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人倒也淳朴,好心与他说道:“外乡人,你可莫多管闲事,离这孩子远点,若是沾染了疫病,就不好了。”
江陵:“看他情况,像是脱水而已,应该要不了命。”
那老者走来:“外乡人,你可有所不知,我们村已有多人身染此病,但凡被染者,上吐下泻,便血腹痛,不出七日,人便扛不住了。此病有传染性,你可莫要离得太近。”
江陵:“初染此病者,可是大解次数增多,稀稠如水?”
老者:“正是,也因这疫病,县官不让我们进城避难。如今这十里八乡,已死了好多人了。我们村仅剩这几十口人,也再受不起折腾了。”
说着,他让两汉子赶紧把那孩子抬走。
江陵却道:“此或是痢疾也,这孩子只是脱水,不至于害了性命,你们也莫要作孽。”
那俩庄稼汉子却是听不懂甚么痢疾不痢疾的,但那老者听他这么讲,惑色凝起:“外乡人,你莫非还懂得医术?”
江陵:“你们村,难道就没有郎中大夫吗?”
老者一叹:“郎中早死了,他们家也是发病最早的一批,死了都有两个月了。”
这般时代,在乡村行医的多是赤脚郎中。医术粗浅,治不了病也是常有之事。
痢疾之症,放在后世,不是甚么严重病症。
但在这般时代,一旦发生,死上一村一镇都是常有之事,一旦感染,全看体质,抗得过就活,抗不过就死。
可俗话说得好,再硬的汉子也架不住三泡稀。
大人都扛不住的病,换成孩童,那基本是染上了病就只能等死了。
“且放下来,他死不了。”
江陵唤那两个庄稼汉子将人放下,他们俩倒也配合,大抵是看江陵穿戴不一般,以为是甚么高门子弟。
总归是他们招惹不起的。
既然江陵要插手,他们也不管了,将人抬开了一点,放在码头边。
那老者也未多语了,依他来看,这孩子定是活不了的。
可那孩子的母亲,听了江陵这话,原本绝望的眼神里忽然又凝现出希望的火焰来,她哭着就跑了过来,跪在地上一直磕头求他,求他救救孩子。
江陵则拿出的医药箱来,从里面拿出一瓶葡萄糖与输液管,一面让晴霜与荷香好生看着,一面将针头刺入小孩手臂静脉。
脱水这般严重,补点葡萄糖必不可少。
之后又喂了两颗氧氟沙星胶囊。
输液的过程里,那孩子一直在昏睡。
等到输液完成,他迷迷糊糊也终醒了过来。
有了葡萄糖的补充,他整個人的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也说得出话来了。
他母亲见他居然醒了,还能说得出话,顿时喜极而泣。
其他人见了,都是大为惊异。
须知这段时间来,他们村染病而死的人,已有上百余。
除了个别人体质好,熬了过来,其他人基本都是死掉了。
而今儿个,这小孩子任谁来看,都是一副将死之状。
可经过这外乡人一折腾,前后只近半个时辰而已,居然又活过来了。
看那孩子气色,确实好了许多。不但人是清醒的,更能说得出话来。
孩子母亲大喜过望,带着孩子,对江陵感恩戴德,又跪又拜。
那颇有威望的老者也再次来到他的面前,对他作揖相拜,言语也是激动无比:“这位小先生,你竟能治得此病,您可真是活神仙呐!”
江陵莞尔:“这不算什么疫病,不过就是痢疾,也称滞下。但比一般痢疾要严重一些,具有传染性,此病,关键在于防治。若是防治得当,此病也根本不必惧怕。”
“这……这……当真?”
老者似是不敢置信。
他们村子死了这么多人,到头来,竟听到江陵说这其实并不算什么疫病。
这要怪也只能怪真正懂医术的人不多,城里有些真懂医术的,也未必愿意治疗此病。因为治得好,一群穷人也没甚么钱给。若治不好,还得赔上自己名声。
“敢问小先生,那要如何防治此病?”
“勤洗手,不饮不洁之水,最好是烧开了再喝,食物亦然。如若能做到这几点,此病可断也。”
“这……这……”
原来这么简单就能防治?老者失神片刻,又忙求于他:“小先生,既懂得医治此病,可否再帮我们救救几个轻症者?”
一边说,他一边从身上搜索,最终是摸出了三个铜钱来:“我们穷苦农家,逃难至此,也没什么银钱,就这三文钱,还请小先生大慈大悲,帮帮我们。”
在他请求时,周边不少的难民都朝这边围拢过来。
江陵见状,就拿了几盒氧氟沙星给他:“轻症者,食此药便可。一次两粒,一日两次,分早晚服用。记住,不得饮用不洁之水。你拿了这药,分给他们便是。”
老者忙收下了药,至于那三枚铜钱,江陵自然是没要他的。
“小先生外地而来,这是要入这县城?可惜,如今关了城门,外边又乱得很,大抵是进不去了。”
“你们都守在这里,既不让你们进去,又是何苦还继续守着?”
老者一叹:“小先生有所不知,这县官其实还算不错,虽不让我们入城,却每日都会投下一些粮食,我们守在这里,总归不至于饿死。再者,我们身染疫病,倘若此病可断,或许那时县官就会放我们进去了。”
听到这话,江陵倒是有点意外。
肯顾及到黎民,那说明这里的县官的确还算得上是个有良心的。
江陵:“我也未想入城,就是想搭乘船只东去,不知这船甚么时候有得搭乘?”
老者:“搭船东去?东边如今可乱的很,小先生您可切莫往那边去啊。再说这船只主人已死,也是染了疫病,一船人死光了。他们从东边刘家村老家出来,进县城不到三日,就都犯病了一个都没救过来,也是可怜的。”
江陵:“哦?这么说来,如今这船是个无主之物?”
老者:“大抵算是了。”
老者拿了药去分给染病的人吃,晴霜与荷香也受不了此地熏臭,江陵带着她们便都登上了船只。
大型船只,两侧船桨十八根,若想驱动,非有几十苦力而不能。
荷香一脸犯难,她知乌篷船行驶,江陵只需意念一动,稍加灵力便可驾动。
可这艘大船,若想以灵力驱使,非得巨量而不能。
当即便提议:“先生,要不,我们还是回自己的小船吧?”
江陵:“乌蓬小船过缓流水域倒还尚可,若遇激流或者进入大江,可并不省心。哪有这大船舒坦?反正这船是无主之物,我们取走也是无妨。”
荷香:“可这船怎么动啊?”
“动?”
江陵神秘一笑,手指隔着衣裳,摸了摸怀中的聂倩。
她很会意的化成一道光,就从他怀里闪出,溜入了水里。
随即不到片刻,这偌大淮河之中,忽然涌来大量游鱼,它们拱着船只推送,由江边推到了江心,如此顺流而东,无桨也速行了起来。
荷香看到船只真的动了,不禁目瞪口呆:“天哪,好多鱼儿,先生……这船真的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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