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回家

“怎么不好罚,年纪大了只别叫打板子,罚她洒扫圊厕,总没人说闲话,或因她是你的陪房,你不舍得,还是你觉她说的那些话都不打紧?”老太太慢条斯理地道。

周氏心里有气,吴妈妈到底是她的陪房,纵有错处也该看着她的面子从轻处置,如此岂不摆明了不给她脸面?让她这个当家主母在底下人面前下不来台。

然而她到底不敢跟老太太叫板,只陪笑着应道:“还是娘您有主意,媳妇就按您说的办了。”

老太太瞥了眼她,心道想试探着让昭儿压在我煜儿头上,再顺杆儿爬,门儿也没有!

接着,老太太又叮嘱她,要想法子严禁府里再传秦昭和秦煜的谣言,周氏也都一一应了。

然而应归应,她心里却想着,你下我的面子,我还要顺着你,真当我好欺负呢?况且秦煜与冬儿的这一出,就是她整出来的,怎能如此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必要闹得县主也知道才好。

是而,这传言在府里愈演愈烈,接着,周氏又敲打了林氏一回,便无人再告到万寿堂了。

不过四五日的功夫,听风院也知道了,但除新来的两个,其余人都十分淡然,因外头对秦煜的议论这些年就没消停过,她们早练就了一颗油盐不进的心。

而冬儿因是外头买来的丫鬟,出府后回到自己家,便再也不同府里人往来。有几个侯府家仆有意向她提亲,她也全不搭理,可谓彻底地退出了侯府的圈子,以至流言蜚语没传进她耳朵里,自然也传不进市井之中,一切于她无碍。

这都是后话,且说秋昙跟着徐氏出府后,回到她自个儿的家。

那是东街葫芦巷深处的一破旧的老宅,是徐氏她丈夫在世时盖的,有两间厢房一主屋,屋前栽了棵不知名的参天大树,郁郁葱葱,投下的树荫可盖住小半个庭院,倒座房边上还立了个葫芦架子,远看叶子一片绿油油。

徐氏在侯府倚老卖老,好吃懒做,可在自个儿家里却什么活儿都做,是而院里各处十分干净。而她儿媳是在侯府厨下打杂的,每日回来时,已累得浑身上下没一处舒坦,徐氏也不好再命她做活儿。

虽然眼前这一切秋昙都记得,可看着这院子,想着往后要在这儿住下,她心里便不自在,于是立在门口张望着,始终没迈过门槛。

徐氏见她呆立在那儿,招呼她,“丫儿,快进来呀,方才我还觉你去听风院后人机灵了些,怎的这会儿又呆了。”

秋昙苦笑了下,不得不跨过门槛跟上去,有些拘束地左顾右盼……

这时,正屋里传来男子粗犷的大笑声,秋昙和徐氏都惊了下,直直盯着那屋子,紧接着,里头又传来几声低语,徐氏这才定下心神,对秋昙道:“是你哥哥和他那些做生意的朋友,你不必理会。”

“是娘回来了么?”屋里传来她哥陆春生的声音,“娘,再整几碟子酒菜来。”

徐氏叹息着摇摇头,这便拉着秋昙去倒座房,母女两个忙活着洗菜做饭。

徐氏不免向秋昙抱怨她哥哥,说他和那几个朋友在城南赁了个临街的铺面,做香料生意,银子是几十两几十两往里投,两个月了也没见一个子拿回家来,倒是常将那些做生意的朋友招来家里吃吃喝喝。

从原主记忆里,秋昙知道这位哥哥近些年常做点儿小生意,有亏有赚,勉强维持生计,发不上大财的那种,她于是问了句:“哥哥原先不是盘了个茶楼么?怎的忽然想起来做香料生意了?”

“还不是叫他们撺掇的,他那几个朋友有路子,拿得到较市面上的价低得多的香料,荼芜香、月支香、苏合香都有,我特地去看了,不是次品。”

许妈妈是伺候过老侯爷的人,打从眼睛里过的好东西不少,她说不是次品,那便必然不是。

“那他们的香料是从哪儿拿的货?”

“似乎是江城。”

秋昙想起上回在王府听秦煜和胶东王等人说起各地风土时便说过,荼芜香、月支香等香料大多是从东南小国贸易来的,江城在北边,香料从海上运到南边,辗转到江城,再运来京城,白绕了个大弯,光车马费也比从南边径直运来要高上不少,竟还比别家的价低,真稀奇。

“娘,您劝哥多留个心眼儿吧,毕竟真金白银投进去的,”秋昙道。徐氏叹了声,说儿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她多说几句他便不爱听,不好总唠叨。

接着,徐氏用一个红漆托盘端着茴香豆、腌黄瓜、花生米等五碟小菜出灶房,往正屋去了。秋昙一个女孩儿家,怕撞见男客不好出去,便就在倒座房里抹灶台,抹完灶台就在杌子上坐了,枕着双臂,百无聊赖地看地上的蚂蚁。

因是被赶出府的,她的身契仍在夫人手上,如此仍是侯府的奴仆,夫人没说如何处置她,想来要么发卖出去,要么待此事风头过去再调她回府,不过定不会再许她进内院,至多让她在二门外伺候。

如此她这辈子都拿不着身契,别想着做个自由人了,便是此刻逃出去,也出不了京城,首先她的户籍便过不去城门,做生意更是不能了。

秋昙思来想去,觉着最好的法子便是待秦煜气消了,这事儿淡下去,请她母亲去向秦煜和夫人求求情,再调她回去伺候,如此才是个法子,只是,她要回去,必须对秦煜和夫人有用处,如何让秦煜非用她不可呢?

只有每个调去伺候他的人他都用不惯,只用得惯她,如此,便得绿浓和翠袖帮忙了。

她恍然一拍自己的额,气自己被赶出府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光顾着与她们姐妹情深,竟忘了为自己今后作打算,如今人已出来,只能央她母亲递话给绿浓和翠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