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天地如炼

钢铁堡垒最后一道防线处……

残存的人类士兵正麻木的用枪械扫射冲上来的那些兽人们,而兽人们面色狰狞,但是眼神呆滞麻木的正向着阵地冲来,然后随即被打成肉泥,而后更还有海量兽人在冲来。

彼此都已麻木,战到现在,人类士兵们心中其实已经没有了愤怒,也没有了发泄,有的只有发自内心的疲倦与痛苦。

他们毕竟只是原始人类,虽然对兽人一脉恨得狠了,但是对其痛恨的记忆其实并不深刻,因为深刻的那些早就被兽人们屠杀了,所以他们在之前才会显得麻木不忍,虽然这次战争将他们的仇恨与血性给掘发了出来,但是连番杀戮之下,他们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过往记忆,这时候剩下的就只有麻木了。

与人类士兵,与兽人士兵们不同,或者说与人类与兽人一方不同,外来的种族,不管是精灵族,还是恶魔魔鬼不死族等等,他们全部都在兴奋且疯狂的投入到混战之中。

若是恶魔魔鬼等种族如此那还说得通,下位面的生物通常都是战狂类型,不管是守序的魔鬼,还是混乱的恶魔都是如此,那种疯狂就刻印在他们生命因子的最深处,只要一有战斗的机会就会爆发出来,这时候这些下位面的生物们不但与彼此厮杀,更是在屠杀兽人群,同时他们还向着精灵族方向冲去,也有部分开始往天使族方向厮杀。

恶魔与魔鬼是在场除了兽人和不死族以外数量最多的,源源不绝的从后方还有大军赶来,而且光论战力而论,绝大多数的恶魔与魔鬼单体战力都远大于别的种族,几乎每一个种类的恶魔与魔鬼都属于强战种族。

所谓的强战种族,就是指该种族的普通个体,那怕不是所谓的超凡,其战力也足以匹敌别的种族的超凡强者,而且依照种族的不同,所匹敌的超凡强者从一阶二阶,甚至可以到三阶乃至是传奇,比如最为著名的强战种族就是龙族了,真龙族中那怕不是超凡的個体,只要其成年都有着接近乃至就是传奇位阶的实力。

在兽人与古兽人一脉中,强战种族也是不少,比如牛头人及其衍生分支,譬如羚牛人,或者牦牛人,这些都是属于强战种族。

而恶魔与魔鬼,除了最低级的劣魔与小恶魔以外,几乎其所有衍生种族都属于强战种族,他们的战斗力远比物质世界的万族要强大得多,因为弱小的恶魔与魔鬼早就已经被淘汰一空了,在下位面那种恶劣环境下,只有最强壮,最狡猾,最强大的恶魔与魔鬼才能够生存下来。

而物质世界就是他们最为渴望的天堂,下位面的生物都有吞噬灵魂变强的手段,而且灵魂在他们手中也可以做许多的事情,不管是催生出大量的劣魔或者小恶魔,又或者是拿来作为魔法材料,又或者是用来当成能量燃料等等,对于恶魔与魔鬼来说,灵魂就是他们最核心的货币。

除了对恶魔与魔鬼来说,灵魂是他们最为渴望的东西,不死族同样也需要大量的生物灵魂,或者说下位面生物对于灵魂的渴望是无穷无尽的,对于他们来说,灵魂几乎可以说是他们的一切。

正因为如此,当这些下位面生物从血战战场突破而出,来到了物质世界后,他们一开始还有些懵逼,然后他们看到了无穷无尽的兽人集群,这让他们开心坏了,简直就是大喜过望,这还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肥肉啊。

正因为如此,随着战争继续,这些外位面生物变成了战场上的屠夫,从某种方面来说,他们的疯狂甚至不亚于这时候的兽人族。

整个战场都化为了彻彻底底的绞肉场,每时每刻都有大量的生命死去,而随着这些生命的死去,不光是兽人一脉的超凡者们在快速变强,甚至连在场的其余种族也都有种种感悟在心头闪烁,也就是俗称的灵光一闪。

对于高阶超凡者来说,也就是传奇及传奇以上位阶的强者来说,除了日常的修炼日积月累以外,更多的则是训练入微,训练各种技巧,以及对天地自然的感悟等等,用圣位和先天魔神们的话来说,就是所谓的亿万年吞吐,只有这样才能够有进步,这也是在正统修真出现之前,几乎所有超凡者们进步的最主要途径。

当然了,也有一些取巧的方法,比如获得别的强者的遗产遗物,又或者是获得先天灵宝,再或者是在生与死的战斗中取胜之类等等,而在这些取巧之法中,所谓的顿悟,所谓的灵光一闪就是最为珍贵的提升方法,不过这种方法可遇不可求,而且提升极大,还没有副作用。

在这时,所有的超凡者们,而且是实力越强的存在感受到的灵光一闪越多,那怕就在这战场之上,就有许多的灵位强者当场开始演练新招,或者是提升入微,提升战力,然后他们立刻就开始查究这些灵光一闪的来源,因为太频繁了,那怕他们中最为弱小的灵位都至少获得了四五次灵光一闪,这非常不正常。

很快的,他们就发现了端倪。

兽人一方自然不多说了,战潮大战潮本身就有以弱补强的因素在其中,只要低级弱小兽人死得多,剩下的强壮兽人都会变强,而超凡者更是获得更大的份额。

但是别的种族可没有这种血脉手段,按道理来说他们不应该变强才对,这里又不是血战战场了,但事实就是,随着战场杀戮,他们确实在变强中。

在他们仔细查看中,就发现了一个情况,那就是他们自身种族的凡人军队杀戮越多,死亡越多,那么他们所获得灵光一闪的几率就越大,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虽然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但是这并不妨碍这些灵位们大喜过望,他们立刻就命令自己种族军队,开始不计代价的攻击周围一切非自身种族的人,而且在这种快速变强的诱惑下,他们也想出了各种办法来攻击那些凡人军队,那怕有着天地反噬效果,让他们无法一下子大规模清空凡物,但是也可以用魔法削弱,或者制造大规模的声波,震荡,或者是能量扩散压制之类来削弱一大片的凡物,这样他们所受到的反噬效果很低,却可以让数十万,上百万的凡物几乎失去战斗力,从而让他们自身的种族军队可以快速收割生命。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果真是天地如炼啊。”

张好焕瘫在钢铁堡垒最后防线的山洞外壁上,他看到那些灵位们开始不顾一切的收割凡物生命,当下他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按照他所知道的历史来看,这个时代非常特殊,在人类城之战前后近百年时间中,也即昊自爆前,与昊自爆后这一段时间内,天道隐没,人族崛起。

张好焕所知,洪荒历时代,人类被天地所厌弃,所以无法成就超凡,而且更会大肆刷新人类以供万族屠戮,由此累积下无穷量血色气运,而其后果就是永夜来临。

这一场永夜并没有持续到多元宇宙毁灭,而是短短数百年后就此消散,而后天道隐没,万族和人类共同慢慢重新发展,在此期间,昊引发了人类城之战,在记录中,昊是为了成就圣位而引发此战,但是现在张好焕来看,所谓的为了成就圣位而引发人类城之战就是一个笑话,昊必然是有着别的更为深层次的缘由,具体是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而在人类城之战前后时间段,天道隐没,整个多元宇宙是以自然状态在运行着。

所谓的自然状态,也就是他之前所念的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这一段话了。

比如战场上的天地反噬,越是强大的超凡者,在战阵中屠杀凡物,就会引发天地反噬,连天罚青雷都会出现直接轰杀反噬者,这其实就是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再比如现在,高阶超凡者们因为自身种族的凡物死亡,以及杀死更多敌人,他们不停触发灵光一闪状态,这其实就是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强者越强,强者恒强。

这其实也是天地宇宙最残忍,却也最为公平的法则,天地如炼,唯争一线,不争不为生命。

这就是这一个奇特时代中的特殊现象,而在张好焕所知道的历史记录中,人类中的顶尖英豪们,其实也是趁着了这一段特殊时期的机遇才能够快速成长,特别是人类既有刷新概念,又有着死亡后的血色气运,再有着反抗万族的暴乱,这些种种,才让人类顶尖英豪们有了最初的崛起资本,在此之前天道显现时没有这些,在未来开天辟地后,人皇以人道代天道后也不会有这些。

(……但是这其中还有许多蹊跷,比如从历史记录之中,当人类城之战后不久,当昊自爆而死后,双皇就会脱离低纬度,而后,天道逐渐复苏,按道理来说,天道就该开始压制人类,那时候的人类英豪以古钧为首,其实力也不过是临圣,面对万族的高阶圣位勉强可持平,但是万族的高阶圣位可不止一两尊,更还有先天圣位,更还有镇压一切的双皇,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爆发出开天战役来呢?)

(……除非开天战役前,复苏的天道不但没压制人类,反倒是处处偏帮人类,更压制着万族,这样才可以让人类暗中积蓄更多力量,这才有了开天战役的可能,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张好焕想不通这些,他就把目光看向了古,现在除了古以外,其余人,不管是原始,还是北冥鲲,还是老子,又或者是耶,他们都没有能力再参与这一战了,能够支撑到现在,他们都已经是拼尽了全力,到现在是一点战力都没有,而老子和耶虽然是才到这里,但是他们两个,一个是肉身略微强大的异人,一个则是完完全全的普通人,那怕老子掌了太极图,可是他能够发挥出来的威力真是太极图微不足道的一丁点,能够护持住整个钢铁堡垒已经是最大的极限。

不管他们未来是什么样的人物,便是天上老君,便是全知全能者,但是至少在这时,他们还依然弱小。

而且现在的历史与张好焕所知道的那些历史记录已经是面目全非,比如历史记录中就绝没有提到大领主这样的一个关键核心,也没有所谓的禁地人类城,历史记录中的昊也没有上千年的寿命,是在禁地人类城时就已经显赫崛起,这一切都与张好焕所知截然不同,既然如此,这些人类大能真的会如同历史记录中一样成长与崛起吗?

或者说,现在张好焕所看到的老子,原始,耶,乃至是古……就真的是历史记录中的那些大能吗?

会不会又有着大量的隐秘在其中,所以最初有此名的大能其实中途死了,而继承他们遗产的人改名为这些名字,最终取得成功呢?

张好焕自己都不知道,所以他根本不敢保证这些大能不会死掉,或者说历史不会更改。

(……而且,古的战力……)

导致张好焕这一切想法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古的战力与他预想的不同,而且古的战斗方式也与他预想的不同。

此刻的古依然在天空上与别的种族的灵位对战。

本来他进攻的是兽人灵位,但是随着灵明石猴空脱离五彩石,这头猴子立刻就与天使族的雷米尔对战在了一起,两人的实力可谓是旗鼓相当,雷米尔有着残破的天使之羽先天灵宝,浩瀚圣光无可匹敌,而空居然也莫名可以使用五彩石了,虽然他并不是五彩石所认可的主人,但是只要他持着五彩石,就有五彩毫光保护他身体周围,如此一来,两件先天灵宝几乎彼此抵消,所以两人的战斗就几乎没有了什么差距。

这两人都是灵位巅峰,彼此交战,光是余波就几乎覆盖了整个天空,一招对轰所形成的风暴涟漪,扩散到地面上时都会直接掀飞数以十万百万计的凡物,除了古与格鲁,别的灵位甚至连靠近都做不到。

格鲁并没有参与这场战斗,他一边镇在钢铁堡垒上空,一边遥控精灵族大军快速向钢铁堡垒而来,而随着雷米尔被空所牵制,在场的兽人灵位们就得了自由,他们的数量是在场最多的,特别是陆续还有兽人灵位赶来,到半夜凌晨时,兽人灵位的数量就超过了二十之数,这几乎是别的种族在场灵位加起来这么多。

所以现场就变成了一片混战,恶魔族灵位打魔鬼族灵位,也不停攻击周边的种族,元素族灵位各自捉对战斗,也攻击别的种族,不死族灵位偷袭和围攻别的种族灵位,同时就在现场就开始吸纳战死灵位,由此导致别的种族对其进行了半围攻……

整个现场更是混乱了,不过那怕是这种混乱,兽人依然在不停攻击钢铁堡垒,而别的种族的目标也基本都是钢铁堡垒,这就仿佛是战场上的一个地标建筑一样,所有种族都围绕着钢铁堡垒进行着乱斗。

古在这个战场上,他也不敢远离钢铁堡垒,一方面防备格鲁,另一方面则不停的攻击下方的兽人军队,那怕是拼着天地反噬,道道青雷都在所不惜。

整个钢铁堡垒的防线几乎已经被清空,张好焕他们就倚靠在山洞入口进行着最后的防守,但是毫无疑问的,他们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很可能……撑不到天明的那一刻。

(我该怎么办……)

古心中不停闪过这样的念头。

天上那圣位虚影已经越来越凝实,圣位的气息也已经显露了出来,那就仿佛是天地碾压一样,那怕场中最强的几人也无法承受这股气息,差距大得肉眼可见。

而且最可怕的是,这圣位虽然还没有彻底苏醒,但是他的气息已经笼罩住了钢铁堡垒,那是一股赤裸裸的杀意,无比强烈,只针对人类,对别的种族则只是无视而已。

毫无疑问,当这圣位彻底苏醒的那一刻,他一定会第一时间的杀光这里所有的人类,所有感受到这圣位气息的人都明确了这一点。

(我胜不了的,胜不了这圣位的……我该怎么办?)

古心中再次闪烁出了这样的念头来。

与此同时,在距离钢铁堡垒战场遥远外的天空上,一只魔法战舰群正在以最快速度向着钢铁堡垒飞去。

在旗舰上,籍正在给他的副官叮嘱着什么事,而这时罗刚好走进来,那副官就急匆匆的走了。

罗自然听到了籍所叮嘱的事情,他就说道:“一点退路都不留?”

籍哈哈大笑,他摸了摸腰间的崭新大刀,这是一把他才获取不久的大刀,是一只袭击他的灵位级强大魔兽的脊椎骨,加上他的紫雷锻造而成,威力比以前所用的大刀强出许多。

当下籍就说道:“……我们人类本身就没有退路,只能够一直胜下去,败一场就足以让我们身死族灭,所以哪还需要什么退路啊。”

罗微微点头,他也不说话,就看向了远方。

籍也没说话,他大略知道一些罗的底细,果不其然,隔了半响,就听到罗说道:“那圣位快要苏醒了……做好心理准备吧,你,你们,甚至包括古都有可能死在当场,这一次,是真正圣位的本体,而非是圣位虚影,投影,分身之类的东西了。”

而后,还没等籍说话,罗就继续说道:“……战争,不,争……”

“果真是天地如炼,唯争一线啊。”

说完,罗就摇摇头,转身走了,籍就莫名其妙,也不知道罗说这些的意思是什么。

而他,根本就没想到,在那目的地钢铁堡垒处,已经有数以亿计的生命在战争中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