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午时分,
江陵与荷香到晴霜住处。
晴霜从后厨出来,迎了他们二人进屋,便端上了茶水,然后又自忙去。
“晴霜姑娘,要我来帮你吗?”荷香主动想去帮忙。
“不用了,荷香姑娘来者是客,岂有让你动手的道理。你且与江公子喝茶稍待,一会儿就好。”
江陵便让她坐下等着。
一晃儿,约有半个时辰过去。
晴霜未出,后厨里传来捣鼓声。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晴霜才从后厨里咬着唇,满是尴尬地走出来。
江陵:“怎么了?”
晴霜撩了下耳畔的鬓发,脸上无端地多了几条“黑胡须”:“江公子,抱歉,那……那个,要不,我们还是去酒楼吧。”
“为何呢?”
晴霜垂下头,倒也诚实:“我……没生上火。”
近日来,因要自己生活,她就很认真地跟孙大娘学了如何做菜,倒也自认学会了一两个菜的。
可是,她却忘了,当时只学了做菜,这生火却是没学。
她方才也试了多种办法,有时候燃起了火来,可没一会儿又熄灭了。
多塞一些柴火后,等到她去洗菜,那火还是会熄灭。
总之,她真的感觉一个人好像忙不过来。
江陵听了忍俊不禁,荷香也是掩嘴笑了起来。
“公子莫要取笑。”晴霜满是羞愧。
江陵站了起身,道:“酒楼就不必去了,既然猫儿姑娘没生上火,那还是由我来吧。”
晴霜:“这如何使得,公子是客人,怎能让公子出手?”
江陵:“我不出手,今天中午,我们怕是都没得吃了。”
晴霜:“可……可以去酒楼的。”
江陵:“说实在的,酒楼的菜,还没我做得好。”他撸起袖子,不由分说就去了后厨。
荷香此时也附和道:“是呢,先生的手艺最是好了,晴霜姑娘你或可跟先生学上两手。”
晴霜羞愧着,也只好跟到厨房。
只见江陵蹲在灶边,先将柴火架起,然后以引火之物塞到中间。
点起火之后,那柴火很容易就燃烧了起来。
“这火呢,是有技巧的,中间必须掏空,柴火要架起来,如此才能越烧越旺。倘若你全堆在一起,灶里缺氧,那火自然烧着烧着就灭了。”
灶上架有一锅,锅里放着一方块大肉。
江陵笑问:“这是个甚么菜色?”
晴霜支吾着:“我……我跟孙大娘学的,就……就是用水煮开了,放些盐巴闷一会儿就可作食了。”
寻常人家做菜,都是简易无比,无论是荤菜还是素菜,煮法无外乎是水煮、水蒸及油炸。
且油炸也是极少的,因为油是稀缺的,贵得紧。
江陵将肉捞了出来,改刀切成小块,以肥肉在锅里先炸出一层油,接着将小块的肉炸至表皮金黄。
又以白糖炒了糖色,
再加八角、桂皮、小茴香佐之。
重回锅里焖煮,小半时辰后,出锅撒上葱花。一盘菜,也算是完成了。
晴霜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只觉得这般菜色,似是从未见过。
但色香俱全,瞧来确比酒楼里的酒菜更具吸引。
“学会了吗?”
刚刚那些佐料,都是江陵自带的。
她这厨房里,除了盐巴和白糖与姜蒜外,就再无其他了。
“我……学……学会了。”她感觉学会了,但好像又没有学会。
之后,江陵又炒了三个菜,都是他认为的家常小菜。
可是在晴霜看来,却都是未见过的样式。
最后,他还煮了个羊杂汤,全端出去后,四菜一汤也算齐活了。
一开始晴霜是认真的守在厨房边看边学,但看到后边,她越认真,反而就越迷糊了起来。
到底是先放盐,还是后放盐?
还有什么焖,什么炒,什么提味……
她只觉得比当初学琴还难。
出来坐下后,她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记来记去,大抵只记住了那个青菜的炒法,因为那个是最简单的。
“晴霜姑娘且尝尝,看看我这手艺是否胜过酒楼?”
晴霜小夹一片,慢条斯理,以手作掩,小小入口品尝后,双眸忽是一亮。
江陵笑问:“怎样?”
晴霜又夹了一片肉,尝了之后,愈发是震惊无比。
她不可思议道:“公子手艺果然厉害,晴霜自认吃遍了京城各大酒楼的菜色,但没有一家能比得上公子手艺。”
荷香掩嘴而笑。
她当初刚吃江陵手艺的时候,也是这般惊讶的,以至于到了现在,她的嘴也跟着养刁了。
此时,她看了看晴霜,又是笑得前俯后仰。
晴霜不解:“荷香姑娘,为何笑我?”
荷香捂着肚子,说不出声来。
江陵则道:“因为猫儿姑娘此时颇为好看。”
晴霜先是一愣,
猫儿姑娘?
想到江陵第一次说她是猫儿姑娘,是在菜地里,那会儿她不小心将泥渍抹到了脸上。
而现在……
她忽然欠身而起,回了房中,对着镜子一看。
天哪,应是之前烧火的时候,没有注意,脸上竟抹得乌漆麻黑的。好几条黑胡须呢。
无怪荷香一直在笑!
晴霜捂着脸,感觉自己太丢人了。
打来水来,赶紧将脸洗净,才重回餐桌,美眸满是幽怨地瞪了江陵一眼:“公子是个坏人呢。”
江陵:“我又如何是个坏人了?”
晴霜:“无怪之前公子总偷偷在笑,原来早知晴霜脸上沾了黑炭,却不言说。”
江陵哈哈一笑,推说道:“是我之过,抱歉,抱歉。”
正值此时,屋外忽有几个差人到来。
看其穿着,似为鸿胪寺人。
晴霜起身,问他们何事。
那几人倒也干脆,就让她出去迎接请帖,说是今晚设宴,邀她去弹琴助兴。
晴霜告歉道:“小女子已脱离烟雨阁了,诸位当另请他人才是。”
宴会上的弹琴助兴,说白了就是抛头露面,卖艺讨欢,若是有大人物看上,说不得还得留下陪房。
晴霜如今已归自由身,当然不会再入这般场合。
可那差人却冷哼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晚是甚么场合你可知道?迎接外宾,规格颇大,要你去,那是你的荣幸。不去也得去。今晚酉时之前,你若不来,便后果自负。”
丢下请帖,几个差人也不待她多说,就自去了。