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为难

回到正屋,守诚用秦煜给的帕子抹了几抹汗,才道:“盛妈妈已寻见那姓花的媒婆,也同她说上了话,花媒婆得了盛妈妈几两银子,又知道她是二爷您的奶娘,便告诉了她县主的婢子都有谁,她还认得其中一个屋里伺候的,叫彩霞,媒婆能约彩霞她娘出来说话,盛妈妈问您,可要约出来见见。”

秦煜忖了会儿,道:“你回头再封三十两银子过去,请盛妈妈自去约来,我不出面,只让她问安平县主喜欢什么,尤其喜欢同什么人一处玩儿,喜欢什么长相,男女皆可,请盛妈妈一一打听了来。”

守诚应是,随即便封了银子,出门办差了。

守诚一去,秋昙便打帘请李太医进门,她不敢进来,因诊治时秦煜从不许她进门,怕自己的萎缩丑陋的腿教她看见。

李太医将医箱放在月牙桌上,取出钢针,过来为秦煜针灸,照例问了秦煜近来的状况,听说他的腿有了些微知觉,很是欣慰,接着,李太医在他右腿膝盖往下三寸处,轻轻一敲,那腿便不由自住踢了下。

李太医愣住了,秦煜又惊又喜,一手抓住李太医的手臂,声音微颤,“你……你再敲,”李太医于是又敲他左腿膝关节处,果然又踢了下。

秦煜激动得眼含热泪,七年了,七年,他以为这两条腿这辈子只能做摆设了,没成想才针灸两个月,居然有反应了。

李太医见他如此,忙道:“伯伦,你的腿有些微知觉,也有了反应,这是好事,可也不能高兴得太早,尤其不能急躁,得一步步来,当心养护着,药也吃着,切勿操之过急,切勿操之过急!”

秦煜连连颔首,自己上手敲打自己膝盖三寸下的关节处,抚摸着自己那萎缩的,比旁人手臂粗些的双腿,落下泪来。

李太医知他是喜极而泣,笑道:“当年你小小年纪,承受正骨之痛时都不曾哭泣,这会儿居然落泪了,是你院里那小丫鬟的功劳,你得赏她一赏。”

秦煜不言答,只掏出帕子来擦泪。

李太医继续为他针灸,有了干劲儿似的,面上总含着笑。

秦煜也渐渐冷静下来,他请李太医暂莫将他有好转的事儿告诉任何人,尤其是老太太,因怕将来仍治不好,祖母情绪大起大落,于她身子有碍,李太医应了。

“可还有什么药,吃了能令我看起来像得了大病么?”秦煜已恢复平常神色。

李太医掀眼皮子瞧他,摇头笑道:“除非用毒,可毒能诊出来,且于你身子无益,”说罢将针在他穴位上的钢针旋着拔出来。

秦煜料到了,其实先前他便向李太医问过,李太医给了他三枚丸药,这丸药吃罢会腹痛如绞两三个时辰,然而医术高明些的都能瞧出来,譬如上回为了迷惑安平县主,他便吃过一粒,当日请大夫来诊,果然诊不出病因。

但后头安平县主请的太医一来,便看出来他是装的。

今儿他与县主过了大礼,按通常的规矩,一月之内他们便得成亲。

可他想再推迟些日子,好实施他的计划,只能称病,寻常的小毛病不至延迟婚期,唯有卧床不起的大病,可看如今这情形,却是不能了。

……

当日,老太太在郡主府上用过晚饭,才携一众人回府,当日一切顺利,她心中大石落地,回万寿堂后去佛龛前敲了半个时辰的木鱼,感谢佛祖,而后才去睡了。

次日秦煜去请安时,老太太将县主的回礼单子拿给秦煜看,并欢喜地告诉他,昨儿来的都是太妃、公主、王妃、郡王这般有头脸的贵客,礼数十分周全,可见郡主待他无半分轻慢。

秦煜阖上礼单,神色反而沉重了,因着愈是有头脸的客人见证,这婚便愈难退了,尤其又是侯府高攀安平县主,若后头出了岔子,这一个个贵客又该如何看待平南侯府呢?真是个难事。

“那成婚的日子定下了么?”秦煜将礼单搁在紫檀木几上,淡淡道。

“定下了,祖母挑了三个日子,八月二十一,八月十八,九月二十五,本想定在下月,因再半个月便要过中秋,郡主说来不及预备,九月又是县主她父亲的祭日,也不好办喜事,只好让郡主挑了个日子,定在十一月二十七,晚是晚些,但那时你老子应当回来了,你们大婚再好不过!”

秦煜没想到这般凑巧,不必装病也有日子让他预备,面色这才好看些,道:“如此甚好。”

……

次日一早,秋昙服侍秦煜梳洗时,秦煜命守诚赏了她一方砚台和一本《诗经》,命她好好读书习字。

秋昙谢过秦煜,心想着秦煜真大方,她也没立什么功劳他便赏赐她,且这是他自己用的砚台,比那些专赏给小丫头的金银首饰不知贵重多少,她可舍不得用,只等着将来出府,当了银子好做生意。

秋昙伺候秦煜用罢早饭,徐氏忽而来了。

因来过太多回,屏儿扇儿已认得她,便径自放她进院子,秋昙端着残盏从正屋出来,见着徐氏,隐约猜到她来做什么,立即将碗筷送到灶房,便拉了徐氏出门到紫竹林里去。

母女两个在石凳上相对坐下,接着,徐氏悄声将周氏的意思转达给了她。

原来昨儿李太医给秦煜看过诊后,周氏遣人来请了他去,问秦煜双腿可有好转,李太医说非但没有好转,病情倒好像加重了些,周氏听罢心中欢喜,以为是秋昙掉包的药起了作用,所以今儿徐氏过来,一则嘉奖她,二则提醒她,那药继续用。

除此之外,周氏安插在后门处的耳报神昨儿报给她,说守诚近些日子老往府外跑,似是去寻秦煜他奶母,周氏命秋昙调查此事。

秋昙想到秦煜今晨送她的砚台,想着秦煜这样大方,她却出卖他,实在过意不去。

徐氏见她面有难色,于是伸手捋了捋她耳侧的一绺,安慰道:“傻孩子,又不杀人放火,不过报个信罢了,有什么难的,难道还能害了二爷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