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秦煜入席,与众人围坐一桌,旁人都离得他远远的,独秦峥在他傍边坐下。
瓜果点心也陆续端上来了,奴婢们那一桌吃着茶果点心说事故,秦煜这一桌也有守诚和冬儿为众人斟酒,各人欢饮。
秦峥提议大家举杯,先敬牛郎织女,饮毕,秦宿又提议一人敬秦峥一杯,秦峥吓得忙摆手:“快住,我酒量不佳,七八杯下肚,今儿不用回了。”
秦昭却叫好,“就该每人灌他一杯,他常推说酒量不好,我们回回放过他,这回可是为贺他的喜事,还要放过,难道要等着昏礼那一日再灌醉他不成?”
“说的是,三哥最喜作谦了,其实酒量好着呢,从未见他醉过,”秦淑兰笑道。
秦嵘尤其爱玩儿,捏起一缠枝莲纹青花酒杯看了眼,嫌弃道:“这丁点儿大的杯子能盛几滴酒?敬了也无趣儿,我要大杯,”说着便命冬儿去取杯子。
冬儿这便去灶房,将隔子上一个足有饭碗大的杯子取来,这是用整根的金丝楠木从中间挖了,刨干净,雕上花鸟鱼虫做就的杯子,前些年从老太太那儿拿过来,放着瞧的,这会儿可算寻着用处了。
众人一见这个杯子,都拍手叫好。
秦峥吓得要跑,秦嵘命众人按住他,亲自满上一大杯,如此,秦峥只得告饶,自己接过那杯酒,一闭眼,仰头直灌,断断续续喝了三大口才见底。
接着,一桌子人,除了秦煜,人人都敬了他一杯。
秦煜便像个局外人般看着他们乐,心里想着这些人真是无趣,酒自然能喝多少便喝多少,人家喝不了还要强灌,喝不了的又要强喝,不是傻么?
他心不在焉地四下张望着,没瞧见秋昙,便往她那屋的窗台上望,屋里没点蜡,秋昙身披月华,立在半开的支摘窗前,双手托着脑袋在看他们的热闹,有时也跟着微微一笑,微风轻拂她额前的碎发,原本遮眉的平刘海呈八字往两侧撇开了,露出她光丰的额,她的眼更亮了,如月色下湖面上的粼粼波光。
她分明笑着,可不知为何,他觉她好像很孤独,就像他一样。
这时,坐在西侧的秦淑兰扬了扬手招呼道:“你们别只顾着灌酒,快尝尝这儿的点心,这个冰糕,这个豌豆黄,还有这个叫不上名字的,像是祖母小厨房里的吃食,那滋味儿,我吃过一回便再忘不了,只是不好总去万寿堂蹭点心。”
一旁侍立的冬儿笑道:“前些日子老太太调了小厨房的李妈妈过来,这些都是她做的,小姐若爱吃,奴婢让她多做些,给小姐包了去。”
秦淑云颔首应了。
接着,秦淑兰也用镶金象牙筷夹了块佛手金卷入口,觉口味不错,便玩笑道:“祖母的心偏到咯吱窝了,这样会做点心的不给咱们院里调,只给二哥哥调,不成,我回头也向她要人去!”
众人都笑起来,说她没秦煜那么大面子,唯独秦昭不笑,只低头抿酒。
在这府里,秦峥和秦嵘是庶出,秦宿等人则是二房的,谁也不配跟秦煜争,唯独秦昭,什么都得同秦煜比,父亲的看重、祖母的疼爱,读书考科举,女人,甚至爵位。
是而老太太的偏心旁人能笑着说出来,独他笑不出。
秦淑云对这儿的点心爱不释手,便问冬儿:“我最喜欢祖母那儿一样叫什么团糕的点心,不知李妈妈能不能做。”
冬儿于是立即去灶房问,李妈妈回说会做,只是做这道点心需猪板油、碱面、绍酒等,院里没有。冬儿想着今儿乞巧节,饮食点心等要的多,大厨房定还有人在,于是命绿浓去取些过来。
此时正坐在窗棂前,望着院里众人热闹说笑的秋昙,突然想到件要紧事。
今夜院里众人忙乱,秦煜又喝了几杯酒,何不浑水摸鱼把那香露下到秦煜饭食里?
说干就干,立时秋昙便拄了拐杖出屋,恰逢绿浓从灶房拿了张单子出来,要去大厨房,秋昙便快步上前拦住她,让她再取些鹿血、鹿茸粉、肉桂和牡蛎回来,她也要做几样点心,绿浓立即答应着去了,秋昙则拄着拐杖去了灶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