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念晚本不欲再拖累郑氏,可想到同州城毕竟自己不熟,指不定哪里出了差错便要前功尽弃。是以迟疑了下,还是点头道了谢。
郑氏将孩子暂时托付给对门的嫂子照看,魏念晚则换上了那身男装,二人走出巷子正欲雇马车,蓦然瞥见道边的告示。
上面所通缉的人像,正是魏念晚。
魏念晚不由心头一蹦!在郑姐姐家中躲避了这么多日,原以为四皇子和萧誉都已放弃了找她,可想不到事态超出了她的料想,官府竟发出了通缉令。
谨慎地看了看周围的人,不见什么可疑之人和衙役,魏念晚才敢上前几步看那告示所述,这一看却是再次震惊。
董婴被杀了!关键所有人还觉得是她杀的!这简直如一道晴天霹雳劈到魏念晚的脑壳上。
这些日她想过自己可能被突然闯入的人带走,想过一出门立马就被人认出报官,可独独没想过她会有这样的罪名,画像被张贴满了大街小巷。
郑氏看过告示后也被唬了一跳,不过到底还存着几分冷静,拉起魏念晚的胳膊便拽去了一旁的巷子里。
“念晚,不然你还是回我家再住些时日吧!”
的确这也是魏念晚的第一退路,但思量了思量,便摇头:“郑姐姐,现在与过去不同了,以往那些人找我只是暗地里,可如今我成了满城通缉的要犯,若再去你家,你便要担上窝藏的罪名。”
郑氏忙摇头:“你救过我,我不怕!”
“可是小宝呢?”
想起才堪堪四岁的孩子,郑氏果然犹豫了,她的命可以为报恩而搭上,可未来小宝怎么办……
郑氏一边放不下孩子,一边又觉得愧对恩人,急得掉了泪。魏念晚温柔地拍拍她的肩头:“郑姐姐不必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咱们还照原计划出城便是。出了城,我也就真正安全了。”
的确是这么个理儿,郑氏抹抹眼角的泪,“好,那我今日一定要将你平安送出城去!”
魏念晚不便抛头露面,郑氏便去街边的铺子里买了一顶帷帽给她戴上,又雇好了马车,径直驶往北城门。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北城门前停下,两人下了车,便扮作夫妻的模样混在出城的队列里。
如今出城管制得更为严格,但凡是年轻女子皆要比对过通缉令上的画像,就连面貌清秀些的男子,也会被仔细验明身份,核实无误后才会被放行。
也正因为检查的程序繁琐,出城的队伍才会排了这么老长。郑氏便探着脖子观察城门官是如何检查的。
此时过检的是一名书生,只因秀骨清相,便被那城门官怀疑是女子假扮,非要他脱掉外袍以证男身。
书生气得嘴里不住道:“有辱斯文!你们简直是有辱斯文!明明在下的户贴过所都给你们看过了,没有任何问题!”
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城门官又哪里能是讲道理的主儿。见他不服,便呼来其它人,强行将书生按到了地上,扒了他的外袍。
“你们、你们……简直没有王法了!”书生气得红了脸。
这时城门官便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脸:“谁叫你小子长得细皮嫩肉的,像个大姑娘!”说罢,给另两个人摆了摆手,讥诮道:“行了,放了他吧,是个带把儿的。”
书生羞愤难当,捡起地上的外袍急急离去。
队列里看见这一幕的百姓有的笑那书生,有的则是同情,郑氏神情复杂地与魏念晚对了个眼神,附耳悄声问:“念晚,这可怎么办,查得委实太严了。”
“郑姐姐不必担心,若有状况我也有法子应对。”魏念晚说这些时一脸的淡定,似胸中已有成算。
郑氏稍稍放了些心,尽量掩饰下内心的慌乱,让自己不露出破绽。
终于轮到他们了,他们相搀着上前,在外人眼里看起来这就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妻。可那城门官看到这样一位樱唇琼鼻的小郎君,私心里的那点恶趣味便又萌生了出来,奸笑着走过来,目光直勾勾定在魏念晚的身上。
“我瞧着你倒是比先前那个还像大姑娘~”
郑氏不动声色地向前挪了半步,赔着笑挡在二人之间:“官爷说笑了,这是奴家的相公。”
城门官懒懒瞧她一眼,见她虽姿色也不错,但比起自己的“相公”来倒是有几分不如。不过人家婆娘在跟前,他也不好太过,便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道:“先前那个你们也瞧见了,如今上头任务压得紧,我们也不敢懈怠,你也脱了外袍验一验身吧,只要没问题便可出城。”
郑氏有些担忧地看向魏念晚,魏念晚却仍是一脸的平静,只道了个“好”字,便推开郑氏,作势要宽衣。
为防万一,其实魏念晚早已备下了眩晕药,轻微的药量不会像迷药那样让这些城门官昏倒,却会让他们头脑昏沉,判断力下降。
她借着轻解外衣的动作,将掌心里的药包撕破,往面前的三个城门官身上轻轻一泼。
三人顿觉脑子昏昏,眼前似蒙着一层迷雾,这感觉就仿佛喝醉了酒了一般!甚至连方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有些不记得了。
眼瞧他们进入了状态,魏念晚便将刚刚解开的外袍复又合好,有礼地问:“官爷检查好了,我们是否可以出城了?”
实际检没检查他们也记不清了,脑子里只剩下一团浆糊。
郑氏无比佩服魏念晚的手段,赶紧上前将她的胳膊挽住,催促道:“相公,咱们快走吧。”
魏念晚欣然道“好”,谁知两人才要提步,另一个洞门下的城门官突然大喊一声:“是璟王殿下和吴国四皇子的马车!”
魏念晚震惊回头,果真看到两辆马车并辔而来,而正在排队的百姓,已纷纷开始下跪迎接。
深知留下来便再无退路,魏念晚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这边,和郑姐姐毫不迟疑地快步出了城门。
萧誉从马车里下来时,刚好瞥见两个通过城门的百姓,虽说有些失礼,但他倒也不是那么计较之人,是以并未作追究。
单君让紧跟着也从马车里出来,他没留意魏念晚,却留意到一众跪地伏礼的人群中有三个直挺挺、格外打眼的城门官。
那三人正是先前中了魏念晚的眩晕药,此时仍神智不清的城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