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觉得一身轻松,癸城的事他只是损失了一个晚上的睡觉而已,只要他没有损伤,根本就不用去管其他的狗屁东西,那是伯夷父和圣女凤妮的事情。此刻他只是癸城的贵宾,并不想自找麻烦。对于这类麻烦,在自有邑族出来之后,他已经受够了,再也不想受这等闲气。
轩辕更不想做什么有熊族的成员,也不想成为其中的一分子,看别人脸色行事始终不是他的性格所能承受的。否则当初他也不会以一种叛逆的心理去拒绝习练蛟梦的流云剑道了。
轩辕从来都不觉得自己的脑子比别人差,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事情是别人能做到而自己不能做到的。此刻他所要想的问题并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利益,而是整个龙族的利益,他已经不能够再随意行事,生命并不是只为某一个人而存在的,所以再不会如最初那般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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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城沸腾了一夜,天明之时方逐渐恢复平静,但轩辕却要走了。
轩辕提出要离开癸城之时,所有的人都不解,也都大感惊讶。
的确,圣女凤妮专程赶来癸城,虽然说是来看施妙法师的伤势,但事实上却是因为轩辕。
可轩辕竟似乎不领圣女凤妮的情,提出要走,这的确让伯夷父和蒙赤武诸人不解,也感有些惊讶。
惟一高兴的人或许只有伏朗,伏朗是极不喜欢这样一个对手存在的,对他而言,轩辕最好是走得越快越好。他的确已经感觉到了来自轩辕的威胁,这自昨晚与轩辕交手之时,他便已经知道,轩辕有足够的能力威胁到他与风妮之间的关系。
虽然轩辕没有显赫的家世,但这个人却有着让人无法揣测的实力。伏朗自也听说过轩辕的龙之旅,那个让九黎头大的龙之旅,因此,这一刻他对轩辕不得不重新估计。
昨晚伏朗动用了致命杀招“神鬼俱损”,使自身的功力损耗不少,此刻他还真没有信心能够胜过轩辕,虽然他身为三苗伏羲部的年轻第一高手,可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很正常。伏朗虽然骄傲,却非不明时势之人,当然他也更坚定了要除去轩辕的决心。
轩辕并没有多少行李,而这一切都交由剑奴去打理,他根本就不用担心。
剑奴的忠心让轩辕深感庆幸,能有这样一个高手一路上相互照应,的确不是一件坏事。
“轩辕公子真的要走吗?”牧野带伤赶来,有些不愿地问道。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自己的事要做,我也不例外,当然必须走了。”
轩辕拍了拍牧野那未受伤的肩膀,淡然笑道。
“我们剑营的兄弟本想请公子去指点指点几招剑术,却不想公子却要走,不知我们今后还会见面吗?”
“当然会,我相信我们是有缘的,有缘者就定得天缘,相信再见之期不会遥远!”轩辕肯定地道。
“轩辕公子,圣女想请公子一叙!”癸城长老高应分开人群来到轩辕的身前,诚恳地道。
轩辕对此并不感到惊讶,只是淡淡地向剑奴笑了笑,道:“等我回来!”
剑奴微微颔首,他自然不会在轩辕没有回来之前便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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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女凤妮的眉头皱得很紧,那种我见犹怜的深思状,更使得她那超凡脱俗的美丽增添了几分清雅。
室中极静,仅凤妮一人以手支颌而思,身子微依于红木大椅上,表情有些倦怠和疲惫,抑或是此刻她的心正陷于一个矛盾的抉择之中。
室外是一片花园,花园中绿草红花,还有一条天然的小溪淌过,但此刻花园之中的人全都抽调出去。
轩辕是被高应领入室中的,高应随后便退了出去。
轩辕自然知道这是在为他安排与圣女独处的机会,因为整个花园之内,包括这座宽敞的房子之中,惟剩他和圣女风妮两个人。
这种大张旗鼓的安排的确有些出乎轩辕的意料之外,他也估到凤妮一定会安排一个独处的时间给他。
可是却没想到竟抽调出一个花园和如此整套房子,这种做法分明是不想让他们的谈话被任何人听到,也只有这样安排才能防备别人偷听。
轩辕走入室内,才发现室内的地面全以厚厚古朴的大青石铺就而成,而青石之间的缝隙经过特殊处理,使得地面平整而洁静。
轩辕不由得暗赞,这样的房子只怕便是土计那种精于遁地之术的人也无法窃听到任何东西,虽然轩辕心中这么想,但却不想说出来,不过他知道圣女凤妮是有备而作。他隐隐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圣女凤妮微微抬了抬头,极为幽怨地望了轩辕一眼,但却没有说什么。
轩辕的心头一颤,虽然他见过的美人不少,但是却仍无法不为圣女凤妮的眼神所动。那之中似乎包含了整个天整个地,更融入了一切人类所应有的感情。
他知道,自己的心中并非全然不喜欢圣女凤妮,并非全然不爱这拥有着无可比拟的美丽女人,只是他一直回避这个问题而已。
没有男人可以拒绝凤妮的美丽,没有男人会不爱美女。当然,轩辕知道自己并不全是因为凤妮的美丽才爱她,而是在内心深处确实对她的那种高不可攀的气质有些倾倒。凤妮的美是美在那种内涵,正因为轩辕内心深处有着这么一分情愫,所以他很难释怀凤妮当初所作出的绝情决定。
“圣女叫轩辕来不知有何吩咐?”轩辕凝立半晌才开口问道,他并不想让沉默的僵局继续保持下去。
“你真的要走?”凤妮突然轻轻地叹了口气,抬头幽幽地问道。
“不错!”轩辕肯定地点了点头道,这已是事实,他没有必要否认。
“你仍在生凤妮的气?”凤妮伸手作了一个“请轩辕坐下”的姿势,淡漠地问道。
“但愿我知道!”轩辕不想有太多的客气,悠然坐下,但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圣女凤妮的问话,只得苦笑道。
圣女凤妮专注地望了轩辕一会儿,突然开口又道:“如果我请你留下来帮我,你肯吗?”
轩辕一怔,有些讶异地望了圣女凤妮一眼,半响才道:“如果圣女真的需要轩辕相助的话,我定倾力相助,但此刻我必须先离开癸城!”
“为什么?”凤妮有些失望地问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应该做的事,都有自已该走的路。其实,人活着并不只是为了自己,如果圣女定要让我回答为什么的话,我想那定是因为我的朋友兄弟们需要我!”轩辕淡然道。
“凤妮是不是真的很自私?”凤妮听轩辕这么一说,竟有些诚惶诚恐之感,怯生生地问道。
轩辕也觉得凤妮的语气有些异样,她实在是完全没有必要露出如此神态,她之所以显得惶恐,定是因为她真的感受到了某种危机,已经使她失去了本应该有的镇定。
是的,凤妮的神色有些憔悴,有些倦怠,这种神情让轩辕有些心痛。他无法抗拒由内心生出的怜惜,不由起身缓步踱到凤妮的身前,轻轻地蹲下来,怜惜地抓住凤妮摆在膝头的左手,仰望着风妮那让他心痛的俏脸,柔声问道:“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烦恼让你困扰难解?”
凤妮出奇地没有抽开柔荑,任由轩辕双手紧抓着她的手,并放在她的膝上,她知道轩辕此举绝没有半丝亵渎之意,一切都是那么坦然,那么真诚。她的心中甚至有些感动,从来都没有任何男人以这样的形式向她问话,那细腻的动作,那温柔的话语,以及自轩辕手心所传来的热力都让她心颤。
凤妮轻轻地叹了口气,目光似乎有些害怕与轩辕那深邃的目光相对视。
轩辕依然是半跪半蹲着,但他将凤妮的手握得更紧,有些命令式地道:“看着我,告诉我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告诉我你究竟是为什么烦恼?”
凤妮似乎无法抗拒轩辕的语气,只得将目光再次移回,她发现轩辕的眸子之中如一泓清泉,平静、幽远、坚决,不合半点杂质,让人不自觉地想到那深邃无法揣测的夜空及宁静的深海,但又让人感觉到在这平静背后那涌动的热烈感情。
“谢谢!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可我却自私地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要别人改变生活方式,我真的是太自私?!”凤妮涩然道。
轩辕笑了笑道:“你别傻了,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够改变别人的生活,只有自己才能够改变自己的生活。正如你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但生活又是什么?又有谁能够肯定地告诉自己,什么样的生活才是属于自己的,凤妮你能够吗?”
圣女凤妮一愣,旋而又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道:“不能!”
“这就是了,生活只是一个名字,没有任何实质的约束,行乞是一种生活,称王称霸是一种生活,杀人放火是一种生活,济世救人也同样是生活的一部分…
只不过是生活的方式不同,但这种方式并不是绝对的,如兵无常胜一般,生活都会随着环境和时间的改变而改变。当然,这也与一个人所追求的目标和所面对的问题有着密切的关联。因此,没有谁能够改变别人的生活方式,只有自己才能够改变!“轩辕笑道。
顿了顿,轩辕又道:“这个世上其实也没有自私可言,说白了,也就是生活方式的不同。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适者生存,为了生存,没有任何理由好讲,甚至是不择手段。问题只是因为人有思想,懂得如何去思考,如何去分析和取舍,这就是人与野兽的分别,这个分别便在于理智。凤妮觉得自己自私,是因为你仍是一个善良的人,你的生活方式依然有些脱离现实的残酷。”
凤妮静静地听着,她并不是一个笨人,虽然她不能全然明白轩辕每一句话,但轩辕的话的确给她造成了强烈的震撼。
“告诉我,你为何而烦?如果轩辕能够帮忙的,绝不会吝啬自己的微薄力量!”
轩辕又轻柔地道。
“有熊族将面临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我感觉到自己完全无法把握眼下的局面,犹如一叶在救浪中挣扎的小舟,这种无法踏实的日子凤妮实在是受够了!
受够了!“凤妮突然神情有些激动地道,似乎心中所积压了许久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的机会。
轩辕望着凤妮,半晌,依然姿式不改,但只是以手掌轻轻地磨擦着凤妮的手背,柔声道:
“我知道凤妮的心情,但我仍不觉得有熊族将会发生有史以来最大的变故。不过我可以告诉凤妮,命运本就是无法揣度的海洋,而这个世界就是上天耍弄每个人命运的舞台。在这个世界中,处处存在危机,也处处存在生机。我们活在这个世上,就像是在怒海中操舟,没有此岸也没有彼岸。有时候,我们是身不由已地被推上浪头,然后又身不由已地跌入浪谷。这就是命运,不可逆转的命运。有时候,我也在想,人为什么活着?
人为什么仍要作如此痛苦的挣扎?事实上,在我们的心中也明白,这种挣扎是永无止境的,直到小舟沉没,生命的毁灭,除非我们能找到一座岛屿。是的,我们就因为为了找到这座岛屿而顽强地活着。人,绝不能轻言放弃,绝不能放弃信念和希望,只有存在着希望,我们才能够坦然面对任何险恶的环境,冷静地与风浪相搏,只要我们熬过去了,就定能找到那座岛屿的存在……“
“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幸运地找到那座救命的岛屿,也并不一定能撑到找到岛屿的那一刻。人是可以支撑,但我们所操的小舟若承受不起风浪,在未找到岛屿之前便支离破碎呢?
你以为我只是在危言耸听吗?你以为我不想领着有熊族这只陈旧的船去找到歇足的岛屿吗?
但是,你可知道,这已是一只被蛀虫咬得无法经受风浪的废船……”凤妮有些激动地打断轩辕的话道。
轩辕一呆,半晌未语。
凤妮望了轩辕一眼,有些歉意地道:“我不该向轩辕发脾气,毕竟你有你的生活和想法,若是将你硬拉上这只破船,对你也实在是不公平的。不过,凤妮不知道将这番话向谁诉说才好,而我相信你是惟一理解我的人,你不会怪我的,是吗?”
轩辕苦笑道:“我当然不会怪凤妮,反而应该感到高兴,至少,凤妮已经将我当成了朋友,只是我不明白为何凤妮将有熊族的局势想得如此糟糕,难道事情真的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吗?”
凤妮涩然苦笑道:“也许比我所说所想象的更为严重,这次有人欲置凤妮于死地,轩辕是亲眼所见的,而这些人可以用死士去称呼他们。当然,我并不惧怕这群死士,也不会害怕他们明刀明枪地对付我,但轩辕应该知道,这群人是不择手段。不讲道义的,他们只为达到目的而不惜一切,这样的人自不会明刀明枪地来杀我。其实,凤妮并不害怕死亡,死亡其实不过是一个再生的过程,个人的命运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有熊族千百年来积累的基业将随着某一种平衡的打破而毁去。凤妮之所以苦恼,是因为有熊族中几乎没有可以完全信任的人!这使我根本就看不到希望所在,看不到前途有何光明可言!“
“怎会呢?不是仍有你王叔蒙络和创世大祭司…
“正因为有他们的存在我才感觉自己是多么的孤单,甚至连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现在我惟一信任的施妙法师也身受重伤,整个有熊族几乎没有人可以帮我了!”圣女凤妮打断轩辕的话,苦恼地道。
“那伏朗呢?”轩辕提醒道。
圣女凤妮不屑地一笑,道:“我最了解他的为人,我更了解太皋的野心,伏朗也许会全力助我,但是他们父子所想的却也是我有熊族的不世基业。伏朗故意出卖你们,看上去像是因为嫉妒,但事实上只是不想我建立起自己的力量,要让我感到孤立无援,然后全心依赖他们父子俩。如果最后他们助我夺得了有熊族的实权之后,就会毫无顾忌地控制我,而我那时候根本就无力违抗他们的意愿。”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接道:“我和我哥从小就离族习艺,因此,对族中的人事根本就不熟悉,我所知道的,只是我自伏羲部回来之后所了解的。事实上全族上下许许多多重要的位置都是创世大祭司的亲信或是王叔的亲信把持着。我怀疑这次计划想害死我的人可能会是创世大祭司,当然王叔也脱离不了嫌疑,也只有他们才有能力在癸城中安排一个重要的人物。
事实上,有熊派人将我接回族中之事极为隐秘,只有我父王和王叔蒙络及创世大祭司三人知道,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而这群去接我返族的人都是父王的绝对亲信。可是他们一路上中伏,甚至后来还惹来鬼方和东夷族在半途的截杀。因此,消息只可能从创世大祭司以及王叔两人的口中透漏而出。事实上,我早就猜到有今日,是以,我一路上想去有熊各支系招揽一些没有受熊城势力干扰的力量,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去有邑族的原因。而这也是太皋父子所不愿意看到的,因为太皋也知道熊城的境况,所以他便派出神庙的高手及让伏朗在暗中相护,就是为了防止我一路上发展自己的力量而影响了他们对我的控制力。而后来你和叶皇他们的表现太出色了,更引起了伏朗的不安。于是他也便想借九黎人之手除掉你们,可恨那时候我自己也是身不由己,知道伏朗这一作法还是后来回到熊城之时,可是那时侯已经无法挽回局面了。因此,我只希望你们仍活着,有一天能再见到你们,然后向你们解释道歉。事实上,我也不敢奢望你们能够原谅我,因为一开始我就只是把你们视为将来可以用来对付别人的武器。但是轩辕,请你千万不要认为凤妮是一个喜耍手段的人,我此刻真的感到很孤独、很渺茫,很害怕,我需要有一只强有力的臂膀来支撑我,我需要在深夜梦中惊醒之时有一个理解我的人轻声安慰我。
轩辕,你明白吗?“说到最后,凤妮禁不住双手将轩辕的手紧紧相握,像是怕轩辕突然之间飞走了一般。
轩辕心中热血浮涌,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凤妮的口中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如此坦诚,又如此直接,更是如此的凄惶。凤妮的每一句话都似乎嵌入了他灵魂的深处,激起了他存于骨子之中的侠气,土出誓要保护好她的动力。
对于弱者,每个人天生就会生出一种呵护的心理,何况更是一个举世无双的美人?
轩辕并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虽然他正处在冲动的年龄阶段,但他却拥着他这个年龄之人所没有的冷静。
不可否认,圣女凤妮是个极为聪慧也极为厉害的女人,更知道如何去运用手段保护自己,只从她对眼下形势的分析,对每个问题的剖析,便知道这个女人不仅聪明,更有野心。也许她本性是善良的,抑或她只是迫不得已才不能不学会保护自己,可是面对这种女人,如果一不小心,就会成为她的工具,被利用。
但对于这种女人,你绝对骗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