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我这里没有这个人。”单君让将脸别开,先前的急切一扫而光,重又摆出一副矜高倨傲的态度。
“四皇子这是在装糊涂?”魏念晚有些着恼地看着他,“那好,你的问题我也不会回答。”
这话却换来单君让的一声嗤笑,他重新将目光落回魏念晚的脸上,似在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丑:“本殿下才将你从阎王殿给救回来,你就翻脸无情?”
“翻脸无情?”魏念晚也不由低笑出声,捂着自己犹有些不适的心口位置,道:“你刚刚想杀我,还指望我帮你?”
“能杀你一次,自然也能杀你第二次,今晚你的命握在本殿下的手中,我劝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同样的事情,和颜悦色地做了便是情分,酷刑之下再做,可就一文不值了。”
如今的魏念晚的确怕死,可她却也明白对于单君让来说,一辈子变不回男人是件比死还可怕的事情,是以她并不觉得是自己被他抓了把柄,反倒是自己知晓他的软肋在何处。
她眉眼间极是放松,就这么一言不发地静静等着。起先单君让还不明白她在耗什么,可很快就明白了。
帐外传来脚步声,是方才给魏念晚施针的那位太医的声音:“殿下,可以起针了。”
“等等!”单君让一声厉喝,制止了正朝床榻走来的太医。
太医在屏风前顿足,虽不解四皇子为何不叫自己去起针,可听到他声音中气十足,心下便甚是欣慰,看来他的这套针法还真是针到病除。
魏念晚定定看着有些慌乱的单君让,像是在看一出好戏,适时提醒:“四皇子先前能蒙混过关,是因我昏迷中配合了你,而今我若不肯配合,立时便会露馅。四皇子莫忘了,外头的这位可是连您中毒之事都未曾提过的,他不是你的人。”
单君让的那点慌乱正是因着明白这一点,太医不是自己的人,甚至是要害他之人的帮凶。今晚之事若叫他识破,事情便会超出自己的掌控。
是以他命道:“太医退下吧,针我自己取下便是。”
自己取下?太医闻听此言深皱起眉头,犹豫之下还是准备退出。这时帐内却又响起一个声音:“等等!”
太医重又驻足,静待吩咐。
方才这句“等等”其实是魏念晚所说,因着她刻意模仿单君让的语调,加之声音短促不易被察觉异样,竟没有引起太医的怀疑。
单君让着恼地盯着她:“你想做什么?你的贞洁不想要了?!”
“贞洁?”魏念晚被这两个字逗笑了,她自是明白被人发现她夜闯吴国四皇子的寝间代表着什么。可是命都快没了,她还要在乎这点闺誉?
对于单君让的威胁她置若罔闻,自顾自地坚持着:“你若敢让太医离开,我便大声告诉他我的身份!你与大梁皇子的女傅私通之事一旦传回吴国,你猜你那位亲姨母会如何疑你?到时纵你有千般算计想要破坏这次的质子交换,她也不会让你如愿!”
这些话果然起效,单君让妥协,只是回答她时仍是用一种极具威胁的语调:“哦,原来白日里弄湿女傅衣裳的女使叫莺儿啊?不过无所谓了,乱葬岗也不需要刻碑文。”
说这话时他刻意将脸凑近,近乎是贴着魏念晚的耳垂,用只有他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量。
魏念晚心头剧烈一颤!
虽则从傍晚听到映秋说找不到此人时,她脑中就闪过了一些不祥的念头,但那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并不觉得这么一点意外就能要了一条人命。
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那个可怜的女使,是真因她的一点心机而受牵连。
“你为什么要杀她?”她既愤恨且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单君让。
单君让挑起一侧唇角,笑着纠正她:“我可没有杀她,她是被自己杀死的,自缢而亡。”
“为什么?!”
“因为蠢。”单君让毫不在意地对一位死者进行起了批判:“她连你故意洒汤这点小伎俩都看不懂,甚至还在引你去更衣时放由你一人在屋内,完全不知自己在门外守着时,你已翻出窗子悄悄潜入了赵从勇妻子的房里……试问这样的一个蠢货,本殿下如何敢放心留在身边?”
魏念晚既惊且怒地看着这张柔美却邪恶的嘴脸:“你知道我见了赵夫人……你把她怎么了?”
难怪今晚赵夫人的房里空无一人,魏念晚不禁开始彷徨,莫不是她也如莺儿一样的下场?
“想知道?”单君让又向前欺近一下,逼得原本倚靠在引枕上的魏念晚努力向后仰,竟形成一个暧昧至极的画面。
因紧张她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声音变得越发不自信:“赵夫人到底如何了?”
单君让像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事一般,笑得虽无声,却张扬恣肆:“你不像其它女子那样在意自己的贞洁闺誉,本殿下还当你天不怕地不怕,原来竟是如此心软……”
“一个只一面之缘的女使死了,就能让你心生愧疚。一个赵从勇的妻子,也能让你担忧万分。若你真想知道她如何了,就不要再顽皮地给本殿下捣乱~”他骨节分明的长指在她尖尖的下巴上一挑,显得很是孟浪。
魏念晚一句话也没有说,显然是不想再激怒他了。
这时单君让便再次向外命道:“行了,无事了,太医退下吧。”
这回太医是真的退下了,魏念晚未再出声阻止。直到门被关上,她才迫不及待地问:“你现在可以说了?”
单君让满意地将身子撤回,声量也无需再刻意压抑:“你放心,我没有杀她,只是对她小惩大戒而已。”
赵夫人对单君让还有用,只要她在他手上,牢中的赵从勇便不敢乱说。这点魏念晚很清楚,是以对单君让的话并不怀疑。
只是他的那句“小惩大诫”让她有些不安,焦急追问:“她一个待产的妇人,受不得半点惊吓,你是如何对她小惩大戒的?”
“待产的妇人?”单君让语调玩味地重复了一遍这话,忽而下了定论:“她现下已经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