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明史·郑和传》记载,郑和下西洋的船队中有五种类型的船舶。
除了宝船外还有四种:第二种马船,是一种远洋运输船,用来装运战马,马船长三十七丈,宽十五丈。
第三种叫“粮船”,是一种远洋运输船,用来装运粮食,粮船长二十八丈,宽十二丈。第四种叫“坐船”,是一种交通远输船,用来装载人员、货物,坐船长二十四丈,宽九丈四尺。第五种叫“战船”,长十八丈,宽六丈八尺。
当年工部翻遍了前明宫中典籍,除了寥寥几笔公式化的记载外,别说宝船的图纸,就是最小的接驳船图纸都没找到。
民间有过传言,成化年间,有太监撺掇皇帝学郑和下西洋,命令兵部尚书去找郑和海图和宝船的资料,图纸却不翼而飞,原来是刘大夏藏起来了。
而刘大夏这样做也是有自己的说辞的,他指出:郑和下西洋太费钱,就算弄来宝贝也没有用,图纸虽然有,但还不如烧了。
就是这句话,刘大夏被后世不少的学者大家所抨击,认为航海图和宝船的图纸消失源于刘大夏,搞不好就是让他给烧毁了。
林枢曾经还问过林如海关于郑和下西洋的资料,林如海说他在翰林院曾遍阅群书,的确没有这些东西的记录。
箱子中满满当当都是保存完好的海图、宝船等图纸资料,最久的能追朔到永乐年间,最近的竟然是隆盛四十年的。
“老太太,这些东西是……”
“这是第一代荣国公攻入京城后秘密拿回家里的!”
老太太的话让林枢久久不能回神,谁料老太太接下来的话更加让人吃惊。
只听她说:“当年太祖封赏从龙之臣,原本按照第一代宁荣二公的功劳,两位老祖皆要以王爵酬功方可。但老祖心忧功高盖主之危,便上书御前,主动推辞,这才有了四王八公十二侯之封……”
“此事我也听说过,正因如此,皇家一向对宁荣两府恩荣不绝,四大王府都比不过贾家的圣恩优握!”
贾家一门两公,的确是封爵是主动推辞王爵之后的结果。这件事朝野有不少议论,甚至有人将这件事编成了君臣相得的美谈,传唱了将近百年时间。
光是占据半条街的宁荣两府,其规模几乎与亲王府差不多大,要知道北静郡王府都比不过荣国府的规模。
“枢哥儿说的不错,皇家历来对我贾家恩重,可开国时先祖也有过担忧,历朝历代都是狡兔死走狗烹,为了子孙计,先祖在攻入紫禁城后,便在他人的指点下先一步将郑和下西洋的所有图纸偷偷送回了家中……”
老太太指了指箱子中年代近些的图纸说道:“自开国至今,历代荣国公都会逐渐完善图纸所载,甚至派出心腹秘密打造海船,沿海路探索,为随时可能爆发的危机做好准备。可惜先荣国去的急,这件事除了我,没人知道。前几年府中拮据,造船的事也不得不停。”
林枢将手中的图纸放回箱子之中,面色凝重。
郑和大西洋的图纸他的确想要,可箱子里的东西价值连城的同时,也是一个极为烫手的山芋。
第一代荣国公做的事,对于皇家来说就是背叛无疑,老太太现在将图纸交给自己,他都有些不敢接。
不过这东西就放在眼前,要是错过了,林枢又很不甘心……唉,难啊!
“我今日将这些东西交给你,就是不想让珍宝蒙尘。宁波那边最大的船厂便是先荣国的亲兵在管着,等你去了江南,可以把那里的人都迁过去,那里的工匠都是一等一的手艺人……”
“老太太,您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林枢不会傻到相信老太太这等伟光正的话,她定然是有别的算计。
只见老太太突然哀叹一声,给林枢解释道:“狡兔三窟的计划,贾家付出了太多。如今看来,实在是得不偿失,倒不如经营好家里,以目前贾家的情况,只要不造反,三代以内荣华不绝。何苦偷偷摸摸的给自己添麻烦呢?”
这算是个还算合理的理由,仅仅凭借一家之力去搏大海上的风浪,基本没有可能成功。
贾家如今内有元春与小皇子,外有贾赦,注定了百年富贵,确实没有必要再去冒险出海了。
不过林枢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试探性的问道:“您为何会选择交给我?难道就不怕晚辈将这些东西送进宫?”
“这些东西你可以送进宫去!”
只见老太太自嘲道:“不过有件事你要答应我……”
“您说!”
“这些东西和贾家无关!”
老太太的话使得林枢颇为为难,消失了百十年的图纸总不能说是在路上捡到的吧!
“还有一件事,将来有机会,请枢哥儿保宝玉一个前程,不需要他高官显爵,只需富贵一生便好。”
……
贾宝玉的性子和软,待人温和亲切。
荣国府的丫鬟小厮,就他院子里的人过的最为舒坦。
“宝兄弟喜欢看游记类的书籍?”
林枢发现贾宝玉的书房中,摆放着不少书籍皆是各类游记,当然,书架上也有很多四书五经和各类典籍,不过看其品相之新,应该没有翻阅过。
贾宝玉将煮好的茶递给林枢,憨憨一笑:“以前被父亲关在书房时,就靠着这些游记打发时间。后来慢慢的我也喜欢上了这些游记。前人仗剑万里行,此等潇洒之事,让我十分的羡慕。可惜,除了之前被水溶绑走,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城外的清虚观了。”
林枢哈哈笑说:“这简单,待明年我去江南任职,你大婚之后,就跟老太太说回金陵老家祭祖,到时候我带你去看看大海如何?”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贾宝玉一拍双手,惊喜的应道:“据说大海之上,有比海船大好几倍的大鱼,难道说的就是鲲?好主意,到时候我一定要去看一看!”
两人扯了几句有的没的,林枢话题一转就说起了正事:“宝兄弟特意支开其他人,是有什么事找我?”
“是有人找上了我……”
根据贾宝玉的陈述,是有人打起了老太太的主意。
原来自从赐婚的圣旨下来后,前来寻贾宝玉的公子哥越来越多。像是开国一脉的武勋子弟、各贵戚之家,朝中文武皆有结好宝二爷的心思。
当然,人红是非多,连续赴宴多次之后,贾宝玉慢慢察觉了其中的不正常之处。
比如前几日,林枢大婚时贾宝玉作为姻亲,自然也去林府赴宴了。可那日在林府的宴席上,有一名自称敬惠贵妃母家,陕西惠家的惠进才。
贾宝玉哪里知道什么敬惠贵妃,不过他见这惠进才才貌不俗,自然犯了他的老毛病,与其短暂交谈之后,便因为知己,两人在之后的几天内,多次同游京城。
原本这结交友人不算个什么事,可有一天惠进才突然东拉西扯的问起了荣国府老太太的事……
“林表哥,他在打听一块芙蓉玉,好像是老祖宗那里有一块什么芙蓉玉,与惠家有关。可我在老祖宗那从未见过有什么芙蓉玉!”
吃一堑长一智,贾宝玉又不是什么蠢人,在惠进才有意无意的打听起贾家之事时,心中就起了疑心。
那日回来后,便寻了机会试探性的向老太太提起了敬慧贵妃和芙蓉玉,谁料老太太不但大惊失色,更是言辞警告贾宝玉不许再提及。
贾宝玉还是第一次被老太太如此声严厉色的训斥,当场就吓懵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再没有打听过这些,而且最让他疑惑的是,惠进才竟然与甄家甄宝玉交情匪浅,而且就住在甄家的别院内。
等贾宝玉发现了这个情况后,便更加警觉这件事怕没有那么简单。
可这几日府中忙着给自己筹备婚事,大伯贾赦突然去了金陵,琏二哥忙着军营之事,父亲贾政更是在起早贪黑的忙着冬日赈济流民,根本顾不上自己。
思来想去,他能够寻求到的帮助,就只有林枢这里了。
蓝田惠家……有意思!
林枢摸了摸下巴,稍一思索就琢磨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看来甄家又开始了一轮作死,竟然敢打太上皇心中白月光的主意!
“表哥,我该怎么办?甄家没有好人,我观惠兄其实并无恶意,他怕是被甄家给骗了……”
贾宝玉就是贾宝玉,颜值就是正义在他的心中是根深蒂固了。
林枢也没打算纠正他这个毛病,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这惠家的确是敬慧贵妃的母家,不过此事牵扯到一桩宫中秘事,宝兄弟还是不要去掺和了。”
贾宝玉焦急的问道:“那惠兄怎么办?”
“这件事交给我便是,只要那惠进才真的没有什么恶意,想来不久之后,他就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桉了。”
林枢安慰完贾宝玉后,琢磨片刻就回去找了老太太一趟。今日的荣国府一行的确是收获颇大,当然,遇到的麻烦事也不好。
看来接下来的几天,他是有的忙了!
……
胶州县城外尸横遍野,高万姜坐镇胶州将近月余,白莲教教匪被柳湘莲夜袭两次、勐攻三次,几乎被官军给打残了。
可原本的夹击计划却被一场大雪给破坏了,这才让数万海寇将官军围在了县城之内。
高万姜站在城头之上远望城外,鹅毛大雪根本就掩盖不住这些日子的杀戮。
腥臭的味儿弥漫在城头之上,眉头紧皱的高万姜听着耳边不时传来的呻吟声,不禁对自己当日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一脸疲惫的柳湘莲走了过来,抱拳向高万姜禀报道:“殿下,末将查到了,那领头之人名叫惠进忠,是仅次于汪家外最大的海寇之一。”
“竟然是他,他不是一直在福建那边的海上吗?怎么跑到山东来了?”
高万姜经常看朝廷的邸报,对于四大海寇还是极为了解的。惠进忠其人虽然只有三十来岁,却是有名的海上阎王,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柳湘莲摇了摇头,看向高万姜犹豫了好半天才开口道:“殿下,胶州城怕是守不住了,等今夜子时,末将带领弟兄们为殿下杀出一条路来……”
“柳千户也是打算让我当逃兵不成?”
高万姜伸手摸着腰间的佩剑,冰冷的剑柄让他变得更加冷静。城外三万敌寇,仅凭城中剩下的两千多将士与那些没有拿过刀剑的青壮,是很难守住的。
援军被大雪困在了半路,内外通讯断绝,现在除了拼命之外,别无他法。
轰轰轰……
一阵火炮发射的声音传到城头,柳湘莲一把将高万姜扯到角落蹲下。
炮弹狠狠打在城垛上,炸起无数砖石碎块。好在这几日的交战中,将士们已经摸清了这群海寇的作战习惯,除了偶然几个被碎块划伤的人,没有一人伤亡。
高万姜心中暗叹海寇的火炮之威,趴在城头往外看去,每一声轰响与远处的火光就代表着一门火炮,这群海寇竟然从船上搬来十五门火炮,比胶州城城墙上的火炮都要多出五门,射程更远,威力更大,射速更高。
“佛郎机该死!”
海寇的这些火炮可以肯定是从佛郎机弄来的,至于是买的还是抢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胶州城头的这些老式火炮根本够不着敌人。
柳湘莲突然开口说道:“今夜末将带人去毁了这些火炮,没了火炮,海寇想要攻城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行!”
高万姜当即就拒绝了柳湘莲的情愿,城外可是近三万的敌人,柳湘莲就是把城中的将士全部过去,也几乎跟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呜呜呜……
此时火炮的声响已经停止,城外的敌人又开始了攻城。
高万姜起身拔出腰间的佩剑,高呼道:“将士们,随我杀!”
云梯上敌人不断往上用来,城头零星的箭雨根本没有办法阻拦敌人登城的脚步。
不一会双方就在城头上展开了一场焦灼厮杀,高万姜手中的宝剑不知划过了多少人的脖子,此时那个风度翩翩的皇家世子,早已浑身是血,面色苍白。
柳湘莲带着亲兵将陷入敌军的高万姜抢了回来,死死将其护在中央。然后一鼓作气再次将城头上残留的敌人赶下了城墙,巨大的油锅倾倒,烈火将敌我再次隔开。
城下的敌人就站在弩箭的射程之外,高万姜冷冷注视着城下的一杆大旗,红色的闽海王三个大字分外明显。
旗杆下的战马上坐着一中年男子,身着有些别扭的龙袍,正与高万姜对视。
突然,那人冷笑一声,取来一张长弓,冲着高万姜的方向射出一箭。柳湘莲挥刀就将射来的羽箭打落,高万姜连躲都没躲一下。
这是挑衅,同时也是向高万姜表明,惠进忠这次来就是来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