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远在二姐家里一番搜刮结束,锅里的鱼也做好。
将鱼装盘放在桌上,“姐,姐夫,我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三口团聚了。”
“干嘛去啊,不跟你姐夫整两口?”何明兰叫住弟弟,劝他留下吃饭。
何明远摇摇头,“我回去给我家秋儿做鱼吃,古德拜!”
何明兰扬手拍在他后背上,“瞧你的德行吧,酒醒了?”
“醒了,放心吧。”一下午又跑又跳的酒早就醒啦。
何明远拎起两个大袋子,冲身后晃了晃了手,大步流星地往外。
看到院外停的摩托车,他二话不说跨步骑上,把袋子挂在摩托车把手上,启动摩托车窜鸭子。
听到动静的君豪追出来,扯着嗓子大喊:“爸,你把摩托车骑走了,我咋回去啊?”
“让你姑爸给你想办法。”小兔崽子跟万长青亲不跟我亲,哼!何明远嘟囔着,加大油门飞驰在回鹤城的路上。
何明兰望着窗外的天色,急忙跑出门,“你爸虎了吧唧的,这个点没有去市里的车。快,快给你爸打电话,让他回来。”
君豪掏出手机,拨通父亲的电话,“······”
可何明远却说,他骑摩托车回去。
闻听,君豪急了,晚上路远为了父亲的安全着想,他让父亲赶快回来。
“回什么回啊,我马上到县城了。赶紧陪你姑和你姑爸吃饭,瞎操心!”何明远把儿子训斥一番。
看到手机挂线,君豪气笑了,嗨,竟然成了我的错啦,讲不讲理
啊。
何明兰走过来安慰侄子,你爸不回来算了,走,回屋吃饭。
此刻的何明远骑着摩托车疾驰在宽敞的马路上,他想起三十五前,那时候没有这样快的交通工具,也没有路灯。但每个周五冰刀厂下班后,他都会骑着二八大杠摸黑往回赶。
跟个二傻似的骑三个多小时回屯,只要看到她,所有的累都变得值得。
他傻笑着,望向前方的路。
到了楼下,他抬头望向二楼东户的位置,屋内的灯亮着。
宋清秋回来了。
他停好摩托车,拎着东西跑上楼,举手敲门。
“谁啊?”
屋内飘来宋清秋的声音,他笑而不答,继续敲门。
防盗门突然被打开,他见到一天未见的人,深情地唤了一声:“秋儿。”
他声音沙哑,眼底炙热,还故意拖着调调。
宋清秋瞧他那死出,瞪了他一眼,“咋滴不过了,买这些东西。”
“二姐给的。”
谁信啊!
宋清秋扭头往客厅走去,何明远屁颠屁颠的进门,顺手带上门,拎着东西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功夫,从厨房飘来鱼香味。
把宋清秋吸引过去。
她站在厨房门口淡淡望着那个忙碌背影,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
这时,何明远从锅里夹了一点黄花鱼肉,递到她嘴边,“尝尝熟了没。”
她听话地张嘴持吃下,鲜香充斥着满嘴,用力点点头。
“出锅,吃饭。”何明远转身装盘。
宋清秋走过去,抱住他后腰,将头靠在他后背上
,“忙碌一天,看到你,我又满血复活了。”
他何尝又不是呢。
“乖,去洗手准备吃饭。”
“好。”宋清秋回答的语气超级温柔,何明远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大声唱着,“我喜欢你,像地震来袭,一波未平余波又起···”
在洗手间洗手的宋清秋笑问,“这是什么歌,我咋没听过。”
何明远端着一盘酱焖黄花鱼出来,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那位歌手姓何,名明远。”
从他身旁路过的宋清秋却是一脸惊喜,夸赞连连,“何先生现在了不得啊,作词作曲独唱为一体啊。”
“哈哈,是你这个师父带的好。”
何明远拉着宋清秋坐下,他钻进厨房又炒了三个菜,拿来一瓶红酒。
然后走到门口,关了灯。
宋清秋被他这波操作搞蒙了,“大晚上关灯咋吃饭啊?”
下一秒,他拿来两个红蜡烛点燃。
突来的烛光晚餐,让生活慢下来。
宋清秋享受着浪漫晚餐,不经意抬头,发现他的目光一直锁定自己。
仿佛刹那间,回到了年轻时。
她的老脸莫名红透,连带着耳根发烫。
“看我干什么,你咋不吃?”
“中午给老欧他们送行吃得有点多,我不饿,你快吃吧。”
何明远一手端着高脚杯,时不时品一口红酒,另一手托腮,注视着他心爱的秋儿,却怎么也看不够。
他嘴里还嘟囔着:“咋这么好看呐。”
“喝你的酒!”宋清秋娇慎一嘴,低头继续吃饭。
一
个多小时过后,晚餐终于吃完。
宋清秋站在阳台窗前,静静望着星空,问身后拥着她的何明远,“我们百年之后,会到哪个星座变成一颗星星呢。”
问得何明远心一沉,“离我们百年还早呢,好好的干嘛说这么沉重的话题。”
人迟早要死去,提前考虑身后事也无可厚非。
“我就是随口问问。”她顿了顿,自顾自地说道,“我会选天琴座,因为它是北天银河中最灿烂的星座之一,它的主星织女星是夏季大三角的顶点之一,并不难辨认。你呢?”
“如果非得让一个,我选天鹰座,天鹰座内最亮的星是牛郎星,夜空中最明亮的星之一。百年之后,我们每年的七夕节可以相遇。”
“七夕是牛郎织女相逢,与我们何干。”
“沾两人的光呗。”
宋清秋靠在他怀里,举起拳头用力捶了下胸口,“净做美梦。”
畅想不就是做梦吗。
他扬唇笑了笑。
夜凉如水,关窗,他拉着她卧床谈心。
宋清秋很快进入梦乡,传来均匀的呼吸。
他在她额头落上一吻,拥她入眠。
一个月后,何明远接到父亲的电话,母亲病了。
张国英患病,何立忠不想给儿女添麻烦,瞒着儿女,独自带老伴治病。
这次医生说病情加重,多让病人尽量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同时多与他人交流沟通。
可张国英自从患病后,一向开朗外向的她不愿出门,也不愿跟他人说话。即便
在家,与何立忠也说不上几句话。
糊涂的时候,她老是念叨宋清秋。
何明远焦急地询问情况:“我妈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回去带我妈来市里大医院看病。”
“我已经带你妈看过了。”
听到老父亲支支吾吾的,欲言又止,他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爸,我妈到底得的是啥病?”
“你妈患上了什么,阿尔兹海默症。”
这种病何明远听说过,本以为这病离他们很遥远,没想到发生在至亲身上。
可是家里没有遗传史,怎么就得上了呢。
何明远实在想不通。
只听电话那端的父亲惆怅的说道,“医生说这病跟喝酒有一定关系。”
“秋儿···”
“秋儿哪去了?”
电话那端传来母亲焦虑的声音,父亲耐心地安抚着,“一会儿我带你见秋儿。”
“那咱们快点走吧。”
“我给她打电话呢,等打完电话的。”
电话那头的母亲终于安静下来,父亲这时说:“你妈得上这个病后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忘了之前的一些事,甚至刚刚说的话也不记得。现在更加严重了,糊涂起来谁也不认得,但只记得清秋,这不又嚷嚷着要见清秋。”
“你们在哪,我去接你们。”
“在鹤城中医院,你不用过来,我们打个车一会儿就过去了。”
挂了电话,何明远百感交集。
回想半个月前他回家看望母亲,当时母亲没认出他,他还以为母亲开玩笑呢,不会那是母亲就得病了吧。
立马跟宋清秋通了电话,然后往家中赶。
工作室离家很近,也就十几分路程。
宋清秋一见到何明远就说,“在网上查到阿尔兹海默症是一种中枢神经系统的退行性病变。
咱爸年纪大了,照顾咱妈有些吃力,让老两口在咱家住下来,每天早晚能看到二老,也有个照应。”
何明远听明白了她话中的深意,脸上神情有几分动容,用力点点头,“谢谢你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