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要走

老太太见秋昙已动情,便趁热打铁道:“所以说,好孩子,你若真心疼二哥儿,便安心留下来做妾,不使他为难,这就是你待他的好了,”其实老太太打心眼里并不想留下她,因怕将来妻妾相争,家宅不宁,可又不忍秦煜难过,只好如此。

秋昙低着头不言答。

老太太端起茶盏,揭开青花杯盖,慢悠悠吹着茶叶,片刻后仍未听见应答,老太太将茶盏一顿,肃道:“你不答应,也可,早早同煜哥儿说清楚,了结干净,看在你伺候他的份上,我会做主把你许个庄头管事,或放了你的契许你出府,只有这两条路,你自个儿选。”

秋昙抬眼望向老太太,刚要张口,老太太却道:“不忙,过了元宵你再答我。”她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多谢老太太宽宏大量不追究她。

她不知自个儿是怎么走出万寿堂的,只一路荡荡悠悠往前走。

她想着,若答应给秦煜做妾,秦煜不为难了,为难的便是她自己,她一个现代人,一夫一妻制是自小印在脑子里,怎能跟旁的女子共侍一父,简直无法容忍,还不如不嫁!

而不答应做妾,她便能自由,老太太要放她的契便是秦煜也拦不住,若是放在先前,她早选了第二条路了,可……可如今她偏偏喜欢上了秦煜,这一走,两人大约一辈子不能相见,一想到这儿,她便觉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一齐疼起来。

走到紫竹林,秋昙却不敢去叩门,在石子小径上来来回回,后索性往别处逛去了……

不知不觉走到日月湖边,湖岸的柳树恹恹的,光秃秃的柳条儿点着湖水,风一吹,便在平稳如镜的湖面上划出道道水痕,水榭中浅绿色的纱幔也随风飘扬,秋昙见了,便走过去……

走近了,便听得水榭中小姑娘的嬉笑声。

两个丫鬟大约在编什么,一个说你的蚂蚱编得不好的,一个说你的花篮倒编得好,就是冬天里没有花儿,待会儿折几支红梅放上去便好看。

秋昙怕打搅人家,便要回身走开,忽又听得一丫鬟道:“诶,我见你们主子近日常在汀兰院出入,怎么呢?夫人又欺负她么?”

“唉,我们姨奶奶就是可怜,四爷都这么大了,她还得去夫人跟前站规矩,夫人忙时不大理她,这不没管事了么,一闲起来,就来磋磨我们姨奶奶,我娘还说让我多近着四爷,我才不呢,看我们姨奶奶过的什么日子,我往后可不想做姨娘。”

“你臊不臊,四爷还没看上你呢,你就做起梦来了!”

……

秋昙听罢这个,心里更坚定了,这便立即回身往听风院去……

她推门进院子时,已是黄昏时分,院子里弥漫着一股饭菜香,翠袖正在檐下挂灯笼,见秋昙回来,喊了声姐姐,“方才二爷吩咐我去万寿堂寻你,她们说你回来了,我找了半个园子也没瞧见,只碰见燕儿,她说瞧见你从石桥上过,你去哪儿了呢?”

话音才落,便见正屋的水绿色毡帘掀起来,秦煜正在门口,橘色的火光为他的笑镀上一层温暖,“你回来了!”

他已在明间儿等了她许久,甚至前边来人请他去厅上理事,他也没去。

秋昙强扯了扯嘴角,快步走上前,推着他往里,“二爷用晚饭了么?”

“午饭用得太多,不想吃了,”秦煜说着,又问:“你去哪儿了?”

“这不明儿便过年了么,奴婢去寻了我娘和嫂子,给了几两碎银子,顺带在厨下蹭了顿饭,”秋昙一面说着,一面掀帘往里屋走。

他总觉着她今日神色不对,便问:“祖母同你说了什么?”

秋昙放下轮椅,寻了个绣墩坐下,就坐在秦煜对面。

旋即她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道:“二爷,当日在秦家祖宗牌位面前您发誓要与奴婢一生一世在一处,奴婢很感动,可这些日子奴婢想了又想,还是不能毁了二爷您的前途,要不您还是放奴婢走吧。”

秦煜的面色渐渐凝固,“我就知道不能让你去见她。”

“二爷,老太太已对奴婢十分仁慈了,如今二爷为奴婢涉险,要投靠胶东王,这是多大的事呀!老太太不同意是情有可原,不仅老太太不同意,奴婢也不同意,若胶东王他……”秋昙放低了声儿,“他没有做太子的命呢,二爷跟着他绝不会有好下场,更别说还有遭人刺杀这样的事了!”

“怪我没把话同你讲明白,让你忧心了,实则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坏,不过,这话我告诉你,你不能告诉旁人。”

秋昙颔首。

秦煜道:“如今贤王已薨,各藩王都在封地,京城中只有胶东王一个王爷,圣上的意思不言自明,有圣上铺路,胶东王是未来太子无疑,只不过朝中那些辅佐贤王的老臣暂时转不过弯,想拥立皇太孙罢了,只要胶东王立下几个大功,便能服众。其一,为寒门学子开设学堂,聘请名师一事,王爷已上书皇帝,前两日他给我回信,说圣上已命户部核实款项,并命翰林院草拟章程和奏折了,这是一件大事,其二,此次刺杀算得上是贤王一党在给王爷递刀子,一旦查出幕后主使,便能剪除部分贤王党羽,圣上可借此贬谪一批贤王党的官员,毕竟王爷占着理,其三,圣上还为胶东王留了个立功的大好机会,两年之内,西南边境必有战事,”秦煜忙止住话头,看向秋昙,“到此为止,我不能再说了。”

秦煜自是十分信任她想宽她的心才告知此事,可在秋昙看来,他所说的每一件事都变数重重,那是争天下至高的位子啊,跟随胶东王的人,要么鸡犬升天,要么粉身碎骨!

她摇头,“不不不,我不要二爷冒这样的险,二爷,您就当为了奴婢,放奴婢走吧!”

秦煜木不错珠地盯着她,面色渐渐沉郁,切齿道:“还是要走?你原先说要留下的话,怕也是哄我吧?我怎么忘了,你最会骗人!”说罢,伸手过去,一把揽住秋昙的脖子,强迫她的脸靠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