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1米83左右,看起来约三十来岁,体型标准,身穿黑色西装,右手拿着公文包,黑发偏长,棕色眼眸晶亮,五官格外精致,英俊中自带一种非凡气质,令人不由得产生自惭形秽的冲动。
他踱步桌前,伸手推了一下鼻梁上架着的黑边眼镜,凝视那份密封文件,缄默不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沉静几秒,白于曜轻咳两声,站了起来,尴尬而不失礼貌道:
“您是林医生?”
帅气男人轻轻颔首,张嘴反问,“我和宋教授约好下午两点在这里见面,她人呢?”
“是这样的,宋教授临时有事,让我带着文件来等您,还嘱咐我要亲手交给林医生。”白于曜言简意赅解释一遍。
林医生眉头紧蹙,似乎对于宋教授派人来送文件的做法非常不满。
他拾起桌面密封的文件,自顾自打开,抽出一张纸,最前段写着一句话,一句醒目欲滴的话:
“我们坚守自己的作风,最终发现,人间不值得。”
大概阅览一遍后续内容,林医生表情从冰冷转变意外,又从意外转变惊骇,手指稍微将纸张边角捏了皱起,棕色眼眸泛起涟漪。
收敛异样,他不动声色装好文件,看了眼白于曜,平淡无波澜道:
“麻烦帮我转告宋教授,就说文件我收到了,谢谢她,当然也谢谢你送过来。”
“不用……”
白于曜开口打算回一声“不用谢”,可话还没说完,这位林医生就拿着文件转身离开包间,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真是冷漠的人,好歹听我把话讲完再走。”
站着扫视一眼金碧辉煌的房间,白于曜手指摩挲花纹瓷杯边缘,静观默察,暗自琢磨——有谁要害原主?或者我的穿越才是导致原主死亡的真实原因?
事情扑朔迷离,他也不敢继续久待,步履沉稳地走出包间,看见木制柜台内,一位年轻美丽的女性拿着抹布清洁酒杯,她身后木格子里摆满琳琅满目的咖啡铁罐和看似昂贵的红酒。
此时此刻,不少穿着华贵而怪诞的人正品尝咖啡,低声聊天。
白于曜走向玻璃大门处,经过柜台时,美丽接待员嘴角挂着浅浅微笑,语气却低沉而沙哑道:
“欢迎下次光临。”
他顿了一秒,礼貌点了下头,出了咖啡馆,清冷的风吹拂而过,仰望天空,那与地球迥异的红月究竟是什么?
“穿越……也许,挺好。”
白于曜对于这种离奇事件无喜悦,也无忧伤,并且很快地接受了现状,唯独对于原主的死亡一筹莫展。
“这附近就一家咖啡馆,真够冷清。”
白于曜打量环境,看着云杉树木,看着三层楼高的房屋,看着远处高耸入云的山峰。
转过了身,他决定先回古安公司,还没走几步,一位衣裳褴褛,灰发披散,佝偻着腰背的老者从树后走近,微微笑问:
“年轻人,一个人在这里不感到害怕吗?”
害怕?这老者何出此言?他知晓我被害?还是说,他就是害原主的凶手?白于曜瞬间绷紧神经,状似随意说道:
“为什么要害怕?这里阳光明媚,草木葱郁,身后就是一家……”
他边说边转身,冷汗顿时布满额头,转瞬间,身后的咖啡馆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疮痍的墓地,一座座由古老花岗岩建成的墓碑,经历世世代代的迷雾和湿气,早就风华褪色。
最前面的那座墓碑沾染殷红“血迹”,除了刻着名字,还有墓志铭:
“欢迎下次光临。”
血红字迹深入心灵,仿佛刚才的美丽接待员正对着他耳边重复这句话。
沐浴阳光下的白于曜背脊发寒,脸色苍白如纸——人类最古老最强烈的情感便是恐惧,而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则来源于未知!
噗通!噗通!
迎风拂过,白于曜心跳陡然剧烈加快,几乎提到嗓子眼里,手掌冰冷如霜,有那么一瞬间,忘记了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就这样眸光呆滞看着墓地和墓碑,七月炎热中午变得阴森,至少这附近正是如此。
视觉冲击下,那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填满空洞的眼神。
额头冷汗顺着脸颊滑落,白于曜慢慢恢复思维能力,期期艾艾道:
“这里明明有……”
话语未完,他回头一看,哪有什么老者,云杉树旁只有一座断了半截的墓碑,几只黑色乌鸦站在树枝前端,瞪着红眼。
“我去!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遇到这种离奇情况……别怕,平静点,会不会是幻觉?可林医生确实拿走了文件……”
“这个世界也许没有我想象中的简单,原主的记忆就像线条一样缠绕起来,还不完整,我得赶紧回公司,安静地梳理和消化记忆内容……”
打定主意,白于曜忍不住再扫了眼墓地,好歹阅览过不少惊悚片,也去过游乐园的恐怖屋,心理素质不弱,刚才只是被突兀的变化吓到,冷静后,嗯,还是胆战心惊,一个字——逃!
一言不发,二话不说,他撒腿就跑到能够乘坐地铁的空旷车站。
这个女子好像是笼罩在雪白的雾气之中,一袭轻纱遮容颜,迷人的淡红秀发,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高贵的神韵自然流露,令人不得不惊叹于她清雅灵秀的光芒。
她穿着白红色的长裙,身姿曼妙,看起来娇弱无骨,却美艳三分,雪白的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吹弹可破,这样的女子,确实好像是仙女,如谪仙临尘,不食人间烟火。
“婆婆,这么晚了,您找我有什么事吗?”倾听到沉重脚步声和木制拐杖敲击声,女子转而望去,嗓音柔和似水问道。
“小霞啊,你已经过了成年礼,你父亲决定……”白发苍苍,拄着龙纹手杖的老妇,佝偻腰背走近,满是皱纹的面容甚是惋惜,迟疑几秒,摇头轻叹,“算了,你还是自己看吧。”
老妇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女子。
红月霞纤柔手指接过信件,拆开信封,取出信纸,金色眼眸阅览内容,透过轻纱能够发现她表情逐渐变化,有惊愕有茫然有不解。
看完信件内容,她好半天才开口道:
“这真是父亲的决定?让我去人类生活的地方?让我……”
最后一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红月霞羞于说出,晕红的双腮就像黄昏时的霞彩似的,摄人心魄,为之沉迷。
“婆婆也舍不得你离开红月岛,你从未踏入过人类社会,我,唉,不只是你父亲,你母亲也同意你去……”老妇拿出一张相片递给倾城女子,补充解释,“这就是你此行的目标。”
美眸凝视相片,红月霞微微抿着粉嫩嘴唇,轻言细语:
“人类……”
静雅湖畔,灵鱼欢快游荡,泛起点点涟漪,那奇异荷花在湖中散发令人陶醉的幽香,可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衬托诗情之意,如昙花一现,如花隔云端,分不清何处是实景,何处为倒影。
时间犹如一只藏匿黑暗中的温柔的手,在一个出神一个恍惚之间,推动白昼转变黄昏,白于曜抬了抬头看向墙壁时钟,起身,有条不紊收拾桌面,将自己的笔记本、暗红外壳钢笔、重要资料装入黑色单肩背包内,拿着早就完成的文案纸张,离开办公室。
古安公司实施9点上班,6点下班,中午12点至1点30为午餐和休息时间的制度,每周固定周日休息,同一个班级毕业的实习生会被分配在不同区域、不同隔间工作,完成不同任务。
交了文案,白于曜没有选择回家,而是从公司楼下的维尔街,绕路去了鲜花街,驻足一家装修温馨的店铺门前。
左手握紧单肩包背带,他右手从裤兜掏出信纸,确认地址。
信件内容是:
白于曜,你也23岁了,老爸为你的人生可是操碎了心,碎一地那种,你整天就是与书为伴,老爸甚是担忧,所以给你找了一个相亲对象,听说是个很漂亮的女子,我也没相片,总之啊,你今天下班后必须去跟对方见一面!
我清楚你小子的性格,别想忽悠我,相亲后,要给我一份对方详细资料,那女子叫……呃,叫什么来着?我好像没有问……这些不重要。
加油,老爸看好你!
地址:鲜花街三十二号,玫瑰下午茶,2号包间。
“玫瑰下午茶。”
白于曜盯着店铺招牌,透过玻璃看向那几乎溢出来的甜蜜氛围,嘴角抽了一下,有种望而却步的感觉。
浅蓝色天幕,像一幅纯洁的丝绸,镶着赤日金边,他将信纸边角捏了皱起,最终踏入这家浪漫氛围的店铺内。
他正在接受自己的身份,想要更快更好融入这个世界,因此,深思熟虑后才选择按照信件内容来这里,就当是一个任务。
悠扬乐曲声隐隐缭绕,听者舒心,墙壁贴着金色花纹壁纸,水晶吊灯明亮,白于曜看见了一位穿白衬衫和黑外套的女士。
这位女士站在木制柜台后,外貌年龄二十来岁,头发盘得整齐,只垂落了零星的发丝,亭亭玉立,嘴角挂着甜美微笑。
“您好,先生,请问您是一个人?还是有伴侣在路上?”这位女士看了略微迷惑的白于曜一眼,浅笑指了指柜台旁的木板,“今天是七月初七,我们店铺举办特殊活动,情侣进店,免费送一份爱心套餐。”
白于曜轻摇头笑道:
“我有预约了,2号包间。”
“2号!先生,这边请。”美丽接待员表情惊愕,又迅速收敛,撩起发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没过多询问,便在前引路。
穿过人群繁多的大厅,上了三楼,进入铺着红地毯的走廊,左侧光线充沛,右侧每隔几米就有包间,这位女士停步在尽头第二间门前。
她很有礼貌朝着白于曜微笑,接着敲响了白金花纹木门。
“请进。”一道柔和的女性嗓音响起。
棕发接待员扭动把手,推开门扉,没有进入,而是安静站在原地。
白于曜走了进去,心中倒吸一口冷气,这包间宽敞程度比他家还大,极目扫视,落地窗、水晶吊灯、真皮沙发、罕见油画、酒柜装满各种看起来就昂贵到买不起的红酒,中心处餐桌,一位女子站了起来。
世界那么大,它们想出去走走,后来发现,还是家乡最好。
白于曜抵达新塔街尽头,此处接近“安眠墓园”,空旷寂寥,只有少数贫穷市民居住,夜晚连路灯也没有。
斑驳铁门前,他掏出钥匙,插入凹槽,逆时针转动开门……这是间狭小的房屋,放烟望去,家徒四壁,无琳琅满目的装饰,灰白墙体,客厅一张木桌,两把破烂木椅,左右两侧有隔离门。
厨房连接着客厅,石台上也就简单三套碗筷,一个锈迹斑斑的电饭煲,一个铁锅,包裹昨晚的残羹冷炙。
幸运的是靠近大门边缘有着一间很小的洗漱室,这让他不至于半夜跑到阴冷街边的公共厕所解决生理。
打开电灯开关,白光瞬间照亮室内,白于曜刚准备拐进左边自己的房间,右边里间房门倏地打开,一位身高1米80左右,穿着深蓝色宽松睡衣的男子走出。
这男子看起来约四十来岁,黑发乱得像杂草,棕色眼眸充斥着天生的慵懒,胡须留了很长,看起来比较邋遢,鼻梁上架着黑边眼镜。
“回来了,相亲顺利吗?”这男子嗓音偏低沉,似乎刚睡醒,伸手要到,“给我看看相亲资料。”
望着眼角皱纹醒目的父亲,白于曜没什么表情变化,从单肩背包拿出纸张递了过去。
这是他父亲白启昊,一个从他记事起,就没有正经过的人,当然了,这是指的工作方面,白启昊没有稳定工作,总是帮人做一些体力活和临时工,收入微乎其微,是一个没有上进心的中年大叔。
白于曜的母亲在他两岁时逝世了。
他对母亲印象很弱,只记得母亲喜欢讲故事、唱歌,是个温柔女子。
白启昊的原话,“你母亲去了‘无序之地’,死了,永远不会再回来。”
大学期间,白于曜调查了三年,没有任何一本书籍,没有任何一个人,哪怕教授级别的博学者,都不知道“无序之地”,他询问过父亲,也没有得到回答。
“红月霞,红月种族!”白启昊瞪大眼睛盯着纸张信息,惊呼道。
白于曜看着父亲如此表情,追问,“你知晓红月种族?”
红月的灾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