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从勇涕泪横流情绪激动地开口,堪堪扯掉口中棉布的嘴里还溢着血,显然不是在做戏,而是由心的认为他的妻女已然死了。
魏念晚立时便意识到他是受人蒙蔽,忙问:“是谁告诉你的她们死了?”
赵从勇先是怔了下,而后陷入犹豫,似有什么难言之隐。魏念晚便猜到了,能让他如此忌惮的,必然是他一直听命的那位“主公”。
“是吴国四皇子对不对?他骗你说你的妻女都已死了,所以你觉得世间已无留恋,与其等着迟早会到来的斩刑,不如直接去与她们相会?!”
魏念晚的话显然是戳中了赵从勇的心思,他有些难过,但很快还是抓住这话中的重点,继续确认:“你说四皇子只是骗我,那她们母女都还活着对不对?”
事到如今,魏念晚已没有继续欺骗他的必要,便干脆亮明自己的身份道:“其实我从来不是你的同党,当初诈你不会是想骗你供出背后指使你给璟王殿下下毒的人是谁。你说三日后他后出现在刺史府,而三日后来到刺史府的是吴国四皇子,我便知是他要害璟王。”
“他为了让你听他的摆布,强扣了身怀六甲的赵夫人。昨夜赵夫人想逃走时,他又强行给她灌了堕胎药,打算害死你们的孩子,这便是他口中的‘小惩大戒’!今日他又来此诓骗你说赵夫人和你女儿已经死了,逼你自己了结生命以达到灭口的目的。”
“这样一个阴险又狠辣的人,你当真还视他为‘主公’?还要忠心于他?”
赵从勇渐渐低下头去,似一时难做出决定。
魏念晚则继续道:“你放心,你的妻女如今都平安,是我昨夜强行催产保住了你们的女儿,是璟王殿下提供了庇护让她们不再受四皇子的迫害。”
这话让赵从勇一颗悬着的心彻底落了下来,他感激又愧疚地看着铁棂那头的魏念晚:“是你和璟王救了我的妻女……你们居然……居然……”
他又羞又愧哽咽着说不出后面的话来,魏念晚却帮他说了出来:“居然以德报怨?”
赵从勇用力地点下头去,他从未想过救下自己亲人的竟是险些死在自己手里的人。
“那你如今怎么想,可愿报答璟王殿下?”魏念晚也打铁趁热地引导。
赵从勇自是没有二话,豁然抬起头来:“愿意!我愿意!从此璟王与女傅让我做什么,我便去做什么,绝无二话!”
魏念晚嘴角微扬,溢出个满意的笑容:“那好,我这便叫人给你拿来纸笔,你将吴国四皇子逼迫你毒害璟王殿下的经过,详细写下来,并画押。之后璟王会安排人押送你去上京受审,你只需将所有事情如实供出,我会劝说璟王对你网开一面,让你与妻女还有团聚的机会。”
赵从勇本是带着赎罪报恩的心思应下的这事,可一听居然还会对自己从宽处置,内心激动万分,边给魏念晚磕头,边感恩道:“娘子与璟王的大恩小人铭记于心!以后若有需要,小人定赴汤蹈火绝不推辞!”
魏念晚交代下去,不一时狱卒便将纸笔送来,赵从勇如实写下供状画了押,魏念晚接过看了看,便折好收进袖袋里。
离开时她轻飘飘丢下一句:“赵从勇,璟王开恩,今日会安排你去见一眼你的妻子与女儿。若不想吓到他们,你最好收拾一下自己。”
赵从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待人走出门了才缓过神儿来,之后便疯狂地将手伸出牢笼,去够池子里的水净面。
待他擦净脸上和手上的血迹,又将衣裳头发也整理一番后,整个人已是整洁体面了许多。
这时先前为他送来纸笔的狱卒突然又折返回来,看着驻步在牢笼外的狱卒,赵从勇下意识便问:“可是女傅又有什么话要交代?”
那狱卒笑眯眯看着他,语气温和:“女傅没什么话要交代,只是吩咐我来帮你往舌头上涂点药,免得到时血止不住,吓坏老婆跟孩子。”
“女傅可真是体恤……她是我们一家的恩人呐!”赵从勇不禁发出感慨。
狱卒从袖子里取出一支细长的小瓶子,一边旋着瓶塞,一边催促:“还不快把舌头伸出来?”
赵从勇听话的张大嘴巴,努力的伸长了舌头。他看着狱卒将瓶塞拔出,在自己的舌头上迅捷一抿,而后便有什么东西坠落下去,从铁棂子的缝隙里落入了水中……
狱卒的动作属实快得惊人,直到将手收回去了,赵从勇才突然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痛意袭来!想要发出痛吼之际,才意识到自己的口中空空,舌头不见了!
大量的血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他看到那狱卒的脸上仍是挂着笑,只是温和的笑变成了狰狞的。狱卒手里拿的哪里是什么瓶塞,而是一把被伪装成药瓶的寸长的小刀!
“啊——唔——”他垂死挣扎,嘴里却只能发出些奇怪的声音。
这时那狱卒缓缓开口:“女傅没什么话交代,可四皇子有。”
赵从勇蓦然止住挣扎与呜咽,骇讶地瞪着他。
“四皇子说了,他虽答应让女傅带走你的夫人和女儿,却没答应让她带走你。上京城你就不必去了,先去趟酆都城吧~”
说完这话,狱卒便讥笑一声,慢悠悠地离开。
身后重新传来赵从勇呜呜呀呀的声音,然而那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走到门前时,狱卒回头确认了一眼,人果然已经咽气了。
……
这厢魏念晚才刚刚走出牢房不多远,就听见有人呼喊:“赵从勇又咬舌自尽了,这回将整条舌头都给咬下来了!”
像有什么在心里的那根弦上猛弹了一下,魏念晚蓦地顿住步子,愕然转身!
她快步折返回去,见到狱卒便向他确认:“赵从勇真的又咬舌了?!”
“是真的!”
她眉头深深锁起,全然不理解这是为什么什么,明明方才一切都说好了,赵从勇知道妻女平安,自己也将与她们团圆后,已没有求死之心了。
为何却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