇了几个强壮的伙计,每日往返于几个铺子时身边都带着人。

然而她风平浪静地过了一个月,什么事儿没有,反因锦绣坊和成锦阁等掌柜和账房被捕,生意一蹶不振,她的生意渐渐起来了,比原先开张时更甚,以至她还想再开第四间铺子,身子也好起来了,平日只轻微咳嗽。

重阳那日,秋昙和小满坐在院子里的石矶上,惬意地喝着菊花酒,吃着重阳糕,突然听见拍门声,秋昙以为邻居过来了,放下糕点起身去开门。

门一拉开,却是许久未见的春娘,她傻眼了,“你……你怎么过来了?”

“爹爹,爹爹!”小满看见春娘,“噗”的跳下石矶,迈着小短腿跑到大门口,猛冲进春娘怀里。

“哎呦呦,小满又长高了,”春娘蹲身,大笑着将她抱起,在怀里掂了掂,“嗯,也重了不少,”说着伸过脸去,小满默契地在她两颊上各亲了口,道:“爹爹你可算来了,我和娘每天都想你呢!”

“每天想几遍啊?”春娘笑着在她脸上也亲了两口。

“每天早上想一百遍,晚上一百遍,梦里一百遍!”小满一本正经地伸出三根手指头。

秋昙在旁笑得肚子疼,“鬼灵精,你快下来,你爹还背着包袱呢,抱不动你。”

小满这才留心到她背后的大包袱,于是磨蹭要下来,还让春娘把包袱卸下来,她拿去屋里,磨儿要来帮手她还不许。

于是,春娘把包袱交给了小满,让她拿去屋里,还抚了抚她的花苞头道:“把你近来抄的书都理出来,给爹看看你有没有偷懒。”

小满道了声好嘞,便吃力地抱起包袱,慢慢进了屋。

秋昙和春娘在石矶上坐了,秋昙为春娘斟了杯菊花酒,她端起喝了,觉不解渴,拿茶碗斟了一杯饮尽,才觉过瘾。

“信里说你缠上官司了,不过我看现在你应当无事了。”

秋昙忧心忡忡地望向远处,“此刻是无事了,但心里总不安。”

“其实我早就该到的,只是坐船到通州地界时,小六追过来了……”春娘说起这一两个月发生的事,原来小六之所以追赶她,是生意出了问题,今年苏州所有蚕桑大户都不愿卖蚕丝给他家,说是徐家何家和周家把未来三年的丝都订完了,还有外地的织染坊也来向他们定蚕丝,已签了契了。

秋昙大惊,她这几年织染坊用的丝都是在苏州本地下订,通常上一年订下一年的,与桑农大户也都处得极好,他们怎会有丝先紧着外面的丝绸商而晾着她呢?

“我觉着奇怪,便请几个交情好的喝了顿酒,他们说今年徐家何家订的丝太多了,这两家勒令桑农们不能卖丝给咱们,不然往后不在他们那儿买了,他们也是没法子,叫我们体谅,咱们库房里的丝就够用到年底,我只好安排人去通州蜀地等买丝,价钱且不说,光是运费便得多多少呢!”春娘叹了口气。

“是有人在背后使绊子要搞垮我,”秋昙抿了口酒,良久才道:“在京城,我得罪了永宁侯府,怕是他们与徐家何家有交情,故意拆我的台,想不到,真真想不到,我以为撑死把我京城的几个铺子收了,没想到危及苏州,”秋昙目露凶光,将杯盏一顿。

这时小满拿着一摞纸从屋里冲出来,甜甜地喊:“爹爹娘亲,这是我抄的《论语》,有几张寻不着了,可不是我偷懒哦。”

如此,秋昙和春娘才不再说生意,强作出笑脸看小满抄的书。

当日,秋昙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回想起这些年经营商铺的艰难,接着又想到有人随意动动手指便能将她的基业毁于一旦,哪怕她千辛万苦赚了万贯家财,也不过是人家砧板上的鱼,什么都由不得自己。

只要做了皇商,再与太子的利益绑成一体,谁还敢不卖蚕丝给她,谁还能说欺负便欺负她?

于是次日一早,她便去了太子府,向太子妃提出自己仍是要做黄商,请她帮忙。

太子妃十分为难,“你助本宫告了锦绣坊一状,本宫该谢你,你说什么本宫都该应你,唯独这个不能,一则织造局已选定了别家,二则伯伦不乐意你卷进来,为这,他还跟太子置气呢!”

秋昙向太子妃行了个大礼,“只要太子妃乐意帮忙,便选定了别家又何妨,民女不会白白叫您帮我,从此刻开始,到今年年末我的织染坊至少还能赶制十万匹丝绸,卖给朝廷我只要成本价就是,况且我的丝绸经得起织造局的检验,娘娘您是知道的,上回之所以驳回,全因黄公公作梗,这回我让如此大的利,又有娘娘您,不信织染坊定不同意。”

太子妃抚着自己红鸭嘴般的指甲,默了半晌,才道:“如今正值国库空虚,又要亏本卖一批丝绸到波斯,你愿为国让利,单这份诚心,便没有本宫织造局也会要你的丝绸,只是伯伦那儿……”

秋昙笑了,“他那儿我劝得来。”

“好!”太子妃眸光一闪,忽的起身走到秋昙身边,拍她的肩道:“原先本宫还奇怪伯伦为何非要娶个丫鬟做正妻,今儿本宫知道了,你做他的正妻并不辱没他。”

听到这一句,秋昙鼻头酸涩,险些哭出来,这么些年,她是唯一一个说她配得上秦煜的。

“本宫说的是肺腑之言,这世间女子大多爱依靠男子,你一个丫鬟出身的,有依靠也不依靠,倒是少见。”

“多谢娘娘!”秋昙又是一礼。

“没甚可多谢的,本宫不过穿针引线,一切靠的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