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容撑到六点,本来有点打瞌睡的,但是大家都回来了,酒店里热闹得很,他就醒了,刚好黎商也在这时候回来了。他一来苏容就没法干别的事了,因为这种夜戏确实是拍得累得不轻,所以他顺理成章过来缠着苏容,抱着他,把头搁在他肩膀上,懒洋洋叫妹妹。
苏容自己平时在Vi面前就跟猫一样动不动把肚皮露出来,结果黎商这样他反而没办法了,只能问他:“你要吃点东西吗?”
“不要。”
他只懒洋洋地抱着苏容,别人撒娇都像小动物,他是老虎狮子,根本让人动弹不得,还一脸无辜:“我好困。”
“那你先去洗澡,我去找萧肃有点事,很快就回来了。”
“萧肃还在修机器。”黎商带着鼻音的声音也好听,他这次像真是没什么其他意思,只是慵懒地把头靠在苏容身上。怪不得恋人都喜欢拥抱,这样沉甸甸的接触,是会让人有非常真实的幸福感的。苏容也被他感染了,摸了摸他的头,他为了这个戏留长了头发,之前几个活动,全把头发吹得微卷往后拢,有种混血的漂亮感。其实这种解开后的微卷状态更适合他,他向来是越随意越好看。
可惜苏容主要心思还在找萧肃谈工作上。
“你们机器坏了吗?那我等会再过去吧。”
“妹妹急着见萧肃,不想理我。”黎商又开始讲怪话:“我很伤心。”
苏容无奈地看着他,黎商轻轻在他肩膀上咬了一下,被苏容轻轻拍了下脸颊,立马呼痛地叫了一声,找到理由把苏容按倒在沙发上。他反正经常把苏容当成大型玩偶,搂着他的腰,一直懒洋洋地亲他。
“你还不去洗澡。”苏容也习惯了,认命地躺在沙发上由他亲。
“妹妹陪我去。”
“我可不想自投罗网。”苏容也很懂。
黎商轻声笑起来,其实他是真的累极了,不然也不会这么懒洋洋的,他向来自律而冷漠,还笑过苏容有拖延症,因为见过他最后一天赶工赶得人仰马翻的样子。
原来拖延的快乐是这样的,因为知道有事还没做,所以更觉得隐隐不舍。明知道是毫无意义的消耗时间,但正因为毫无意义,反而有种极寻常的庸人式的快乐,像躺在草地上什么也不做,或者夏日午后晒着太阳懒洋洋地打盹,是人间烟火的味道。
苏容身上那种温暖的底色,应该也有这种拖延的作用,就像他教小麦的“歪理”,不要把第一当作目标,因为第一只有一个,第二第三,甚至最后一名,也是可以幸福的,可以被爱的。透支了所有的自制力和时间去追逐到的第一,是本末倒置,因为人生的唯一意义是幸福。
苏容这些话,是他没有拿奖的罪魁祸首。在黎商的理念里,辛苦与否,根本不是值得考虑的因素。人连直立行走都是辛苦的,违反身体构造,但难道因为这个回去树上当猴?况且辛苦本身就是个虚无的概念,保持坐姿辛苦吗?和得颈椎病相比呢?健身和健康食物的辛苦,跟吃一肚子碳水昏昏沉沉也是不一样的,他奉行的生活习惯其实本质上还是精英主义,克己自律,延宕享受。小麦也像他,这话很不政治正确,但人的性格早在童年就注定了。
但苏容的价值观对于他自己来说,是小富即安没有事业心的元凶,但对于小麦却是治愈伤口的良药。苏容给他制造的童年,像无忧无虑的伊甸园,什么都可以做,一切行为都被鼓励被爱。像棉花糖造就的宫殿,就连摔下来都是又甜又软的。黎商一面笑小麦是弱智,没出息,其实自己也被苏容一点点驯服。
大概这世上确实是有另一套道理的,只是他和小麦都没有机会学会了,但好在有苏容,在他们那些蛮横残酷的道理前,他几乎是有点无能为力的。但他这样固执,像小麦看的纪录片里爱做窝的鸟,一点点衔来鲜嫩树枝,努力把自己世界里的美好展露给他们看。
黎商以前常欺负他,嘲笑他所执着的那些事都没有意义。但人生最重要的事也许本来就不是那些冰冷数字和森冷道理,也许苏容执着的那些无意义,才是人生的意义。
就像现在,他懒洋洋抱着苏容,这一秒睡过去或者下一刻起身都可以,亲他或者轻轻咬一口他也都可以,这个有着天真脾气但有时候又很顽固的叫苏容的人是属于他的,他漂亮的浅琥珀色眼睛和柔软的皮肤都是属于他的,就像他也属于苏容一样。没有任何契约和文字规定,但在这无边无际又无聊的世界里,他们被某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系在了一起,谁也没办法将他们分开。
光是想到这个,他就忍不住,又在苏容耳朵上咬了一口。
苏容本来在专心看准备好的照片,被咬得生了气,瞪了他一眼,然而黎商只是看着他笑,他慵懒起来有种致命的杀伤力,因为一贯强硬,偶然松懈,难免会给人被信任的错觉,谁也没法对这样的眼神生气。
“我知道萧肃写在剧本上那句话的意思了。”他说。
“哪句话?”
黎商欠起身来,亲了苏容一口。苏容一直固执地把他的眼睛叫做墨蓝色,但大部分人以为是墨蓝色其实是蓝黑色,是墨水的颜色。黎商的眼睛用流行的形容词应该是蓝灰色,是有月光的夜晚的夜空的颜色。比流行的金发碧眼的海蓝色更好看,是温柔又罕见的颜色,稍微带上一点爱意,就显得情深似海。此刻有着漂亮的墨蓝色眼睛的青年正带着笑意,半眯着眼睛,告诉他一句话。
他说:“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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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毫不客气地引用了人家萧肃的话,但黎商不但没有感谢,还指挥起人来。苏容本来是要去见萧肃的,导演本来就是剧组金字塔顶端,何况萧肃从来是资方都要低头的,能约到半个小时就不错了。但黎商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问萧肃:“修好没?”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业内人都知道,电影片场是最烧钱的,尤其萧肃这种大牌云集的,停一天的损失都难以计算,黎商竟然还笑得出来:“我说了是镜头裂了,叫你爱用胶片机,用用ARRIALEXA就行了,哪有这么麻烦。准备好赔钱吧你,你上了保险的吧?”
萧肃显然是有准备的,苏容印象中这种贵重的摄影设备都是在租来的公司就已经上了保险的,因为黎商很快笑他:“算你逃过一劫。”
这倒是好事,萧肃应该心情还不错,自己正好这时候去找他谈,苏容正准备动身,就听见黎商笑道:“那趁你现在不霉了,快来我家玩呀。”
萧肃显然是骂了他一句,因为黎商很快回骂道:“我家就是我酒店房间啊,傻子。”
苏容震惊地看着他,刚要说不行,那边萧肃显然也拒绝了,黎商回他:“你不知道提过来吃,非要苏容去找你?”
萧肃也算对得起他了,真的就过来了,门敲醒时苏容都是懵的,黎商还真去开了门,萧肃真提着东西站在门口。
“苏容在里面。”黎商洒脱得很:“你们说事吧,我洗澡去了。”
还好苏容准备充足,这时候也是不慌的,萧肃这人脾气真的怪,苏容恭恭敬敬上去他房间找他说事,他一副冰山脸。但是黎商把他叫过来,是很不尊重了,他还是一副冰山脸,一脸淡定地在地毯上坐下了。把他的“夜宵”放在桌上,还熟练地找到遥控器,把黎商的投影仪打开了,在里面翻片子看。
苏容本来要说话的,看他这样懵了,眼看着他已经翻出一部黑白电影来,忍不住叫道:“导演?”
“在听,你说。”
萧肃说的在听就是真的只是“在听”而已,因为他正一边吃东西,一边盯着投影仪画面,留给苏容的只有一边耳朵。
要是裴隐,这时候一定把平板盖到他头上了。不过苏容向来脾气好,真就开始说下去:“导演,你叫我来是给女主角化妆的,我看了一下杨少珊老师的方案,有几个想法……”
“你要改美术方案,我知道。”萧肃冷冰冰地打断他的话,显然一点时间都懒得浪费。
苏容干脆承认了。
“是,我是有些要修改的地方。”他甚至胆大到直接问萧肃:“导演,电影能关一下吗?”
萧肃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他眼睛到了暗处有种深色玻璃一样的质地,有点不怒自威的意思。苏容努力撑住了,甚至朝着他笑了笑。
萧肃没说话,冷着脸把遥控器拿起来,把电影暂停了。
要是有人现在能对着这张脸再提一个意见,就是真正的勇士了。
而苏容做了这个勇士。
“导……导演,是关掉,不是暂停。”他努力不结巴地解释:“是光影,有些图片,呃,会有色差……”
还好黎商就在浴室,要是他现在发飙,自己应该能在他把自己从窗户扔下去之前,叫黎商来救自己。
好在萧肃并没有扔人的习惯,可能是嫌开窗户麻烦,也可能是苏容对光影的执着让他产生了共鸣,他真就关掉了投影仪,朝苏容伸出手来,道:“图。”
要是自己的图在他看来不值得他关电影的话,自己一定麻烦大了。
苏容连忙把准备好的纸质图片都给了他,他这些都是从书上剪下来的,有些还是出发前打印的,已经是精简后的精简,他对色彩的感知还是鹤立鸡群的,里面一张是他在复原图上涂了色,一张是实物图,是拿了奖的摄影作品,博物馆图很少有这么漂亮的,是唐朝的金花钿,还有一张是赵易的电影截图。
他对别的图片都只是扫一眼,赵易那电影镜头更是扔到一边,倒是拿着苏容上色的图片看了两眼,苏容连忙介绍道:“其实想表现奢靡华丽也不一定全用金色,尤其是电影大屏幕,那个菩萨蛮镜头如果全用金色就不像菩萨了,导演你也看过那个庙,里面的神像的颜色虽然褪了,但本身颜色是非常丰富的……”
“你就想改个镜头?”萧肃冷冷问道。
苏容知道他是故意激将法,让自己和盘托出,但还是很没有出息地上钩了。
“不是的。”他把平板电脑放在桌上,打开给他看:“我做了一个合集,里面是几场重头戏的服装和妆容设计,还有一些布景的参考。我想,如果整个电影的风格能形成一个对比就好了,一边是民间的战乱,藩镇割据,像杜甫诗里写的那种‘积尸草木腥,流血川原’的场面……”
“杜甫写的是安史之乱,这是晚唐,黄巢还没造反,只是末世,没有这么大规模的战乱。”萧肃平静打断他的话。
早知道就还是问一下罗薇好了,黄蕾那个半吊子,积极得不行,非要帮忙写,果然比街头发小卡片的促销还不靠谱。
苏容在心里叹了口气,但还是努力道:“我知道,就是说整个气氛比较阴暗,但又不像赵易导演的那么粗糙,要有一种金子被埋在泥沙里的感觉,虽然是埋没了,但又透着点残存的余晖的感觉。”
他这段话可以说是用尽毕生文采,谁让他从小不爱看书,不过总算讲出了点意思,萧肃没说话,还是在听的样子。
“所以我想的是这样的,一边是暗,一边是明,暗就是我刚刚说的那些,明亮的部分,就是小虞和薛蛮在长安的那几场戏,尤其是潜入宫中夜宴的那场戏,杨少珊老师的意思是还让小虞继续穿男装,这肯定是不行的,观众都要审美疲劳了。原著只是穿个小宫女服装,也太轻描淡写了……”
“不用说杨少珊,也别管观众,只说你是怎么想的。”萧肃淡淡道。
苏容干脆不说了,拿图给他自己看。
“你看这照片,是我在朋友脸上试的妆,晚唐的打扮其实就已经很有末世那种极尽奢靡的感觉了,但像易霑那样全盘复原是不行的,我师父说了,电影还是要二次创作的。”苏容一意识到自己又开始东拉西扯,连忙打住:“导演你看这个妆,现在很多电影化唐妆都太白了,往日本找更是胡闹,其实唐朝是红妆,尤其是晚唐,鬓发很高,发髻基本被忽略了,大袖裙襦,非常奢侈,易霑也说还有公主裙子太长被罚俸的。妆容就更有意思了,我觉得一共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这个,用斜红,有面靥,鹅黄,胭脂是重点,这个妆容就是典型的很华丽的……”
他怀疑他说的话萧肃根本没听进去,因为他正认真翻看他给黄蕾化的那个妆,苏容虽然看书少,但是被易霑耳濡目染,早不像其他化妆师一化唐朝就往日本找。这个妆非常漂亮,尤其是胭脂晕染得很好,虽然黄蕾现在状态不好,但面庞圆润,更有种面如桃花的感觉。这其实是个酒晕妆,苏容还是觉得自己语言太差,没法形容出来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
但他是化妆师,其实不用说得多清楚,作品在这就行了。
萧肃翻了照片,连视频也看了,还好苏容聪明,听佟晓佳转述黎商的刻薄话,就记住了五镜头,从不同角度拍了这个妆。
“像洛可可时代,”萧肃点评:“有种纵欲享乐的感觉。”
他四个字就把苏容想说的感觉说出来了,苏容顿时眼睛亮了,道:“就是纵欲享乐呀,导演,你有没有觉得,越是妆浓的时代,其实越是喜欢享乐的,我师父还说欧洲的浓妆是为了掩饰宿醉后的气色不好呢。像宋朝就一下子清淡下来了,连花也从牡丹变成梅花了。”
萧肃一点没有要跟他聊历史文化的意思,直接问:“那另一个呢?”
苏容这才想起自己说的另一个选择,连忙找图片给他看:“是这个妆,这是易霑找到的专业的复原图,做纪录片用的,这是网上的爱好者的还原图,虽然化妆品不是很复原,但效果是对的。这叫啼妆,好像是什么墓上面复原的,这个眉毛不是八字眉,叫啼眉,唇色是乌的,眼睛也要涂晕,还有这伤痕一样应该的是斜红的演变……这个妆肯定不能用在夜宴里,但也挺有意思的。”
他说完,看萧肃不说话,愣了一下,道:“导演你不会……”
你不会想把这个用到那场宫廷晚宴上吧?
不怪他害怕,这个妆其实真的是非常超前的,现代的妆容都未必有这么敢,八字眉就是真的八字,要哭一样,乌唇就是真的乌黑的嘴唇,还有眼下的几道血红伤口一样的斜红,粉又白,整个是非常悲戚的,实在太末世了。女主后期搞一个还行,要是晚宴宫女全部这个妆,还不把观众吓死。
“乌膏注唇唇似泥,双眉化作八字低。”萧肃淡淡道:“原来白居易写的是这个。”
他已经是导演里最不是学院派出身的了,没想到也这么有文化,苏容顿时心凉了半截,正觉得自己说得还不够好,却听见萧肃道:“衣服呢?”
“哦哦,衣服也有几张照片的,不过只有个轮廓。”苏容连忙给他找图:“但没什么参考图,现在古装做衣服放量都太窄了,其实别说后来宋明,晚唐是最爱大袖的。我找了很久,就我师父90年的这部片子的唐代宫装做得可以,不过后来他也偷懒跟着日本学了,就没别的了。对了,建筑你得找易霑了,那个我真不行,导演你的唐宫还在建吗?”
“我建什么唐宫,我又不是唐明皇。”萧肃冷冷道。
他这人和黎商真是像,连讲怪话的方式都像,苏容忍不住想笑,到底不敢。反正他要展示的也差不多了,于是一脸乖巧在旁边等着。萧肃看东西很快,还好他准备的东西多,翻了几下才翻完。
黎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裹着浴巾站在旁边听,见他反复翻几张苏容自己找的符合他配色审美的图,问他:“你弄完没,我要和妹妹睡觉了。”
苏容连忙瞪了他一眼,换来黎商一脸无辜的一个笑容,萧肃显然也习惯了,站了起来。怪不得他要带着吃的到处跑,他实在是没什么时间吃东西,当导演太忙了。
“下个月拍唐宫的戏了,你负责妆容服饰,做得完吗?”
“做得完的。我跟佟晓佳约了时间了……”
“不是佟晓佳,是全剧组。”
苏容吓得眼睛都睁大了:“但我不懂布景,也不懂建筑……”
“你不是说了有易霑吗?”
“但是黎商的造型,还有佟晓佳的造型,都是杨少珊老师做过的。”
“他想养老就让他养,我在片尾加个名字就行了。”萧肃看了苏容一眼:“你不就是奔着美术指导来的?现在又不想要了?”
黎商在旁边警告地发出一声“诶!”,这两人大概不用语言就可以沟通,萧肃听了,没再拷问苏容,说了句:“下个月二十号拍唐宫,明天杨少珊会找你交接的。”就走了。
其实他思维和黎商太像了,都是那种不让人好过的,苏容也确实有点毛病,是跟Vi学的,半推半就的。他想拿奖连黎商都看出来了,是铆足劲来的,忙活这么久,也拿到位置了,又开始谦虚起来了。萧肃比以前的黎商还不给人面子,当场就揭穿了,黎商那句警告,不是说他说错了,纯粹是“妹妹只能我来欺负”的意思。
他一走,苏容才觉得开心,正想庆祝,那边黎商又来算账了:“妹妹对萧肃态度比对我好多了。”
要是平时,苏容一定不接他的茬,但今天太高兴了,忍不住笑道:“因为他是导演啊。”
“那我也去当导演。然后潜规则妹妹……”
苏容的脸顿时红了,给了他两拳,道:“别乱说了。”
黎商笑起来,亲了他两口,不准他再收拾资料,把他抓上了床陪着自己睡觉。
但苏容这觉根本没睡着多久,电话就响了,他迷迷糊糊接起来,只听见电话那边一句句在说话,但就是听不懂。
“好啊你,一跑到外面就闯祸,杨少珊都给我来电话了,说你坏了业内规矩呢……”Vi实在是溺爱,说了苏容两句,根本不用他解释,只听见他含糊不清带着睡意的声音,就笑了起来:“好了,师父吓你的。没什么事,我已经把他打发走了,一把年纪了还不肯退,新人怎么出头?心里没点数。好了,没事了,你继续睡吧。”
苏容迷迷糊糊又睡过去,黎商这家伙老是把他当成个抱枕,拦腰抱着,整个抱在怀里睡,好在这家伙身上堪称冬暖夏凉,还是很舒服的。
萧肃那家伙,太小看他了,还怕他做不完。他又不是裴隐,凡事亲力亲为。他把景华骗过来,再弄两个裴隐的徒弟,多少衣服都赶出来了。
等衣服赶出来,就是他让萧肃刮目相看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嗷,快月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