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求情

两日后,徐氏回了候府,先就去汀兰院求见,周氏将她在外头晾了好一会儿才请进来。

她侧坐在贵妃榻上,摆弄着玉几上的几支葱兰花,神色冷冷的,她睨了眼底下向自己请安的徐氏,并不请她坐,其实她心知是自己儿子对秋昙死缠烂打,可这时候便是无理她也要做出有理的样子,压制徐氏。

“徐妈妈过来了啊,怕别是来同我谈亲事的?”周氏讽刺道。

徐氏平日再倚老卖老,也不敢在这事上胡闹,她连声道不敢,“都是外头瞎传的话,三爷压根没同老奴说过要纳秋昙为妾,况且老奴当初赠孙妈妈几十两银子,请她在您跟前美言,也不过想把秋昙调去伺候三爷,做妾这样的事儿,可不敢想呢!”

周氏冷笑了声,从玉几上拣了支葱兰花,插进青莲纹春瓶里,不言语。

“都是那起子没口德的害了秋昙,不然她此刻应当在听风院专心替夫人您办事,”徐氏抬眼,觑了觑周氏。

周氏手上微顿,明了徐氏的意思,“我也想把她调回来,可人是老太太和二哥儿赶的,要调自然也得他们发话。”

徐氏的眉眼舒展开,“老奴明白。”

她来这趟本也没指望周氏如何,不过探探她的口风罢了,既然夫人不会阻挠,那事儿又好办得多。

接着,她便依秋昙的意思去寻绿浓和翠袖。

这回她再敲听风院的门时温柔了许多,绿浓闻声过来,拉开门,见是徐氏,不禁蹙起眉头,因徐氏初次来院里时的张狂样子,绿浓到如今还厌恶着她,“徐妈妈,有什么事儿么?是秋昙姐姐让您来的?”

徐氏能屈能伸,上来便一口一个姑娘地喊绿浓,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绿浓姑娘,是我家丫儿叫我来寻你的,借你一步说话。”

绿浓听说是秋昙叫她来寻的,这才跟着出了院子,去到紫竹林的石矶上坐下。

接着,徐氏先夸了一通听风院的奴婢如何有情有义,对秋昙多有照顾,又道秋昙如何信任和想念绿浓和翠袖,想回来继续同她们在一处,之后才请绿浓帮着探秦煜的口风,请她莫要跟新来的奴婢说秦煜的习性喜好,好让秦煜使不惯她们。

绿浓道:“我们也盼着秋昙姐姐回来,这个不是难事,昨儿老太太便送了几个丫鬟来让二爷挑,二爷连瞧也没瞧一眼便遣回去了,我看过不多久,二爷便会调秋昙姐姐回来。”

徐氏听她如此说,一颗心终于放回肚子里。

其实秦煜之所以不用老太太派来的人,并非为了秋昙,而是他不想愿贴身伺候自己的是老太太的耳目,如此,他午饭吃了什么这等小事老太太也能知道,那他同身处牢狱便没甚不同了。

徐氏走后,李太医又过来给秦煜针灸按摩,他发觉秦煜的腿较先前更温热,又惊又喜,告诉了秦煜,秦煜也分外欢喜,这时不免又想到给李太医方子的秋昙,于是轻拨开竹帘,往她原先住的西厢房张望了一眼。

她怎的还不让她老子娘来求他,说要回来呢?

正望着,便见胶东王一身石青色绣麒麟的右衽,背着双手,昂首阔步从院门处过来。

秦煜扬了扬唇,这便打起帘子迎他进屋……

胶东王入内,李太医便行礼退下了。

胶东王撩了袍子,在秦煜对面入座,与他寒暄了几句,而后便说起先前在王府时商量的,为贫家子弟建学堂聘名师的事儿。

胶东王拟了五处地方,任秦煜挑选。秦煜已多年没去京城各处看看,也不知这五处如今是个什么样,便想着过几日亲自去瞧,顺带探望秋昙。

接着,胶东王又问秦煜可有夫子的人选,秦煜拿纸笔来写下七个人名,其中有五个是翰林院退下来的老学究,人品才学俱佳,但因无煊赫的家世,不适应官场,致仕前并未晋升至多高的品级,并无什么名气。

“这几个是我前些年亲见过,也说过话的老先生,比之那沽名钓誉,空有名头,或有才学却无才干的,不知好几多倍,剩下的两个则是我没见过,这几位先生口中的大隐之士,王爷也可考虑。”

胶东王双手抱胸,若有所思地轻轻颔首道:“你说好的,必然是真好,况且京城的人和事,你原比我懂得多,我就用你荐的这几个。”

“我已多年不出府门了,京城的人和事,我知道的不比王爷多,”秦煜笑道。

“诶,人与人又不同,有些人日日城东跑到城西,见过千百的人,也不比你坐在府里知道得多。”

秦煜向他拱手,也笑道:“王爷谬赞。”

……

徐氏一年到头几乎都在府里伺候,只有逢年过节才归家,所以她领秋昙回家后便又回府伺候了,家里便只剩下秋昙和她兄嫂。

如此不咸不淡地过了四五日,她兄嫂并不知她攒下的体己教秦煜扣下,时不时会打听两句她有多少存银,她也都敷衍过去。

近来她白日里除了做饭,便是绣荷包和帕子,她嫂子秀芹话里话外让她卖了荷包的银子都贴补给家里,秋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便都应了。

她不在乎这点零碎银子,她眼下最要紧的是等,等风头过去,回到听风院,那时要什么没有?

只是,她嫂子似乎太不拿她当外人,竟将她和陆春生攒下的破旧衣裳都扔给秋昙,请她帮着缝补。

秋昙一件件拿起来细看,有些太过破旧,压根穿不上了;还有些原本的针线便粗糙,自己随意缝两下也使得;另有三四件她嫂子的绣花春衫,滚边绽线了,绣花勾坏了,甚至有几处她怀疑是她嫂子故意拆了绣花,让她绣的。

这是打量她没活儿干,故意给她找活儿呢!

况且这些简单的缝补她嫂子自个儿能做,秋昙是专门给侯夫人做衣裳鞋子的,绣工绝佳,用在她那些粗布衣裳上,大材小用,有这功夫不如多绣几个荷包卖银子。

且她深知自己这嫂子是什么脾性,今儿替她做了一样,难保下回不会再丢活儿给她,到后头她的荷包没绣好,没赚钱贴补家用,她嫂子又会怨她白吃白住,总之,这衣裳她不能替她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