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一会儿,本厅与所辖警署的警官蜂拥而至,将这间被雪封闭的死亡之屋照得灯火通明。
狭窄的浴室,挤满了穿着制服与便服的警官,每个人的目光都锁定在浴缸里。法医借用两、三位警官之力,将尸体从水里捞起来,横放在磁砖地上。一名警官拿了两条毛巾,盖住尸体的脸与腰部。但是盖住胸部,对莉露而言应该是种冒渎吧。乳房即使在她断气之后也挺立着,彷佛在向这些警官们夸耀年轻女体之美。法医把折好放在地砖上的浴巾摊开,跪在上面开始验尸。
鉴识技师们对这些视若无睹,为了采集指纹忙得不可开交。尤其门闩是关键重点,但上面的指纹已经被擦得干干净净,他们的努力完全落空。散乱在地上的化妆品上,也只有莉露的指纹,没有新发现。
警官们做这些工作的时候,传造都站在角落,脸颊一边痉挛抽搐,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刑警们捡起冰淇淋纸盒的时候,不知他是否因为想到莉露也许想一边在浴缸泡澡一边品尝冰淇淋,结果却惨遭横祸而感到悲伤,他一直把目光移往别处。
警方现在对于有个人自称“黄色的恶魔”,以及幻斋的短剑不见等事都全然不知情。因此暂时认定莉露是自杀或意外死亡,谨慎起见也搜查了洗澡间与更衣间,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发现利刃。尸体移出之后,两名刑警宛如在进行上古的“誓汤”仪式一般,卷起袖子将手伸进红色的热水里,随后报告水底没有任何物品。不过,他们所要找的东西,后来在出人意表的地方发现了。
浴室里的工作结束之后,鉴识人员移动到莉露的客厅,继续在文具箱上面采集指纹。田所也把传造叫过去,着手调查是否有财物失窃。
鳄鱼皮包里,除了口红和香水等经常随身携带的物品之外,还有阿佐谷到有乐町的火车月票、御茶之水的仁天堂医院的诊疗单、东邦剧场的招待券等物品。值钱的东西,只有三百圆零钱与八张千圆钞票。打开衣柜抽屉一看,三万多圆的现金与十一月的薪水两万一千圆,都好好地装在袋子里,除此之外,银行存折之类的东西也没有被人动过的迹象。初步排除是强盗所为。
“那个文具箱本来是放什么东西的?”田所抬起下巴指个方向。
“我不是很清楚,好像是放信纸的吧。对了对了,说到信我想起来了,警官……”
传造说着,把他在窗帘下方捡到的旧信拿出来。“虽然不想这么说,不过莉露还真是个多情的女人哪,我想放在文具箱里的信,应该也是别的男人写给她的情书吧。”他遗憾地说。
凶手先将莉露杀害,接着进入客厅,把血刀丢掉之后开始找信。然后在文具箱里发现了信,便成捆带走,这是目前的思考方向。
传造等田所看完那封今井写的信,“警官,接着要请您看看这个……”
傅造接下来拿出那本蔷薇座的剧本。田所的眼神愈来愈犀利,薄唇抿成一条线。长型火盆的火已经熄了,铁壶里的水也变温了,寒意悄悄进入屋里。
“赤仓先生,这是被害者的字迹吗?”
“是的,是莉露亲手写的。”
“你确定吗?”
“不会错。虽然她是个脱衣舞娘,但她还挺聪明的,字也很漂亮。”他如此回答的时候,有刑警走进来找田所。那位刑警负责调查雪地脚印。
“我刚才正想要到院子去。怎么样了?”
“很像是男用长靴的脚印,那靴子已经很旧了,连鞋底刻痕都磨平了。”刑警说到这里停顿一下,吸了鼻子之后说:“发现疑似凶器的东西了。”
“咦?在哪里?”
“在院子里,请过来看。”
两人跑到屋外。
前面已经叙述过,在贝沼家的大门与玄关之间,有三组脚印。只要看一眼就可以知道,三组脚印都是在雪停了之后才踩上去的。今天晚上的雪大约下到晚上八点左右,所以雪地上的脚印是在八点之后才有的。
从大门直线走向玄关的,是赤仓传造的脚印,这是已经调查过了的。剩下的两组脚印,都是同一双长靴留下来的,一组是从左边的门柱旁边走向玄关;另一组则是从玄关出来经过右边门柱旁边,接着消失在外面。门外的脚印,因为有车轮印与其他脚印的缘故而看不清楚,不过分析是沿着道路从东边走来进入贝沼家,离去时则是往西边走。总之,如果站在玄关看,就会看到这两组脚印在雪地上写成一个长长的V字。
不过,离开的脚印不是直线前进,途中曾经弯到右手边的灌木丛去。一开始刑警以为凶手是去小便,苦笑着用手电筒照射。然后就在被雪覆盖的杜鹃树下,发现沾了血的短剑被丢在那里。
“就是那个。”
“这个吗?原来如此……”田所戴着手套,用指尖捏着刀柄拿起来。红色的液体还是湿的,在手电筒的光芒下闪闪发光。警部马上把刀子交给鉴识人员,请他们鉴定血型。他们当然也不可能知道,那把短剑就是幻斋找不到的那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