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宝玉贾母祖孙俩合计了半日没有好主意,倒是黛玉聪慧过人,瞬间就想了个“示敌以弱,请君入瓮”的绝妙办法来。祖孙三人又商量了一阵子,这才散去。贾母传了鸳鸯,通知两府明日祭祖召开家族大会。
贾母派人通传召开家族会议的时候,贾赦和贾珍叔侄俩正在宁国府天香楼高乐,一边喝酒一边听曲,玩得是不亦乐乎。喝得正兴起时,听丫鬟通报鸳鸯来通传贾母明天召开家族会议的事情。
等鸳鸯走后,贾赦脸马上就垮了下来,对着贾珍倒苦水道:“母亲,也真是太偏心了,我是嫡长子,那荣国府本就是应由我来继承的,现在不但政弟占着荣禧堂,还由弟媳掌着财政大权,恐怕就是我现在承袭的这个爵位将来也是准备给宝玉那个不成器的东西吧?
现在就开始算计把家族亲军虎头军交给他掌握,若是让他们如愿了,将来我在荣国府还能有立足之地吗?”毕竟贾母和贾赦都是长辈,贾珍只好劝道:“或许,不是像叔叔想的那样,只是想让宝玉历练历练而已。”
贾赦越说越气道:“哼,有那么简单?我才不信宝玉那小子这才练了几天功夫,就能把家传武功练成了?我都是在三十岁时才突破小成初期,二十多年来一直没有突破,那家传武功就那么好练?”
贾珍笑道:“这还不简单,到时候叔叔直接考较一下他的武功不就得了,若是不过关,叔叔也就有充足的理由拒绝了。”贾赦道:“这倒是,不过咋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万一那小子走了狗屎运,还真把家传武功炼到小成境界了,咋们也不能把话说满了。
哼,到时候咋们就是说他资历太浅,一介白身怎么能掌家族亲军?底下的将领也不服不是。除非那小子有本事去考个武状元回来,咋们就答应交出兵符。哈哈,即使他武功能有点天份,那武状元那是那么好考的?除了武艺外,兵法、君子六艺还不得样样精通才行?”
贾珍笑道:“姜还是老的辣啊,叔叔这么一来,不就反将他们一军,哈哈”贾赦被贾珍这么一通马屁拍得心里甚是舒坦,笑道:“珍儿贤侄,咋们可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可别分不清楚里外哦,到时候,你可得跟我同进退才是。”
贾珍立即举杯敬贾赦表忠心道:“侄儿自然是唯叔叔马首是瞻,侄儿当然分得清轻重,这家族亲军可是我们手里极为重要的筹码,怎能轻易拱手让与他人。”两人相视一笑,各自都心照不宣。
那边厢贾赦和贾珍在私下谋划,这边宝玉把黛玉送回潇湘馆,也径直去了荣禧堂,因贾政被点了学差,故须把明天召开家族会议的事情提前跟王夫人打一下招呼。毕竟按照预先想好的计策,宝玉要去考武举,还得去请个教官来临时抱一下佛脚。这请教官的差事,还得要王夫人出面,找舅舅王子腾才好办。再说了,自己跟黛玉的婚事,王夫人嘴上没说,心里定然是不舒服的,还得费一翻口舌劝解劝解。
王夫人这两天接连受挫,就是个佛陀的性子也要冒出三道烟,见了宝玉不觉得悲从中来,一把搂在怀里悲戚道:“我的儿啊,今天你也看到了,娘在老太太那里也不讨好,你爹也不是个能管事的。如果你再不争气,将来分了家,你让娘可怎么办呢?”
宝玉自然清楚母亲话里的意思,也能理解她的许多做法。说到底,天下母亲的心总归都是只想着儿女的,王夫人一切作为自然都是为了元春和他,如果不把整个贾家牢牢抓在手心,不仅是他这个没份袭爵的纨绔子弟没了根基,更重要的是元春大姐如果失了贾家的供给,又拿什么在皇宫争得一席之地?现在的态势,贾家空了,王家空了,史家早就败落了,林家的财产也用光了,联姻薛家也是饮鸩止渴,王夫人就像一个拿着木枪的堂吉诃德挑战风车,徒劳而无功。
王夫人的这些做法如果从深宅大院妇女的角度出发,那也算得上颇有见识,就是王熙凤、薛宝钗这样见过世面的女子,也只能想到这个地步。可是不说目前政治形势云诡波谲难以预测,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就是贾家本身也已经从根子上彻底烂掉了,元春的出现也不过是回光返照,就是搭上自己也不过是多了一份祭品而已。
成了精的贾母自然知道世家的传承之道是血统的纯正和私下里的政治资源,就像有了光荣传统的军队,不怕打烂打光就怕没了精气神,一旦风云际会,倒了的大厦照样平地而起,还能磨砺子孙保留血气。作为深宅妇女的王夫人,只经历了四大家族的繁华,哪里会明白这些沧海桑田的道理,就是跟她讲上一年恐怕也讲不通。
可是她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又是一心只是为了自己打算,宝玉自然不会武断的将她划到对立面。说到底,这也是每一个做儿子的都必须经历的过程,只要儿孙争气自有前途,天下的母亲一般都不会故意为难自己的儿女。想到这些,宝玉少不得自我忏悔一番安慰母亲,临了却道:“天下父母的心愿,儿子自然晓得,只是如今儿子大了,也有些心里话想跟娘说。”
王夫人喜道:“我的儿,这两年你也大了,娘亲却觉得我们娘俩生分了不少。你我母子连心,有什么话自然不要隔夜,娘也不会像你爹那样不通情理,有什么话只管说。”宝玉道:“虽然娘亲疼我,可我也明白在娘的眼里,儿子也不是个能干的。我如今只想问娘亲一句话:你想让儿子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呢?还是想让儿子做个每天装疯卖傻的孝顺儿子?”
王夫人听了一怔道:“你这话怎么说的,做娘的哪一个不是希望儿子顶天立地光宗耀祖,只要你有出息能成事,做娘的就是死了也心甘。只是你从小娇生惯养,虽然也曾习文练武,却三灾八难总是不断,为娘实在不忍心逼你有什么大成就。”
宝玉拉住母亲的手道:“娘心里疼我爱我,我心里自然是明白。可是男人一世,总有些事情是不得不做的。以前我淘气逃学,固然有讨厌八股科举的地方,主要的原因却是另外两个。”王夫人垂下眼帘,有些不安的道:“其中一个恐怕是因为不放心你林妹妹吧,这件事情我看看再说,你且说说另外一件事情是什么?值得你这样费心巴拉的来跟我说。”言语里已经有了几分不悦。
宝玉装模作样的想了一下道:“我虽然有些想法,却也需要娘来把关。家里面的事情我不好插手过多,风姐姐目前还是个可信的,母亲只是把我跟宝姐姐、林姑娘的事情先放下就好了。倒是家里面的对外交往方面,我想要娘亲个准话:日常琐事迎来送往自然还是由链二哥哥打理,只是关系到宫里王府公侯府邸这些个大事,娘亲要是想做什么重大决定,最好能提前跟我打个招呼。这两年我跟着老祖宗别的没做什么,这些方面的门路却是多了不少,说不定能给母亲分分忧。”
宝玉这话说得虽然漫不经心,在王夫人听来却是非同小可,毕竟宝玉这话可大可小,从小了可以说是宝玉确实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有了在家撑门立户之心,往大处想就是贾母已经认可宝玉进入家族事务决策圈,这其中的意味却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接着宝玉又把跟贾母商量好的计策跟王夫人细细的说了,王夫人对于儿子愿意长进了,自是十二分的欣喜,请教官的事自然是满口答应。
第二日一早,在宁国府祠堂经过繁琐的程序,祭祀完祖先,贾赦二话不说就要试试宝玉功夫的成色。宝玉也当仁不让,二人就在宁国府的演武场拉开架势,进行了一场比试。宝玉按计策行事,示敌以弱,自是把境界压制在小成初期,与贾赦相当的层次。因只是比试武功,不是生死决斗,故两人都不使用兵器。
宝玉、贾赦均使出家传武学——青龙降魔剑法,均以指代剑,真气透指而出,同时闪出的剑气霹雳一般疾飞向对方所在的风中,只听得那破碎一样的寒光闪过他们的面前,其中宝玉一转手臂,那剑气竟然在他的指间旋转起来,搅动了那弥散在天空里的声音坠落下来,几乎把贾赦的手搅进去。而贾赦则五指一张,五道真气聚成囚笼,化解了宝玉的攻击。
两人不约而同的纷纷跃起,那快得只能听得见的战斗,两人你来我往斗了百余招,很快地耗尽了他们的真气。最后,两人各自发出的两道剑气相撞,一起泯灭。两人竟是斗了个旗鼓相当,不分高下。
比试的结果,让贾赦、贾珍略有些吃惊,感叹宝玉天赋的同时,也放心了不少,只需按计策行事,今日必是有惊无险。比试完,贾家核心决策人员在荣庆堂正式召开家族会议。
参加会议的有:贾母、贾赦、贾珍、贾瑛、贾琏、贾蓉,贾政因被圣上点了学差还没有回来,王夫人、邢夫人等贾家媳妇主内对于外事没有参与的资格,贾琏、贾蓉因不会武功,也不是嫡子,没有什么话语权,因此主要就是看贾母、贾赦、贾珍、贾瑛的态度。现在很明显的就是贾母、宝玉对贾赦、贾珍,双方意见相左,谁也没法说服谁。
双方经过一场唇枪舌剑,最后达成妥协的结果就是宝玉想要顺利的接掌家族亲军,除非考取武举头甲及第,也就是前三名,否则等家传武功大成按祖先定下的规矩来。
在贾赦、贾珍看来,这两个条件对于整天只知道胡闹的宝玉来说,能够做到的可能性等同于太阳从西边出来。而贾母、宝玉则面上表现出十分难看沮丧的表情,心里则是乐开了花,没想到对方就这配合的被请君入瓮了。家族大会就这样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